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十六.白板两边的世界
见到我起身，江小姐疑惑的歪头：“你要干嘛？”
她这一问，我便来了兴致，然后转过身，开始绘声绘色的给她讲起了我的设想：“你看现在这个情况，人多口杂，根本没有人会注意到我在干些什么，这个时候最适合我在人海中穿梭。然后去监视偷窥一些我平常不敢去看的人！”说到这里，我开始发出反派一般的笑声。
“不是啊，你还喜欢他呀？那个晏铭辉？”江小姐的声音里带着一种不可置信。
其实我总觉得很奇怪，当我跟宝怡说我喜欢晏铭辉的时候，她也是一种难以接受的表情，好像在看两个世界的人，其中一个世界的人偏要冲破障壁闯入另外一个毫不认识她的人的世界，然后再被那个世界所有的人另眼相待的诧异，一时间，我竟有些恍惚，觉得是不是真的是一个特别奇怪的人。但我很快又恢复了神志，我本来就是一个特别的人，对于我自己来说，我就是全世界最特别的人，喜欢着全世界最闪耀的晏铭辉，最优秀的晏铭辉，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审美，而我就是欣赏那种强大的大脑。
“什么叫“还”啊？我跟你说，我这次是认真的，我是真的超级喜欢他！”我努力表现出一种认真的神情，希望江小姐能够相信我。
江小姐疯狂的摇了摇头，然后再将双手贴在脸上用力搓了搓，然后抬起头：“啊，随便你吧，我现在还在接受阶段，再见。”
我的步履轻快，阳光将整个市南照得亮堂堂的，视野特别清晰，然后我看见凌雁宸斜靠在一个标志牌旁边，眼光斜睨着江小姐，嘴角慢慢的就翘了起来，当江小姐抬起头发现他，凌雁宸居然还笑着朝她招了招手！那样的笑容，非常的温柔。
我当时有些小小的惊讶，因为凌雁宸在我的记忆里是一个非常调皮，学习不好，而且特别喜欢挑衅他人的男生，就是那种你都不想跟他讲话的存在，因为只要我一跟他讲话，他就开始说一些我不喜欢听的，或者是挑衅我的话。但那时，阳光照在他的身上，他看着江小姐的样子，我却觉得他和平日里那个讨厌的他不是同一个人。
我当时没有往那方面想，却不知他日后将成为我和江小姐关系变化关键人物。
现在想来，许多人与人的关系在未来的变化，都会让当时的你感到震惊吧。
晏铭辉从来不喜欢提早去任何地方，他每次都准时的卡点到，鉴于晏铭辉不考地理，于是他可以比我们晚两个小时到市南，只考生物。根据他不早到的属性，他这个时候应该才刚刚到，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就可以看到他了！想到这里，我的步履变得更加轻快了。
我穿越过人群，然后不无视任何身边的事物，只想在人群中找到那个比大部分人都瘦弱一些，矮一些的那个充满着理性和冷静的身影。你说，他现在如果到了，应该在干些什么呢？他会不会在和同学们聊天呢？他会不会在努力的看生物书呢？他会不会在参观市南的景致呢？
我找到了。
毫不费力的找到了。
就在那一瞬间，我便看愣了神。
平时穿青色校服的他今天换了短袖的白色衬衫，然后在那洁白的短袖衬衫的映衬下，他是那样的干净。
我的男孩儿，他小小的身板靠在一棵大树下面，树荫把他身上的阳光遮得严严实实的，但是也遮不住他自身散发出的光。我或许只能用人类的形容词“干净”和“美好”来形容他。我相信不是我的言语太过匮乏，而是人类的造字技术实在是太过简陋了，没有任何词，任何句能够表达我当时看到他时的那个情景，还有那颗在心房里疯狂颤动的心。
那一刻，我和他第一次这样在人群中相对，他默默的看着书，靠着树，我默默的瞧着他，而人群正好刚刚空出空隙，夏天的燥热一下子向我席卷而来，而他闻起来却像人间不该有的季节。
在那一瞬间，我将在另外一个世界的晨光里向你歌唱，我总觉得那一瞬间，我是世界上最伟大的诗人和最长情的作家，我心口喷涌而出的情绪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比得上。因为我知道在那一刻，美好的你，绿色的树荫，校园的喧嚣，都在地球的光里，在人类的爱里，我曾真真切切的见过你。
2021.5.9 或许是三点，或许是三点半，在那一所区最好的市重点，何韶邂逅了世界上最好的晏铭辉，见到了他最美的样子。
那一刻，我才恍然意识到，我再也没有曾经看到他时，意识到他要离开的时候的那样的悲伤和压抑，现在看到他，我只觉得是美好和令我憧憬，我愿他来路光明璀璨，感谢他陪我走过这十几天的路，在17岁的年纪，见到这样好的他，我很幸福。
然后我看到他的旁边竖了一块很大的白板，白板上应该贴的是考场信息，而白板的架子和板面之间的缝隙正好容纳了一整个晏铭辉的身影，只要我躲在白板的另一面，歪头就可以看到他整个身影，还不会被他发现。
何韶很开心。何韶站在这一头，晏铭辉站在那一头，晏铭辉在读书，何韶在看他，没有人发现。
“何韶，你在看谁？”
这一刹那，宛如恶魔的低语，击碎了我之前所有美好的幻想。
许奕承果然比江小姐敏锐的多，知道我在看人，并非看物。
我的眼神开始闪躲，内心陷入了深深的恐慌之中，而这种恐慌也和对江小姐发现我喜欢晏铭辉有本质的区别。对于江小姐，我或许只是害怕她说出去，大家都知道而感到恐慌，而对于许奕承，我则是无比厌恶他知道我的喜好，让他知道任何一点我的世界的信息，我深深的排斥着他，特别是许奕承，他根本不配知道。
晏铭辉那么好，这样像神仙一样干净的男孩，那样努力向着自己目标奔赴的男孩，怎么可以被这么肮脏，内心那样的阴暗，心思那样的深沉的男生所知晓？哪怕许奕承看他一眼，都是玷污了他吧！
我要保护他！
“这跟你有什么关系吗？”我冷着脸对着他，希望他明晓我对他的拒绝。
许奕承站在我的对面，比我高出了整整一个头，不知为何，我感受到了威胁和压迫感。然后他低着头，冷笑了一下，扯起一边唇角。
“我虽然不知道你在看谁，但无论怎么样，我都羡慕他。”
我嘲讽的对他笑了一下：“对，你是应该羡慕，毕竟无论是过去，现在还是未来，都不会有人这样看着你，因为你根本不配。就算是有那么多女孩子喜欢你，他们哪一个不被你伤透了，然后伤心的离开？哪会有人真的远远的看着你，把你当宝贝样捧着呢？”
我看见许奕承的脸上的表情变化莫测，先是出现了一些愧疚，然后又开始对我微笑：“我羡慕他……”他停了一下。
“因为某个人曾经喜欢我的时候，从来都没有珍视过我，她把我当做她的所有物，不在意我喜欢什么样的对待方式和陪伴方式。但是我今天刚刚发现，原来那个人是会珍惜别人的，是会用那样温和的方式去喜欢别人，欣赏别人的。原来她也懂得，真正的喜欢是不打扰别人。我也只是不值得罢了。对吧？”
我心里突然窜出许多愤怒的情绪，然后是无穷无尽的委屈和痛苦，又带着曾经的回忆席卷而来。我知道我不能继续想下去了，我马上要考生物了，要是这样下去我会受到影响的。
“我告诉你。”我早上走上前了一步：“我何韶喜欢谁不喜欢谁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你心里的那些牢骚给我摒住，老子不想听。真希望你以后喜欢上一个女孩，然后再也放不下才好呢！然后你就好好的品尝着无穷无尽的痛苦吧！”
然后我转身头也不回的就走了，我也知道，他还在看我。
出乎我意料的是，今年的生物真的特别难，许多题型新的我都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我甚至读不懂题干，直接把自己吓得冷汗直冒。
我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心里有一个声音告诉我：“何韶，什么都不要想，你再读一遍题干，读不懂，就再读一遍，还读不懂，就再读一遍。”
我只听到了自己笔尖发出的沙沙的响动声，我相信我的表现一定对得起自己曾经所有的付出。
因为我曾凌晨四点半起床看生物视频，是看到七点钟结束去上学。
因为我曾带着四本生物书满世界的跑，却从未离手。
因为我曾收集所有自己做过的生物卷，一题一题的归纳，用不同颜色的笔将那些题目的知识点全部自己总结出来，却不看一眼他人总结出来的辅导书，然后对症下药，在看生物书看到深夜。
因为我曾为了了生物非常的努力，从来无愧于心。
我再也没有去想我的生物是不是能比得上那些优秀的同学。我知道我比不上地理生物都是A+的金金，也比不上肯定能A的杰杰，江小姐就更不用说了。但我一定可以做到我的最好的。
对吧，何韶？
离考试结束三分钟，我停下了手中的笔。我不想再去看我所有书写的东西，我怕我再看一眼会反悔。
就听到振聋发聩的打铃声，我知道，应试教育的地理还有生物，从那一刻开始就离我远去了。
我放下了笔，抬起了头，视线有些模糊了，我只能看见一些隐隐绰绰的光影。
我听到窗外，蝉鸣声依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