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人间最美姑苏夜

人间姑苏夜，恰似白月光般温柔，梦幻。

刚到住宿，同住的重庆小伙就告诉我，山塘太过于华美、喧闹，你不一定喜欢，但平江路一定要走走。

街灯刚点上，夜色裹袭我的身子，脚步声就落在千年的古巷里。

入眼的风物如几章旧字里的清词，静谧、古朴有味。有小姑娘坐在巷子的出口，背靠起几簇修竹，守着每一个进出巷子的游人。乖乖的坐着，借着街灯有条不紊地打理跟前的香囊，小簸箕做的摊子上，整齐的摆着些草药、布袋、小剪刀。我想，这么乖巧的女孩子做的香囊一定会香到魂里去吧。

一条平江路，半个姑苏城。而平江路上的特色有两样，一是水网密布，二是石拱桥。石拱桥一环环临水照影，连着明月晓风，连着黛瓦白墙，连着小巷人家，在夜色中挤挤挨挨，缄默不语。

平江河缓缓，夜风阵阵。身临其间，竟然有了几分出尘的姿态。河面上摇来一叶小舟，挂着灯笼，不急不慢，慢悠悠地地穿桥过洞。一收一放、一压一提，舟身也跟着摇撸人的动作有节奏的晃动。水草的清香，嘎吱、嘎吱的橹声，让人舒缓沉醉其中。河两岸灯火绰绰，河面上流光溢彩，小舟如同穿行于一条画廊中，只留一路光波拖曳在水面，划进夜色。

我也学那古人模样，站在石拱桥上凭栏远望，莫名的便有了几分怀古意韵。桥栏杆的铁链上挂着一摞摞同心锁，锁上刻着某某到此一游，也有一些有情人刻下地老天荒的诺言，也有文人刻着一首即兴所作的小诗、小词。世间百态，人情冷暖，尽现其间。

两位女孩带着东北口音，在石拱桥上嘻哈打闹。“大叔，帮我们拍一张照呗。”两位姑娘也不忌生，说着就侧坐在石栏边上，落落大方的样子立即涌现在手机屏幕上。“人美，景美，如果再有几束光照过来，人脸就更清晰了，那样才完美。埋汰了。”东北姑娘看了看照片，也不谦虚，也不做作。容颜美得跟性子一样，在陌生人面前也毫不保留。我赶紧掏出两个手机，打开手电功能，帮忙打起光照来。娇好的女子斜靠着桥栏杆，不免让我想起了李白诗中的西施：醉舞娇无力，笑倚东窗白玉床。带着故事去看风景，就多了一层文化与底蕴，而风景也会在故事中让人得以更加亲近于它。

昏黄的街灯照起人流如织的街市，夜风引领着我的步履，去追寻另一处风景。

暂别了小姑娘摊前的石拱桥，我随意穿入一条背街小巷。白色的骑马墙隔着人家，褐色的门楣，朱漆雕花的木窗，窗台上挂着些花草，沿街墙角里的植卉，斑驳的青石板，一一涌进视野中。

小巷的游人很少，偶有几声评弹从木窗子里传出来，也如同一句句婉约词向人们诉说着这里的风月过往。行走在这如梦如幻的江南小景，让我忘记了身处何方，忘记了找些曾经演绎的情事，忘记了尘世的一切。许多时候，简静要比繁华来得更耐人寻味。

一朵喇叭状的花打在我的头上，惊醒了醉在夜色里的灵魂。刚上街口，便遇见了满眼的温柔：是凌霄花！藤蔓托起一朵朵红艳。一簇簇、一片片，还结着长长的豆荚呢，像老爷爷好多年没有打理的胡须，参差不齐的挂藤蔓上，垂在屋檐下。妩媚恣意地红了屋顶、白墙，把水乡人家打扮得热热闹闹的，多了些童话气息。

小桥流水，小巷庭院，草木亭榭，到处漾着古朴的秀气，人间烟火味扑面而来。走着走着，看着看着，不自觉地融进了千年的风雅中，听着那些温软的吴语，觉得一切都是那么美好，那么亲切。走进一些人生风景，又会落入另一些缠绵的风景中。从桥头到巷尾，究竟是你在看风景，还是风景在看你？

红尘陌上，纷乱嘈杂，我是无意春秋的。只喜欢隔着一帘人世繁华，静守心之一隅。任由华发满头，任由花开花谢，任由季节轮替，朝看日出，暮听雨，偶尔在时光深处念出一段经年往事，重温一抹岁月温暖，兀自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