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罗曼诺夫王朝的覆灭

——1917年俄国爆发的二月革命

1917年2月22日（俄历，公历为3月7日，下同），俄国沙皇尼古拉二世身穿戎装，在大群随从的簇拥下，穿过戒备森严的警戒线，在仪仗队的欢迎下，从彼得格勒火车站登上他的专列，前往南方的莫吉廖夫，那里设有俄军前线大本营。从1915年8月22日起，尼古拉二世就兼任俄军总司令，亲自指挥这场战争。

尼古拉二世似乎命中注定命运多舛，1896年登基后就遇到1904～1905年的日俄战争，紧接着又是1905年革命，这两次打击几乎摧毁了他的帝国。1914年7月，他满怀希望将俄国投入第一次世界大战。在尼古拉二世看来，战争不仅可以扩张俄国在欧洲的势力，还可以乘机打击国内犯上作乱的革命党人。对于战争的胜负，尼古拉二世并不担心，强大的海军强国英国、强大的陆军强国法国都站在俄国一边，胜利不可能从手中溜走。但战争的进程无情击碎了尼古拉二世的幻想，协约国从战争一开始就陷入被动，俄军连吃败仗，数百万士兵被俘，大片领土被同盟国军队占领，俄军士气低落，俄国脆弱的经济面临崩溃，人民怨声载道，革命随时可能爆发。对此，尼古拉二世深感自己如临深渊，前途险峻。就在他动身去莫吉廖夫之前，代总参谋长古尔科将军警告他：“陛下，您在有意为自己准备绞刑架，请不要忘记那些乌合之众是不会讲礼貌的。”尼古拉二世并不知道，在他动身之时，彼得格勒最大的兵工厂普梯洛夫工厂的工人开始了罢工。

2月24日，他收到皇后亚历山德拉从彼得格勒的来信。在一番问候之后，皇后提到：“昨天在瓦西里岛和涅瓦大街上有吵嚷声和骚动，因为穷人袭击了面包店，他们砸烂了菲利波夫面包店，我们调动了哥萨克兵来制止他们。”读完信后，尼古拉二世信手将信件放在床边，他并没有对皇后提到的骚动感到担忧，毕竟在过去的两年中，此类骚动时常发生，并被轻易平息了。然而，这次尼古拉二世是大错特错了。

皇后所说的骚动发生在2月23日（公历3月8日），为纪念三八国际妇女节，几千名彼得格勒纺织厂的女工关掉了机器，上街举行示威游行。一些贫困的家庭主妇也加入到游行队伍，示威队伍不断壮大，她们高喊：“给我们面包。”当游行队伍来到涅瓦大街有钱人常常光顾的著名的菲利波夫面包店时，妇女们闯进商店，砸烂橱窗，抢走面包。之后，游行者开始阻塞交通，禁止车辆通过。

2月24日，罢工和示威游行迅速在全城蔓延，到25日，彼得格勒的所有工厂全部停产，所有的商店关门，街上到处是游行队伍。他们呼喊着要面包、要和平和打倒专制政府的口号。城中的宪兵、警察根本无力制止事态的发展，当局派来了哥萨克骑兵也无济于事，他们拒绝向人群开枪。事态开始发生变化，一些示威者捣毁警察局，解除了警察的武装。骚乱演变为革命。

当骚乱开始之时，聚集俄国各种政治势力的杜马（即议会）正在彼得格勒塔夫里达宫开会，一些议员严厉批评沙皇专制，要求立即成立对杜马负责的内阁政府，声称只有这样才能使首都恢复秩序。尼古拉二世闻讯后大怒，他猜测杜马可能是这场骚乱的鼓动者，26日他电令解散杜马。此时沙皇的权威已荡然无存，杜马拒绝解散，相反却成立了杜马临时委员会，准备接管权力。

与此同时，沙皇下令彼得格勒的卫戍部队以武力平息骚乱。军队开始向人群开枪，许多示威者伤亡。这立即激怒了游行示威的人们，他们响应布尔什维克的号召，开始武装起义。一些士兵拒绝向平民开枪，他们也愤然起义，调转枪口，站在起义者一边，将武器弹药分发给示威者。二月革命进入了高潮。起义者打开监狱，释放政治犯，解除反动军警武装，占领政府机关，逮捕沙皇的大臣和将军。到2月27日，彼得格勒已经事实上掌握在起义的工人与士兵手中。当晚，彼得格勒工人苏维埃成立，在塔夫里达宫召开第一次代表大会。彼得格勒苏维埃成立后，资产阶级的孟什维克和社会革命党人占据了领导地位，布尔什维克只是少数。

杜马不愿看到由苏维埃掌握政权，3月1日晚，它与彼得格勒苏维埃的代表进行谈判，同意接受苏维埃提出的大多数条件，苏维埃也同意由杜马组织临时政府。当天夜里，杜马任命了由贵族李沃夫亲王为首的第一届临时政府，一些资产阶级政党的领袖出现在部长名单之中。

沙皇并不知道首都事态的发展，3月1日他匆忙从莫吉廖夫赶回首都。列车行驶了一半路程时沙皇获悉前面的铁路与车站已被起义者控制，不得不决定改道去北方前线司令部所在地普斯科夫。当天深夜，沙皇的专列驶入普斯科夫车站，沙皇走出车厢时发现并没有仪仗队前来欢迎，前去迎接的鲁茨基将军表情冷淡，甚至在他的眼睛中可以看出一丝敌意。在双方的会谈中，鲁茨基告诉沙皇，后方的军队已开始哗变，军队已无法控制，只有进行政治改革，才能稳定局势。尼古拉二世这时明白，他已失去军队的支持。

翌日凌晨，正在睡梦中的沙皇被鲁茨基鲁莽地叫醒，他告诉沙皇，自己刚刚与杜马主席罗江科通了电话，杜马要求尼古拉二世退位。对于这样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尼古拉二世似乎并不感到意外，他没有辩解，而是一言不发，默默地站在那里。

3月2日上午，杜马的两位代表来到普斯科夫，正式要求尼古拉二世将皇位让与年幼的皇储阿历克赛，并由尼古拉二世的弟弟米哈依尔担任摄政。沙皇接受了杜马的建议，但决定将皇位直接让与米哈依尔，而不是年幼的儿子。尼古拉二世的警卫长闻讯后，冲入沙皇的车厢，反对他退位。沙皇看着这位忠心的仆人，无可奈何地指着桌上一摞电报，说：“如果每个人都背叛我，我又能怎么办？”这些电报都是那些过去曾信誓旦旦表示对沙皇效忠的将军、大臣、贵族发来的，内容都是敦促沙皇退位。

当天夜里11时40分，尼古拉二世用颤抖的手在退位诏书上签上自己的名字。第二天傍晚，仅仅出任一天沙皇的米哈依尔同样在退位诏书上签字，他明白俄罗斯不需要君主制度。至此，建立于1613年的罗曼诺夫王朝寿终正寝，俄罗斯进入了一个崭新的历史时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