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灯火阑珊处的我
共生的基调
我曾经神游过很多地方,看到过壮观的喜马拉雅雪山、沧桑恢弘的敦煌、河西走廊的月亮还有梦中的秦淮河等等。当然,我也真实的见识过精神疾病的独特。在欣赏这种独特的同时,我一直在苦苦的追问自己,像抑郁症和精神分裂症这样的精神精神疾病究竟是人类的朋友还是敌人呐?我通过很多途径了解并学习到,这类型的疾病是一种能够让自己暂时放下生活中的压力回归本心的疾病,从这个角度来说,对于漫漫人生路这场马拉松而言,无疑,它是朋友。同时它的痛苦摧残人的意志,让人犹如被蒙住双眼站立在悬崖边上随时都会有粉身碎骨的危险,这个疾病就像那个随时会推你一把的手,从这个角度来说,它就是敌人。其实,无论是朋友还是敌人又有什么关系呐?共生是普遍存在的,这是世界普遍的法则,自然界、人类社会都是这样,精神疾病亦是如此。
新征程
精神病院的美妙住院经历告一段落后,我进入了复诊服药的新征程。我拥有了很多陪伴家人的时间,也拥有了家人陪伴我的机会。精神病医院的大夫们,各有特色,但也都是那般的可敬。我的常规治疗也是一位温柔的女大夫,在详细与我交流病情之后为我制定了切实可行的诊疗计划,我更有康复的信心了。由于需要服药一段时间,我经常出入医院复诊、开药、抽血、做大脑检测、心电图检测,印象中,除了怀孕那会,这段时间的检查是比较密集了,配合医院的治疗也是我病情好转的重要原因。刚出院时,我与我的亲人们经常在一起,有时聊天,有时健走打羽毛球锻炼身体,有时逛街买东西。每天市场里新鲜的蔬菜肉食(亲戚也送一些),被做成营养丰富的早、中、晚餐,还有可口的水果、馋嘴的零食这些都让我精神有了很大的好转。后来回到我的小家,依旧是每天吃好、喝好、休息好的节奏。工作忙碌的他和刚上小学的儿子经常轮番开导我,不管是在家里做饭还是在外面吃饭,食物既满足了肠胃的需要,又缓解了压力,治愈了精神。民以食为天,亘古不变。
家务的魔力
我曾经是一个对家务劳动不“感冒”的粗人,也可以被称作是懒,但虽懒,却不散。我也曾经无知于家务对人的治愈能力,总是和自己说,我累或者是我不喜欢做家务。出院后的常规治疗中,我在家的时间较多,想找点事情打发时间,于是,家务成为我最廉价的首选。我也抱着“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心态,开始大规模的做家务,我把应该摆放整齐的桌椅等家具都收拾好,家中四散的零散废物被我逐渐收拾出来,应该保留的保留,不应保留的果断舍弃,那段时间里,我能做的就是经常性的扔掉家中的废物,并且购置一些新的生活物件,以旧换新的过程中,除了口袋里的钱逐渐变少之外,做饭的时候用着趁手的锅灶感觉自己对生活也有信心了。无数次,当我气喘吁吁地往返于楼上楼下扔到垃圾的时候,我也无数次的治愈了自己。做饭也是家务劳动中很重要的组成部分,被称为人间烟火的食物,抚愈着我们每个凡人的心。尤其是有段时间小区封闭管理,每日做饭也成了我最愉快的事,当我们三口之家把做好的饭全部吃光的时候,那种成就感占满内心,可随之而来的就是对自己体重增加的无奈,我们三个人你看看我,我再看看他,体重增加的无奈也随即被家的温馨氛围所取代。然而,我们更向往疫情好转之后自由地驰骋于天地之间的幸福生活。
闲时的遐想
人的大脑真的是很奇特,我以前一直错误的认为,精神类疾病会严重影响人的认知能力、判断能力,甚至这种影响是不可逆的。但当我逐渐恢复意志力并且重新融入社会的时候,我惊喜的发现,自己的大脑在住院前后产生了巨大差别,感觉就像重装后的电脑一样,运行起来轻盈,无负担。大脑原有的各种感知能力、共情能力、判断能力等等都比以前有了很大的改善。于是我在空闲的时候天马行空、穿越古今、品尝人生百味。以前,我忙完家里的琐事之后就会陷入自我否定当中。现在的我,想想如何能让自己准确的记住吃药时间规范用药、该给孩子吃点打食药了、该给我的那个他买点衣服穿了、该给鹦鹉填点水了、该给亲人们打个电话了,诸如此类的种种吧。很多的时候想象未来的自己能干点什么工作,把养老医疗这些迫切的问题给解决了,希望能安度晚年。与以往不同的是,我会马上行动,解决需要解决的事,不拖拉。虽然有时急躁一些,但焦虑真的在极大的减轻,恐惧也基本上被扼杀在萌芽状态了。
放手萌孩儿
住院的那段时间,我有很长时间想不起来孩子的模样,想不起来他对于我来说究竟意味着什么,我只知道生过一个孩子。先前生育孩子养育孩子那些无尽的焦虑也如随风飘散的的炊烟,不见了踪影。原来生活也可以是这个样子,原来我才是自己生活的主角。出院后三口之家的生活里,我也经常反省,自己在过去这些年里是如何迷失在简单的日常生活中的,尤其是迷失在生育孩子之后,我想这种迷失感肯定不只我一人,是所有的饮食男女都会经历的。孩子给我产生的焦虑,也随着我病情的好转逐渐回归到生活本身应负担的成本范畴。一个人出生以后都要经历家庭教育、学校教育、社会教育这些形式,最终能否成为一个大众认知里对社会有用的人,不是一朝一夕,也不是一蹴而就,更不是一锤定音那么简单。人生不是百米赛跑,是一场马拉松。要想赢得比赛,除了要有过硬的身体素质、坚韧的性格特质,还要有丰富的参赛经验和技巧等等,是一个系统工程,是一个合力结果。彻底想通了这些,孩子的教育、孩子的未来还有什么可焦虑的呐?我希望也能写出《写给未来的你》那样经典的文章来鼓励我的孩子,但我文采拙劣,望尘莫及。
与君忘年交
朋友是人生中不可或缺的、无法估量价值的存在,我没想到自己在而立之年遇到了我的一位忘年交的女性朋友。在我的印象中,花甲之年的她,满头银发像是诉说着岁月的沧桑,朴素又不失个性的穿着与呼之欲出的独立坚强自成一体。命运多舛仿佛不曾影响过她,她乐观、自信、洒脱的生活态度很让人羡慕。我经常称呼她为老师。这位老师为了对抗身体疾病,常年坚持游泳,尤其是冬泳。而且常年坚持服务社会,尤其是新冠疫情期间,经常做志愿者,这让我很感动。铮铮铁骨,让我敬佩。老师文采出众,她的诗歌文风朴实,感情真挚。无数次,当深陷生活泥潭,我回读她很多诗作的时候就像是有一股巨大的暖流涌入心底,又像是一汪清泉,沁人心脾,更多的时候有如一双深沉的充满力量的温情眼神注视着我,鼓励着我、支撑着我,继续前行。
牙病的无奈
牙齿是人类进化过程中极其关键的一步,许多坚硬的的食物通过牙齿的咀嚼顺利进入食道进入胃消化转化成人体的营养,维持生病体征。我与我的牙齿相生相伴很多年,但我是属于牙病比较多的。我是多生牙,牙根长,牙质一般,再加上不规范的刷牙方式保护不当,造成我的牙齿经常出问题。看牙是我从小就惧怕的事情,我真希望自己没有牙病的困扰,牙齿的问题不仅在牙齿本身而且也在我的心里。但理想真的是理想,现实的我还是一次次看牙医,一次次打麻药、一次次拍牙部X光,我好无奈啊。看牙多了,自然,和牙医们打交道的机会也就很多了。起初,我觉得看牙很简单,坏了就补,疼了就拔,后来慢慢的,我加深了对这个“不是病”的病的了解,也增加了我对大夫们专业的尊重。给我看牙的有男大夫也有女大夫,每个大夫与病人沟通的方式不一样,有十里春风型的、有寡言少语型的、有刀子嘴豆腐心型的,也有一语中的型的,但技术都是一流的,对待牙齿疾病她们都是认真的,这从我看过的牙在合理范围内基本上没出过什么问题就可以知道。我每次看牙的时候,除了牙医大夫,周围总会有几个小大夫认真旁观,后来才知道,很多大夫不仅每天要出诊,还承担了很多教学科研任务,带学生带徒弟为社会培养更多的牙科医生,有趣的是,在这个过程中,我也学到了很多牙病治疗的知识,久病成医,名不虚传啊。
入戏生活
文字和音乐的魅力对于一个精神疾病患者来说就像是食物对于饥饿的人那么有魅力。文字传递的细腻的情感,音乐掀起的灵魂的共鸣,在任何时代都是精神上最好的治愈良药。我曾经无数次沉静其中,尤其是在自己最孤独的时候,它们开导我、勉励我、鞭策我、守护我,成为我最好的、最忠实的朋友。欣赏之余,我在想,我是否也能通过文字让我的故事跃然纸上,倾诉心声。伴随着各种类型的音乐想起,我敲击键盘的手指有韵律的活动着,我的心仿佛找到了在精神病院扮盲人朋友时的那种自在,随心而走,随心驻留,心安静了,我的世界也安静了。我一直感兴趣的配音,其实也是对文字创作的再加工,我在恢复的过程中投入了大量的时间和精力去研习这方面,通过自己的声音把文字中人物的喜怒哀乐演绎出来的时候,我的情绪得到了很多的宣泄,生活给与的或多或少的压力也被稀释了。当独自聆听自己点滴进步的配音作品时,我的虚荣心又一次被满足了,因为作品里的我让自己仰望。当我把生活中的内容注入文字和音乐的空灵,当我又把文字和音乐的精神动力带入繁琐的日常生活时,生活被我变成了一出内容丰富的大戏,我既是观众也是戏中人。
模糊的伴生物
精神分裂的一个伴生物,在我看来是很有趣的,那就是,我会不由自主的怀疑自己是不是又产生了幻听、幻视,尤其是当周围的生活发生了一些不合常理、不合逻辑的事情,内心不确定又不能和任何人说的时候,总会悄悄地在心里和自己说,完蛋了,你是不是又产生幻觉了,外界说的话和我听到的不一样,我看到的画面和真实发生的情况不一样,如此种种,并努力脑补自己求证幻觉的各种画面,唉,有趣又无奈啊。但话说回来了,那种不真实感难道不是很多健康的人都会有的经历吗?我从小经历过大大小小的考试,自己超水平发挥考出令我意想不到的成绩的时候,我会忍不住问,这是真的吗?怎么感觉像在做梦一样。这样想想,精神分裂的这个伴生物我也能心安理得的接受了。
灵魂拷问
我经常在想,人生路虽然漫长,但也苦短。经历了抑郁症和精神分裂痛苦的轮番折磨后,我深深知道,我已经不能和曾经那个我再争下去了,没有任何意义,我必须与她握手言和。放过自己,也是放过这个世界。同理,放过这个世界也是放过自己。我放下那个狭隘的自己、那个自我的自己、那个短视的自己、那个脆弱的自己、那个懒惰的自己。我想在我还有呼吸的这一刻表达我心底的声音,我感谢那些丰富我成长经历的人,我歉意于那些给予我无私帮助不求回报的人。这个世界本来就是由芸芸众生组成的,人与人之间的善意很奇怪,有时是一种彼此的心领神会,有时是需要用语言表达才能传递。但无论怎么样,善意是人的选择问题。善待他人也即善待自己,这一对关系高度粘合,无法分离。愿你和我一样,余生继续攀登心灵的喜马拉雅,获得如燕般的的快乐飞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