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别来沧海事（中）
蓝天悠悠，白云袅袅，飞羽阁位于金华园最偏僻最安静的一角，像满路鼓喧里的世外桃源。天空里飘来玉振金声，琴声若海月清辉，令人心旷神怡。
谢无双奏完一曲，暖心问道：“祖母，可觉得身体好些了？”
谢老夫人年近七旬，身体抱恙，叹道：“理安山到底不是平原，刚爬两步路，我便喘个不停，不服老不行了。”
“许是有些时日不曾外出了。赶明后几日，我和二哥带您在郊野逛逛，这身子便缓过来了。”
谢老夫人笑了笑，“你大哥、二哥没个正形，谢家的路越走越窄了。”
丫头文莲提了一个精致木龛进屋，言笑道：“老夫人，您看三小姐，把您每日必需的物件都搬过来了。”
“双儿知道祖母最喜白茶，特意带了些备着。”
谢老夫人却道：“双儿，我的乖孙女，今天在场的有众多世家公子，你样貌出众，讨人喜欢，适当也给他人一些机会。懂祖母的意思吧？孟松承这孩子虽好，但心意未必能全用在你身上啊。”
祖母的眼神意味深长。
谢无双点头应允，站起身来，望向窗外。远处池塘里弥弥的莲叶铺满水面，一抹熟悉的倩影穿过水桥正朝此处走来，便立即下楼来迎。
“天雪，总算是见到你了。”甜润的笑容展露在谢无双的脸上，如春风化雪一般温暖，忐忑不安的卫天雪感到如释重负。
卫天雪连忙握紧谢无双的纤纤玉手，“无双姐姐，一别经年，你可好呀？”
“劳你挂心，一切都好。天雪，这几年你出门少多了。”
只见卫天雪清秀逸致的眼睛黯了黯，言语里流露出淡淡的忧伤，“宅在家中无事可做，闷了些。”
太平兴国五年，乾元山庄的二公子孟松启出生。为庆祝小儿满月，孟千山大摆筵席，豪请百家，比照今日有过之而无不及。
七月，实乃盛夏。池塘里的荷花、趴在树梢的蝉、藏在水底的锦鲤、养在盆景里的水仙、轻摇的白羽扇，随处可见。
世家的公子小姐聚在一起相互切磋认识，有乾元山庄孟松承和孟松羽兄妹、江陵隐贤山庄沈照晖和沈照曦兄妹、临安谢璞院谢思徽、谢思玄和谢无双三兄妹，江宁卫苑卫天雪、梧桐谷蒋术奇和东京鹤鸣山庄苏钦昊。
这一年，孟松承、沈照晖十五岁，谢无双十四岁，苏钦昊十三岁，蒋术奇、沈照曦十二岁，卫天雪十一岁，孟松雨八岁。
孟松承与沈照晖刚切磋完武艺，正在兴头上，便拉着天资出众的蒋术奇至半步亭对弈，小小的凉亭乌泱泱地围了一群少年郎。谢无双带着卫天雪躲在远处的屋檐下，对着荷花池的锦鲤许愿。苏钦昊贪玩好动，觉得对弈甚是无聊，便从人群里躲出来，在游廊里上蹿下跳，手上把玩着飞镖，甚是欢脱开心。
游廊空间狭窄，苏钦昊正要好生炫耀下“神技”——百米射游鱼，不料一队侍婢端着点心和凉饮迎头走来，他一个避闪不及，玩脱了手，飞镖直直的冲向谢无双和卫天雪，垂头的两人竟浑然不觉。
正巧此时，十丈之外的蒋术奇从人群的缝隙间瞧见此状，掷出刚要落的白子，将苏钦昊的飞镖打了下来。飞镖哐当之声落在地上，卫天雪闻声查看，发现地面上躺着一个裂成两半的棋子。她好奇地望向半步亭，正好蒋术奇的目光打量过来。
如今众人又聚在一起，恍然以为又到了初见的那个夏天。
“好些年没见过沈家哥哥、照曦、苏钦昊了。”卫天雪叹道。
“照晖出任少庄主，刚刚赢了华山派长老康骋，好不风光呢。”谢无双的消息总是快人一步，“而照曦一头扎进了蜀中，做起了医女。”
“那孟大哥和沈大哥哪个更厉害？”
“若是问我，答案向来只有一个。”谢无双甜蜜一笑。
江陵隐贤山庄沈氏是中原大族，祖上七代皆为武林翘楚，但行事低调。而乾元山庄是江湖新秀，独占鳌头才三十年，已经是家喻户晓的地步。
卫天雪小声嘟囔，“但康骋的名声比钟子砚响亮。”
“其实在我面前，你无须掩饰对松承的欣赏。”
卫天雪重重的垂下头，烦躁不已，“在脑袋里有两种声音，我也不知道该听哪一个。我时常会想，要是你或是照曦面对同样的情况，会怎么做？”
“人是拗不过天意的，顺其自然最好。”
“谢姐姐，你说，照曦去蜀中是因为慕容先生吗？他丧妻八年，照曦就一直留在蜀中学医，不肯回来。”
“是吧。”
卫天雪想到同命相连的一个人，玩笑道：“那松羽还有没有机会？”
孟松承插话道：“有了沈照曦这样的辅助，慕容先生哪里还能看得上我那任性的妹子？”
“谁说行云哥哥一定瞧不上我？我有那么差吗？”孟松雨板着脸站在一旁，娇俏的脸蛋红扑扑的，满头大汗。
“我就说小妹一定瞧不上慕容。”
孟松雨颇为不服气，“你们猜错了！难道不是蒋术奇中毒后，沈照曦才启程去蜀中学医的吗？”
孟松承道：“乱点鸳鸯，按你所说，术奇都已经康复，怎么还不见照曦回来？”
“哥哥若不信，打个赌好了。”孟松雨娇哼一声，把脸撇到一边，转头道：“下一场蹴鞠比赛，特来邀请我的未来嫂嫂。”说完，她抖了抖眉毛，向哥哥示威，露出一副鬼灵精的模样。
在卫天雪和谢无双之间装作为难的挑来挑去，最后拉起卫天雪的手道，“我的未来好嫂子！你功夫好，帮我去杀杀敌人的锐气。”
卫天雪略显尴尬，道：“莫开玩笑。”
“那你帮不帮我啊？”
“对手是谁？”
“裴韬、李莳、晏丹辰、郭九凡、郭九拓。”
孟松雨每报一个名，卫天雪的失望就加深一层，道：“好像不需要我去就可以赢。”
“谁说的，那我带着春迎、夏荷、秋枫、冬梅，怎么比嘛。”
“这……”卫天雪惊呆。
谢无双不计前嫌，帮孟松雨拉拢道，“势均力敌的比赛才好看，光天雪一个可不行。”
孟松雨剐了哥哥一眼，咬牙切齿道：“高手们个个有正事要做，谁愿意跟着我不务正事！”
贺然这时来报，“公子，云姑娘到了！”
“快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