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百草堂
锦州是南越国面积最大，人口最少的州。境内有上百座大型山脉和数以千计的小型山脉，绵延数百里。其中凶兽横行，鲜有人迹。山脉外围一些平坦区域，才会有一些城镇村庄。
曲州与锦州接壤，境内一半丘陵山谷，一半平原地势，虽然比锦州小的多，但是人口众多。由于紧挨锦州各大山脉，物产丰富，一直是南越国有名的商贸州，而曲州的紫幽城，正是批发各种草药的药材之都。
紫幽城中，药材商铺比比皆是，门口常停驻装满货物的马车，车来车往很是热闹。而城中酒楼，张贴出各色野味，来吸引各地客商。
紫幽城繁华地段，有一栋古色小楼，门头挂着《百草堂》牌匾。一层大堂内，两个穿戴整齐的店员，刚送走几位顾客，想喘口气，一个白发黑面的客人走了进来，瘦脸店员连忙迎上去：“这位客官，需要些什么药材？我们店许多药材都可以批量走货。”
“你们忙忙你们的，我自己看看。”
瘦脸店员可不敢小看任何一个其貌不扬的顾客，说不定就是哪个州的大批发商。他客气说道“好的，您尽管看，有需要尽管召唤小的！”
瘦脸店员乐得其闲，礼貌招呼后，回到另一个胖脸店员身旁闲聊起来。
“哎，老东家真可怜，怎么突然就得了怪病，还一病不起！”
“是啊，头一天还给小孙子摆满月酒，第二天就病倒。”
“哎，少东家四处寻名医，走街郎中也见了不少，可都没什么效果。宅门外张贴的求诊金额，高的吓人！”
“真希望老东家赶紧好起来！许多乡亲提着东西去贾府看望老东家，都被少东家给劝回了。”
“老东家对他们有恩啊，那些贫苦人家来买药，都会减收银两，甚至免收药钱。对我们这些下人也体恤有加。”
“是啊，这么好的人，怎么说病倒就病倒了呢？看把少东家都愁成什么样……
两个店员唏嘘交谈之时，那个白发黑面的顾客走来打断他们。
“带我去见你们少东家！”
……
少东家贾保堂端坐厅中，观察眼前来人，没急着说话，端起茶杯，用杯盖轻轻刮着茶沫，轻轻喝着。
贾家近段时间，被贾老爷子的怪病，弄的焦头烂额。贾保堂更是整日愁容，张贴的求诊告示，诊金一再提高，先后来了几个郎中，有的开药后不见好转，有的用了药，病情反而加重，把贾老爷子折腾的不轻。几天下来，贾保堂心里很矛盾，急着救治老父亲，许下重金广招异人，希望招来能人异士，又害怕再碰到庸医适得其反。
这次来的人，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怎么看都像个缺银两的流浪客，但是那双眼眸，又透着一股让人不容小觑之感。
贾保堂思量一会儿，索性直言“家父病情已跟阁下简单说过，不是在下无礼，敢问阁下医治起来有几分把握？恕在下直言，若是阁下没有过多把握，在下也会奉上银两，不会让阁下白跑一趟。实在是…家父再经不起任何折腾！”
来人放下茶杯，缓缓说道“贾老爷子昏迷之初，应该有口齿不清甚至失语、一侧面瘫、肢体无法活动等症状吧？现在他的自我反应越来越小，逐渐无法自主呼吸，快到窒息而亡的地步了吧？”
来人的话，让贾保堂眼睛猛的一亮，刚想开口说话，对方又道“贾老爷子的病再拖上一两日，神仙也救不活！”
贾保堂听到这里，忽然站起身“阁下可有把握医治？”
“那要看过病人再说，不过，就算能医治，此病医治起来，也是极为耗时耗力！而我…还有要事在身。”来人说到这里，不再说话，反而自顾自喝起茶来。
贾保堂混迹商界多年，见对方如此表现，怎会不明白，立刻表态“阁下若能治好家父，诊金尽管提，多少都可以！”
“真的多少都可以？”来人用犀利的眼神盯着贾保堂问到。
贾保堂在来人眼神压力下，亲切感受到，自己说出的承诺若是做不到，那将会是可怕的后果！但是简单抽筋应该很难打动这位高人，想想父亲的慈爱和此刻的苦楚，他一咬牙说道“把百草堂给你，都可以！”
来人的眼神缓和下来，眼角笑了，点头说道：“还真是个孝子！我曾经为陌生人救治，酿成过大错，再没为陌生人医治过。既然你们贾家父善子孝，我就破例一次！但也不会白白医治，百草堂就算了，我缺一批珍贵药材，量越多越好，你尽力就行。”
这位放着百草堂不要，只要药材的人，正是邬云离。
贾保堂把邬云离领到贾老爷子病榻旁，看着邬云离把脉的手，放在贾老爷子腕处一直没收回，眉头紧邹地思考。刚萌生的希望，又悬了起来，他心里明白，如果此人都没办法医治的话，父亲真就……！他死死盯着邬云离的表情，等着邬云离最后宣判。
邬云离终于收回脉指，遗憾说道“哎，令堂病情拖的太长…”
贾保堂眼圈一红道“真的一点办法也没了吗？”
“急什么，我还没说完…想要令堂恢复如初，估计不可能，但是让他恢复个八九分，我还是有把握。就是以后说话、行动，不会像之前那样利索。”
邬云离的大喘气，直接把贾保堂弄的悲喜交加，一时不知该怎么才好，口里不停的说着“太好了，太好了……”
其实邬云离把脉之初，不确定的心便放下了。确实和他预料的一样，贾老爷子得了卒中症，普通郎中多称为中风，或被一些野郎中称作鬼上身，认为得了脏病，用一些驱邪方法医治，误了时机。其实是血脉堵塞所致，只是发病位置特殊，不好医治吧了。而贾老爷子的情况比较严重，不但多处堵塞，还有一处血脉爆裂，淤血压迫严重。又耽误一些时日，医治起来比较麻烦。
邬云离沉吟一会儿，拿出一枚药丸吩咐道：“拿个碗，先把这枚活血丹化开。”
贾保堂赶赶紧吩咐丫鬟去温水化药，转头再看邬云离，他正把两枚银针插入父亲头颅，抬掌运气，对着扎针处发力……
丫鬟把化好的药水，尽数给贾老爷子喂下，邬云离开始用真气引导药力，疏通那些堵塞血脉。
堵塞位置多在头部，邬云离需要精神高度集中，真气力量要保持柔和又要能够冲开淤堵。若是力量过大，会造成堵塞处血脉再次爆裂，更加麻烦。遇到堵塞严重的地方，他会扎入银针轻轻捻动，另一只手掌悬空，对着银针位置缓缓发力……
这样大费真气的运功，两个时辰下来，身为后期武者的邬云离，也有些承受不住。
“今天就先到这吧，关键一条血脉已经通畅。我也需要恢复元气，才能继续医治。”邬云离说完拔掉银针，起身要走。
贾保堂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指着最早插入的两枚银针问道“先生，这两枚银针不拔掉吗？”
“这两枚银针封着令堂爆开血脉，血脉自行愈合后才能拔出。”
贾保堂赶紧说“是！是！”看着父亲红润起来的脸颊，他的脸颊也因激动混润起来，他知道这次父亲真的有救了。
还是刚才的大厅，贾保堂对邬云离的态度，变的毕恭毕敬。拿过邬云离递来的药材清单，先是一惊，然后果断说道“先生，清单上小半药材仓库就有，剩下的，我会联系相熟药铺寻找。您放心，贾某在紫幽城也算小有威望，我会动用所有关系，不惜代价，把紫幽城中有的药材，全都收集过来。”
邬云离满意地点头“那就有劳了。”他看的出，贾保堂会尽全力。
贾保堂确实也是这样想，邬神医清单上的药材虽然珍贵之极，但是相比整个百草堂来说，十不足一。
经过几日医治，贾老爷子已经可以勉强和人交流，只是话说不清楚。看着贾老爷子急着表达说不出话的样子，邬云离开导道“老爷子不要心急，等颅中淤血清除干净，你会恢复的跟以前一样！”
贾老爷子使劲的点头“啊…啊…”着，开心的咧嘴笑，口水顺着嘴角流出，贾保堂赶紧替父亲擦掉……
十日后，贾老爷子可以下床走动，说话也清楚很多，只是语速还很慢。多日相处下来，贾老爷子和邬云离也熟络起来，在医治时会和邬云离闲聊几句“邬神医，你不会是仙人吧？”
邬云离莞尔一笑，随口说道：“仙人？你见过仙人？”
见贾老爷子一副默认的样子，邬云离认真起来。一番追问下，贾老爷子说出藏在心中几十年的秘密。
贾老爷子名叫贾忠群，三十岁时，还是个走山窜寨，收药材的药贩子。有个老主顾急需几种药材，他便冒险进入山中村落收购药材。如他所愿，还真收齐药材，他大喜之下赶早出山。正走在山林中，突然一声巨响，前方一个小山头轰然塌落，紧接着附近数棵大树，被拦腰斩断。惊慌间，看到半空悬浮着两位仙人，一位白衣仙子，一位手持拂尘的道士。两位仙人正在空中斗法，只见半空中，数把仙剑飞旋，偶尔有仙力外泄，山谷中便有几棵大树断落。争斗一会儿后，白衣仙子不敌道士，向一个方向飞去，道士也跟着追走。
两人飞走后，贾忠群才回过神来，对着仙人飞走方向跪拜，嘴里念叨：“神仙！神仙打架啦！”
膜拜过后，忽然记起白衣仙子飞走时，射向道士的一样东西，好像被击落在附近。他犹豫了一下，跑去可能跌落的位置寻找，真让他找到了一把一尺多长的小剑。小剑荧光四射，一看就非凡物，他赶紧收起来，贼一样逃出山林。
贾忠群不是个练武之人，明知小剑珍贵异常，对他来说却无用武之处，而且他深知“匹夫无罪，怀璧其罪”道理，久而久之，藏在家中的小剑，成了他的心头之患。几年后，赶上他事业扩展期，需要大笔银两。思索再三后，拿着小剑到紫幽城的珍宝楼，想把小剑当掉。
珍宝楼的验器师拿着小剑查验半天后，给出一百两银子的价格。贾忠群怎么可能接受，他可是知道，小剑是真正的仙家之物，这个价格远远没达到他心理预期。他豪气地介绍“这可是仙家飞剑，削铁如泥吹毛断发，而且再大的铁锤都砸不断……”他可没有用大锤砸过，能不能砸断心里可没数，只是为了增加筹码，才这么说。他也不相信验器师真傻到用大锤砸来试试。
验器师把小剑放在桌子上，不屑地说道：“谁都说自己的宝剑是仙家之物，我能信吗？此剑锋利无比，这点我已试过，正因如此才给你这么高的价格。不瞒你说，过我手的宝剑不下上千件，普通宝剑也就几两银子，锻器坊锻造的上品宝剑，售价最高也就五十两。你这把剑过于短小，只适合女子使用，又没有剑鞘，将来售卖会有很大限制。能给到这么高价格，还是看此剑在锻造时，添入多种未知材质，有较大的收藏价值！”
贾忠群一听急了，大声说道：“此剑短小，因为不是普通铁剑，而是仙人使用的飞剑！锻造飞剑的材质，你当然不知道，那是仙人才有的材料！”
听到贾忠群话中贬低之意，验器师脸色一沉“你就是把掌柜叫来，也是这个价。不同意，你可以去别处问问！”他可不信贾忠群那套“仙家之物”的说辞。
贾忠群其实心里知道，验器师说的不错，别家也未必出到这个价格。可是就这样贱卖掉这把仙剑，终究还是舍不得。如果让仙剑真正主人知道，她的仙剑被一百两纹银卖掉，没被打死也被气死！想到这儿，贾忠群收起小剑走出珍宝楼。
贾忠群愤愤不平的走出珍宝楼，刚拐到街上，突然闪出一人，拦住去路“这位兄台，刚刚听到你在里面出售一把仙剑？”说话的人是个相貌英俊，一身锦衣的富家公子。
贾忠群谨慎回道“是，又怎样？”
富家公子笑着说：“你能跟我说说，你是怎么得到这把仙剑？如果真如你所说，价格不是问题。”
贾忠群本就想卖掉小剑，见对方不像歹人，就把见到仙人打架，捡到仙剑的经过，原原本本讲了一遍。
富家公子听后，露出原来如此的表情，连剑都没看问道：“你想卖多少？”
贾忠群犹豫了一下，伸出两根手指说：“二百！”
儒雅公子二话没说，扔给贾忠群一个袋子，拿着小剑就走，边走边说：“兄台最好不要跟任何人提起此事，免得有杀身之祸！”
贾忠群听到警告却顾不上回答，双眼早已牢牢拴在袋子里——竟是二百片金叶子。
巨大的惊喜过后，贾保群低声解释道“这可不能怨我，我说的是二百两银子，你非给我二百片金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