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出定

1940年3月30日，汪精卫伪国民政府在南京成立，汪精卫为了感谢日本人的支持，将自己了解到的“玉无生”行动计划的部分内容通过汪伪特工总部76号泄露给了日本人，与此同时，驻扎在山西的日军加紧了对中条山防线的进攻，企图突破防线西进，占领西安。

秦岭北麓金库附近的望月峰山顶，风刮着草木在摇晃，头发胡子已经很长的老曹曹觉辉身着破旧的长袍，在一颗松树下的巨石上打坐。老曹的头发胡子随风摇摆，闭着眼睛，双盘金刚跏趺，手结定印纹丝不动，仿佛已经进入甚深定境。

山西运城日军华北方面军前线指挥部里，时年58岁，光头，新上任的中国通、身材瘦肖精干的日军华北方面军司令官多田骏站在地图前。50多岁的参谋长笠原幸雄、50多岁的36师团师团长井关仞、37师团师团长平田健吉、108师团师团长谷口元治郎等军官站在一旁。

多田骏指着地图。

多田骏：我们这次的作战计划是从中条山中部进攻，占领张店、望原，然后沿张茅大道直取茅津渡，沿黄河南岸强行西进到潼关，与从风陵渡强渡黄河的我军部队从北部和东部对潼关形成钳形攻势，争取5月底突破潼关，7月攻陷西安。

井关仞等军官点头，参谋长笠原幸雄有些疑虑地欲言又止。

多田骏神往地：如果一切顺利的话，我们今年夏天就可以仰望着唐朝的天空在骊山下泡温泉了。

参谋长笠原幸雄下决心走上前，指着地图上的望原。

笠原幸雄：我们从这里突破时，如果被包围的话……。

多田骏微笑：笠原君，这个你不用担心，我们有运城机场的几百架飞机的强大空军战力配合，即使孙蔚如在这里包围了我们，又能把我们怎么样！战争已经进行快三年了，情报部门的消息说，重庆政府的黄金储备已经消耗殆尽，物价在飞涨，孔祥熙告诉蒋介石，如果不采取紧急措施的话，重庆政府的金融系统很快就会崩溃，我看这仗他们怎么打。

诸位，战争拼的是政治、经济、科技文化等所形成的综合国力，公元663年8月，我国军队与支那的唐朝军队为争夺朝鲜半岛的控制权在白江口展开激战，他们的战船高大坚固，士兵所使用的唐横刀和明光铠甲的韧性和强度也远胜我军，我军战船被刘仁轨指挥的唐军包围焚烧，举国精锐在这次海战中几乎损失殆尽，所以战后我们才屈辱地派出十几批遣唐使向他们进行全方位的学习。

诸位，当年唐军之所以最后能取胜，靠得的就是当时唐朝综合国力的强盛。白江口海战过去了1277年，支那国已今非昔比，而我大日本帝国经过几个世纪的发愤图强，已经进入综合国力空前强盛的时期，我们的单兵装备和战力以及空军战力远非敌军可比，我誓报白江口海战之仇，西安这个昔日唐朝的首都长安，我们这次势在必得！我一定要在今年草叶枯黄之前，亲自站在阿倍仲麻吕的墓前！！

井关仞、平田健吉、谷口元治郎、笠原幸雄敬佩地点头齐声：我相信将军阁下会如愿以偿的！

多田骏情绪激动踌躇满志地点点头。

于此同时，在山西平陆县中条山国军第一战区第4集团军指挥部里，第4集团军总司令40多岁的孙蔚如和参谋长陈子坚及38军军长赵寿山、教导团团长李振西、96军军长兼177师师长李兴中等人在召开会议，除李兴中长发背头外其余四人都留着精神的短发。

孙蔚如指着地图部署。

孙蔚如：我们这次的策略是诱敌深入，将日军诱至中条山的心脏、望原一带，予以包围歼灭，大家听清楚了吗？

众人：清楚了！

陈子坚：司令，日军有运城机场第3飞行集团的强大空军配合，我军即使将日军包围在望原，也将很难取胜啊！

孙蔚如背着手眉头紧锁，沉默不语。

在中条山山区里，日军36师团师团长井关仞指挥着大队日军前进，埋伏在不远处的国军侦察兵悄悄低下头隐蔽。

第一天，民国29年，1940年4月14日星期日，阴有小雨。

天空阴郁欲雪，西安迎来少见的倒春寒天气。

在军统西北区对外掩护机关天水行营秘书处调查情报科里，40多岁籍贯湖南醴陵的区长李人是在房间里跺着步子，30岁左右籍贯浙江杭州、身穿便衣、风流儒雅的SX省会警察局局长孙毅恭敬地站在一旁。

李人是坐下叫着孙毅的表字。

李人是：堪忍啊，坐下说。

孙毅：老师，您讲。

李人是：日军有强大空军战力配合，我军即使将其包围在望原，也将很难取胜，而且日军一旦突破望原，就会对潼关形成钳形攻势，潼关失守，西安城就难保了！

孙毅：老师，您的意思是？

李人是叹息一声，气愤地说。

李人是：日军攻占黄河北岸风陵渡的时候，当时的西安行营主任蒋鼎文想跑，现在日军要攻占黄河南岸的茅津渡，省政府主席兼省党部主任蒋鼎文又想跑，他自继任孙蔚如当上省政府主席这两年来一直在消极抗日、积极反共，现在听说日本人又要打过来了，早早就把妻儿老小、搜刮的民脂民膏转移走了，随时准备弃城逃跑，委员长用人失察啊！

李人是气愤地剧烈咳嗽起来。

孙毅把桌子上的水杯递给李人是。

孙毅：老师，您别着急，蒋鼎文是委员长的亲信，委员长一向怎么用人，您还不知道。

李人是接过杯子，喝了口水，摇摇头叹了口气。

李人是：是啊，蒋鼎文是靠不住了，孙蔚如虽然同情和亲近共党，但他一直是坚持积极抗日的，值此国家民族危亡之际，要想保住这十三朝古都不像南京一样被日军蹂躏，孙蔚如是我们唯一可以信赖的人，我们要想办法减轻他头顶上飞机轰炸的压力。

孙毅站起来：学生明白，学生一定想方设法完成老师交给的任务。

李人是：另外还有两件事你要注意，一是汪伪特工总部和日本满铁调查部的特务已经潜入西安，具体是些什么人，你要设法弄清楚，他们一定会相互勾结在西安搞破坏以配合日军进攻，二是我怀疑你们警察局特务队的队长常正。

孙毅：老师，您是说常正是……？

李人是摇摇头：他不大会是日本特务，但有可能是共党的人，我现在只是怀疑，还没有证据，虽然现在表面上是国共合作时期，但委员长的方针你是了解的，这个人你可以用，但同时要小心提防他，不可完全信任。

孙毅点头：老师的意思，学生已能领会。

李人是看着窗外，沉思不语。

在秦岭北麓望月峰下，接近40岁的省会警察局特务队队长常正在师父裴浩然墓碑前摆好四样祭品跪拜。碑上刻着长安裴浩然，生于清同治十一年（1872年），卒于民国四年（1915年）。

常正把一碗酒倒在墓碑前。

常正：师父，日本人可能要打过来了，有机会我多杀几个鬼子给您报仇。

常正跪在裴浩然墓前沉默不语，不远处常正手下心腹赵探长守在一辆小车旁边。

某间茶馆内，汪伪女特务中俄混血海丽丝和满铁调查部的特务30岁左右的徐鹏在喝茶。

徐鹏对海丽丝表现出很感兴趣的样子。两人在西安的身份分别是：八里村海丽丝诊所外科医师和西安奉天商会会长。

徐鹏：老曹的情况我已经清楚了，阴玉符的持有人到底是谁？还希望你以后多费些心。

海丽丝有些不耐烦地戴上帽子。

海丽丝：我接到的指示只是传递消息和暗中配合你们，至于阴玉符的持有人是谁，我一时也搞不清楚，不过，我估计老曹很快就会下山，你注意盯着点，盯着老曹就可以搞清楚阴玉符的持有人到底是谁。

徐鹏点头：明白了。

海丽丝摇头：我觉得你不是太明白，去年底在重庆和西安100法币可以买一头牛，今年初只能买一只小牛犊，四个月之内贬值了60 %，你们不管采取什么方式，只要阻止“玉无生”行动的实施，不让他们把东西在5月10号以前运到重庆，我们在上海的金融专家预计，重庆国民政府那边的金融系统5月底就会崩溃，100法币到时候连一粒米也买不到了，这就意味着这场战争你们将稳操胜券，我说的够清楚了吧。

徐鹏用力点点头：很清楚。

海丽丝站起身朝外走去，徐鹏盯着她的背影，恋恋不舍。

风停了，一直在金库附近的望月峰山顶打坐的老曹左边眉毛稍微动了下，然后慢慢睁开眼睛，老曹出定下坐，回到附近的住处茅草房，从屋内石板下拿出一个收音机，接收到现在已经是军统局副局长的戴笠发来的沩山呼叫仰山的电文密码。

收音机里女播音员：沩山呼叫仰山，沩山呼叫仰山，请记录，0012 3140 1277 1289 3478 1290......。

老曹记录密码，拿出一本《指月录》对照着记录破译出电文：

行动即将启动，去西安天水行营找李人是等待和径山会合。

老曹烧掉电文，从床底下抽出一个皮包，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