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香煎暖意
烟雨阁内。
几人围在厅堂内的四方茶桌边，夜孤寒挥袖带出一坛香酿，置入杯中，
“今日这酒，可是上次我跟镜湖先生比剑之时，他送给我珍藏千年的西凤佳酿，这酒酿制得有百年，值得一品。”
“镜湖先生居然赐你此等佳酿，下次我得好好问问他……正好，我最近命人精制了些糕点，你们啊，来给把把关。”
白轩公子收起了之前的严肃，浮出了几分笑容。
糕点被抬置几人面前，荷花酥、桂花糕、茯苓糕……一一列在其上，软糯芳香，扑鼻而来。
“没想到烟雨阁还有这般美食？这香味，比之王宫之内，亦丝毫不逊……”
郁岚舒立刻神采飞扬，拿起一块桂花糕含入口中，啧啧赞叹。
“这荷花酥可是我在门前的碧水池从初开的荷花苞中，采颉最新鲜的花酿而致，而这桂花糕的花，是烟雨阁种了上百年的桂花树上摘得。”
“难怪会有此等美味？王宫之内，虽然美食无数，却完全没有这般香甜回甘。”
郁岚舒自从遇到白轩公子，还未见他如此轻松谈笑，心中自是欢喜，于是也恢复了她无拘无束的性子，顺势又拿起一块香脆可口的荷花酥。
白轩公子见她这赞不绝口、垂涎欲滴的模样，也忍俊不禁，轻敲她纤秀的玉指，
“我这烟雨阁的常客还没品尝，你倒是毫不客气！”
“白轩，你带这个姑娘回烟雨阁做什么？这般不知礼数……”
夜孤寒坐在一旁，甩出一句冷语，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
“喂，你这人才是好生无礼，明明是你不对在先，我却反要受你奚落？”
郁岚舒气得拍桌而起。
夜孤寒那深不见底的余光瞥了一眼她，尽是不屑一顾的神情，
“我不跟不相干的人说话。”
“夜兄，这姑娘也算是烟雨阁的贵客，公主慧根灵性，刚才跟我一局棋不呈败相，你可不能小觑了人家。”
白轩公子那莫测的笑容，带着几分惜才之意，手指向一旁棋案的残局。
夜孤寒起身看了看，收起了他的不苟言笑，对白轩公子带着几分嘲讽，
“白轩，你堂堂飞雪城的城主，竟然输给一个姑娘！”
“知道我的厉害了吧？你们城主都甘拜下风，你这个什么……夜兄……对我这个贵客，最好恭敬点！”
郁岚舒背着手，仰头露出得意之色。
夜孤寒从棋案上，拾起一枚棋子，朝郁岚舒直飞而去，郁岚舒猝不及防，连忙躲避，脚下不稳，直向后趔趄几步，被白轩公子从身后扶住其玲珑腰身，棋子被白轩公子两指相夹。
“你这姑娘，对夜兄这般无礼，真是胆大，在这儿好好看看烟雨阁的厉害。”
说罢，白轩公子已飞出手中棋子，扑向夜孤寒，被夜孤寒打在墙面之上。
白轩取出怀中一只箫，吹在口中，泛起笙音袅袅，只是这音，似乎带着一道凌厉的剑气，竟将棋盘上的棋子翻动而起，白子黑子如剑刃一起扑向夜孤寒。
夜孤寒以埙相合，竟也将音律化出七重内功，棋子被反噬，碎成灰烬，洒在地上，氤氲出一缕深不见底的微芒。
两人飞至门前，竟相生相合地吹奏起来，引来漫花飞舞，群鸟翩至。五色花瓣涟漪成五律之音，在剑光中泛起流光溢彩。这异彩纷呈的景象，惊得郁岚舒直圆睁美目，抚掌连连。
二人以音带气，将剑气笼罩在满院之中，这时，一袭红袍翩至，如绯鸾之凤，挥出数支白玉寒簪，如冰寒之刃，破入剑气之内，竟将五色花瓣卷成锦缎长绫，与二人剑气相得益彰。
一曲终了，群花落地而息，芬芳之香绵延千里，如飞雪城的漫天美景，意犹未尽。
“花楼主这冰簪雪刃之技，更胜从前啊。”
白轩公子收起手中的箫，对花楼主连声称赞。
“我带领幻花坊这么多弟子，总不能差过你二人，否则，咱们这冷傲孤寒的夜将军，如何听命于我？”
“花楼主就算没有武功，我夜孤寒也会任你差遣。”
花珞娘抬起风情妩媚的衣袖，揽过夜孤寒的肩头，夜孤寒一副桀骜不羁的神情，竟与她会心一笑。
“还是花楼主面子大。夜将军这样率意而为的人，竟然对花楼主俯首称臣。”
“你二人又在拿我取笑！”
几人欢笑而谈，一看便知，相交甚熟。
郁岚舒在一旁怔怔观望，眼神泛起艳羡之情。她在王宫多年，从未感受过这般恣意而狂放的江湖之交。这等无拘无束的情义，与她见过的朝堂内斗，如天地之别。她对这片未知的江湖，更添了几分向往……
忽然她手中的云中飞雪震了震，才让她回过神来，原来是白轩公子的剑气，轻弹其上。
“在想什么呢？”
“我在想，这飞雪城是不是就如那肆情放达的江湖……”
郁岚舒那双懵懂的黑瞳闪着对心之所向的期许。
“未出茅庐的丫头，懂什么是江湖？”
夜孤寒扬起衣袖，坐在门前台阶，那冷傲睥睨之色，又放出几分王者之风。
“我当然知道。江湖多豪侠，江湖之上策马扬鞭，行侠肝义胆之事，便是这片江湖最吸引人的地方。”
夜孤寒忍不住看了一眼她，这涉世未深的女子，天真之下，竟透着这般任性至情的豪迈。
“你把江湖想的太简单了！江湖多豪侠，亦多的是屠夫鬼魅……”
夜孤寒的话，流露出几分伤感，他将手中之酒，一饮而尽，酒香化为落寞之殇。
白轩公子抢过夜孤寒手中的香坛，笑着拍拍他的肩头，
“又一个人独饮佳酿？怎么？呆在我这飞雪城，还不够逍遥快活？”
“哈哈……”两人相视而笑，那份放浪形骸、豁达于世，如出一辙。
郁岚舒站在一旁，凝视着这两个人，这两个绝世容颜的男子，身上竟似藏着许多讳莫如深的经历，就如同翻山越岭的江湖，令人忍不住探究山的尽头，是山，是水，还是依旧无尽的江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