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寒冷在外,有暖在心
日南至,日短之至,日影长至,故曰冬至。至者,极也。极也,物必反之。
从冬至这一天开始,日渐长一丝,夜渐短一分,就像幸福快乐一天天地累积,直至九尽春归。
诗人程垓在诗中也写道:“玉律声中,又报新阳。只喜人间,一线添长。”
在我们老家一直流传“冬至如过年”的习俗,祖辈们对这个节气很是重视,堪比春节
《晋书》上载:“魏晋冬至日受万国及百僚称贺……,其仪亚于正旦。”说的就是冬至这天的排场与讲究,仅次于过新年。
即便对过年过节的兴趣,已淡薄成毫无知觉的我,也深深记得小时候,每逢这一天,家家必庆之。
小时候,殷切的盼望着冬至的到来,一是这一天可以大快朵颐,二是离春节不远了。
诗云:“家家捣米做汤圆,知是明朝冬至天。”
冬至那天,我们家不光吃汤圆,更有一种仪式感。
民以食为天,一直以来,吃是最隆重的庆贺方式。冬至的前几天,母亲便忙开了。
那几天一到晚上,一家人就聚拢在昏黄的煤油灯下,父母们泡糯米,打米浆,搓汤圆。我跟姐则在灶塘旁边把稻草、竹枝捆成筷子长,碗口粗细的柴火,堆成小山堆,以供这几天炖汤,炸煮食材之用。
这时候难得有几天和睦的日子,连平时不爱说话的母亲,那几天也爱絮絮叨叨跟我们聊些家常,但讲的都是她小时候神神鬼鬼的故事。走夜路,后面有人叫你别回头,更别应声,说是会把魂带走……
外面滴水成冰。破破烂烂的茅草房里,却热气腾腾的,父母在漏风的房间里进进出出,忙碌着。我捆着柴火,嘴里还回味着去年的红糖汤圆,看着一家人平平淡淡的在一起,觉得没一样不好。
第二天一大早,母亲便端出第一道美食,红糖汤圆。个头比乒乓球大一点,里面包着满满的红糖芯。一口咬下去,糯糯粘粘的,牵起丝丝缕缕的糖丝。那时候,一口气我可以吃上八个。
中午在正餐之前要吃一桌简单的点心,在老家叫“过午”。平时只有客人来的时候,才会有此殊荣。就像一幕戏剧开演,前面先来一段插科打诨的热热场子,吊足观众的胃口,最后,大戏才开演。
一罐热腾腾的咂酒,一盘切成片的腊豆腐,一盘泛着金黄油光的腊香肠,一盘自炒的花生,一盘炒时令蔬菜。谓之青绿黄白四色,应着四季。
吃完“过午”就是正餐,也是我们魂牵梦绕的大餐。
海带炖的腊猪蹄用大斗碗盛着,油汪汪的汤水,惹得人直想拿起蹄膀猛啃几口。肥噜噜的腊肉切成大片和着咸菜炒制,咸香爽脆,香气浓郁,吃起来别有一种风味,那味一辈子都忘不了。
更别说炖干萝卜丝炖土鸡,井水烧豆花,凉拌折耳根……,一会儿的功夫,一桌丰盛的菜就让母亲给展露了一手,足足的摆满桌沿。
当心里有了温暖,平常的日子也有了色彩。
食人间烟火,饮半杯风霜。唯有儿时的冬至是热腾腾的,是一种虔诚的仪式。
长大后,冬至更多的成了一种聚会的借口,邀约三五好友在街边点一锅羊肉汤,喝几口小酒。如此而已。
身在井隅,身不由己。
在异乡的日子,人就在季节里苦修。
冬至,如果能够重回故乡,重温儿时的旧梦,那该是多么的惬意事!
身在异乡的儿郎们,此时有没有想起故乡那甜甜糯糯的红糖汤圆,肥噜噜的腊肉……
是否,记忆里总有一份感动,内心总有一股暖流,总牵扯着故乡的一切!
惟愿,世间人,寒冷在外,温暖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