第167章 睹物思人
当年就是在这里，她保下了被自己亲生母亲丢掉的齐王李元吉，也是她为了不让李元吉哭，羞涩的解开衣襟，喂养怀中那哇哇大哭的婴儿。
转眼二十年，人生多变，沧海桑田。那个男婴已经长大成人，她还做了他的侧妃，世事如此难料，也是难得。
国公府的一切都未改变，就是院中的一棵树，房舍中的一张桌几都未曾改变。
只是这么多年，有些人确是变了。
万贵妃走了一路，说了一路，她没太好的可以倾诉的对象，最后拉着陈善意的手，两人在那里说着。
这里一行人，怕是也没有比陈善意更加适合的倾诉对象了。
当走到自己曾经的住处，那个有着巨大樱树的院落，万贵妃抬头，看着头顶的绿荫，微微笑着。
“元吉，来！”
李元吉赶紧走了万贵妃身边，万贵妃拉着他的手，一步步走向自己曾经住的屋子，靠近窗口的位置，有一个长桌，上面放着一张琴，此时用一张绸布盖着。
“元吉，还记得那几棵树么，每年三四月，你最喜欢跑到本宫的院子，和智云…”
说到这里，面前的贵妇再也说不下去，双眼中早就浸满泪水，每说一个字，都是回忆的泪水盈眶而出。
“你们都退下！”
看到万贵妃如此，李元吉赶紧让众人都退下，这处院落马上就只剩下这位亲王和万贵妃两人。
万贵妃一下子扑进李元吉怀中，泣不成声，转眼泪水已经打湿了李元吉的胸襟，李元吉只能拍着万贵妃的背部。
丧子之痛，即使隔了这么多年，依旧那么刻骨铭心，今日又回到故地，万贵妃更是无法自持。
站在这里，她仿佛就看到自己的儿子，在院中奔跑，在屋檐下行走，坐在那里安安静静的听自己弹琴…
此时望向四周，似乎智云也在一直看着他，叫她娘亲。
一入候门似海深，当年那个男孩是这座府邸中唯一能给她温暖的人，而他此时早已不在。
万贵妃在李元吉怀中不知趴了多久，李元吉也不知道在这位贵妇背上拍了多久，泪眼婆娑的万贵妃才缓缓抬起头，用袖子中的锦帕擦着自己眼睛，擦着那由于回忆带来的泪痕。
“让你见笑了，元吉！”
“没，我也想到了五弟，当年我们兄弟两是岁数差距最小的，能玩闹在一起，大哥二哥到底和我年岁差距大了。”
李元吉说到这里，万贵妃抬起头，那双眼中是难以掩饰的怒火，由丧子之痛带来的怒火。
“贵妃，元吉不该提起不该提起之人。”
“没什么，今生但凡有一丝可能，我一定会为智云报仇！”
万贵妃的手此时抓着李元吉的胳膊，抓的很紧。只是过了一阵，她的手又无力松开。
她的仇人，一个是前朝的刑部尚书，这个仇自然已经报了。而另一个，是将智云留在河东的李建成，而这个仇报起来何其难啊！
他此时贵为太子，名正言顺的皇位继承人，她就算身为当今圣上的贵妃，又能拿东宫那位如何呢！
她这个贵妃，其实多半还是陛下念旧情给的，其实连她自己都明白，她年岁大了，早已不受宠了。
一个已经人老珠黄的贵妃，怎么能比得过陛下的嫡长子。
报仇是万贵妃的执念，却是极度难以实现的执念。
两人久久不语，不知过了多久，万贵妃情绪恢复，李元吉才松开了她，看她坐在那张琴前，然后将琴上的绸布揭开。
“元吉，还记得本宫当年在这里弹琴的样子么？”
“贵妃当年风情，元吉此时依旧历历在目。”
“今天本宫再弹一曲，为你，也为智云，本宫一直觉得智云还在这里，他一直在看着我。”
李元吉看着万贵妃，思念儿子，万贵妃已经思的有了癔症。
若非如此，她又何必找上自己，奈何自己恐怕真的不能为她带来任何诞下儿子的可能。
琴声响起，有些苍凉悲伤，李元吉静静坐在那里听着，这一曲弹了许久，一直弹到外面天色都渐渐暗了。
万贵妃的手放在琴弦之上，止住了琴弦的颤动。
“元吉，能叫我一声娘么？”
李元吉看了看万贵妃，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说。特么你当我是什么，又当牛马，又做儿子的。
不过李元吉还是叫了，不为别的，只为万贵妃那份沉痛的思子之心。
那一声娘叫出，万贵妃早已起身，此时紧紧抱着李元吉，在那里亲着他的脸颊。
“真乖，儿子！”
李元吉有些郁闷，不过还是极其配合的没有打破此时这颇为诡异的场景。
万贵妃此时则沉浸在一种很奇妙的感觉之中，思子思到这个份上，李元吉也是无奈。
等李元吉离开这里时，看着坐在那边，目光有些空洞的万贵妃，想了想，还是停住了脚步。
“娘娘，要不您还是别住这里了！”
“不，我要陪着智云！”
李元吉感觉到空气似乎在此时都有一些冷了，他看了一眼万贵妃，还是提步离开了这里。
回到国公府的万贵妃，此时基本已经不能拿平常人的标准去衡量，去猜想她的想法了。
李元吉能理解，不过再在那座院子待下去，李元吉觉得自己都要不好了。
万贵妃心中，李智云永远活在那个院子里，玩闹嬉戏，喜欢踩着落下的樱花，喜欢撑着脑袋听她弹琴，喜欢被她紧紧抱着，然后开心的叫着娘亲。
李元吉回了自己在这座府中曾经的住处，陈善意早已在那里收拾着，而杨佳媚此时也在这里，正看着几件小孩子的衣服出神。
“殿下，您回来了！”
“在贵妃娘娘那边待的时间有点长了，她今天情绪有些不对。”
“是想五殿下了！”
“看看吧，不行明天我们就离开晋阳，不能让她继续在晋阳住下去，我怕出事。”
陈善意点了点头，李元吉已经走向杨佳媚，看她看几件小衣看的出神，李元吉将手轻轻放在她肩头。
“元吉，这些都是你小时候穿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