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以花为序，素心阅世

苏幕遮·相思和人老

热浪翻，炎火绕，夏木森森，难掩蝉声噪。

故地重游何所晓，旧物思人，步步相宜少。

再来时，人影渺，院里无声，院外残蒿好。

此景哀哀谁说道，花影犹存，相思和人老。

一曲刚填的《苏幕遮》，用来形容正行走在歌乐山上的我，太过切合。

一过芭蕉沟，废弃的养花苗圃映入我的眼帘，一种久违的感觉依附在脑子里，促使我情不自禁地去追寻，去回味二十多年前的一场花开……

那是八月一个无意间的撞见。

翠绿丛中，露出朵朵洁白无瑕的小花朵，温婉清丽，娇香满地。凑近一看，惊喜地发现竟然是栀子花啊！星星点点，素洁如凝的花朵像一群端庄贤淑的女子款款行来，优雅从容，步步生香。

厚绿发亮的叶丛间，一个女孩子在花丛中忙碌着，浇水除草，收拾残叶。白衣素裙，玉肌凝脂，不俗艳，文文静静的影子滋长着妙不可言的闲情。

这让我想起了懵懂年少时的爱情，那时，我们都曾偷偷喜欢过一个人，那种暗地里的喜欢，每天能远远瞧见一眼，便是满生欢喜。

我怕我的气息会唐突了美人，屏住呼吸，轻轻抬步，一步步靠近白衣女子。走得近了，我发现我遇见了仙子，她让我见识了纯真岁月的素华，那个夏日的风景诗意浮动。

那以后，我把思念的一丝一缕融入了岁月的一隅一角。常常借口请教育花经验，亲近那女孩。呆呆站着看她的背影，世界就是美好的。

突然，她转过头，歪着头问：“愿意和你爱的人一起过这样的日子吗？”

我慌张地回答：“不愿意。”然后傲然地仰头看天。我是个自卑心很强的人，实在怕她窥见我内心深处的卑微和贫穷。

她说她喜欢这样的日子，天不亮就拉一车栀子花上花市卖给花店，午时回家种花锄草，夜晚就座在花圃间，赏花品香，月光小舍，满心欢喜。

她的样子在我眼里美得很有诗意，美得不近人间烟火，令人高不可攀。那段日子总是藏着甜蜜和尴尬，就如偷偷记着心上人的日记，那一字一句里，都有青涩的故事藏在里面。

我记下的，何尝不是一颗纯真的心？

生怕女孩知道了我的真实想法，装着痴迷养花的人，只谈花事不谈情事。一周只买一棵栀子花回来，种在租住的房子外。半年下来，花台上栽满了栀子花。

每天侍弄栀子花，醉心于施肥、浇水、培土。不但能忘却白日里工作上的烦心事，还能人心豁达从容。我也痴迷上了种花的日子。

晚上我也学着雅士的模样，泡一杯老鹰茶，坐在花盆旁边，入鼻之馨香，让一天的疲劳顿消。有时雅兴生起，也对花邀月，吟诗一首。趣味怡然。

赏花，我也是在睹物思人。春去秋来，我们关系也只停留在良师益友的情谊上。我生怕越过界线就会破坏了一份难得美好，似乎就这样远远看着，漫漫人生之旅，也是值得。

一年年过去，栀子花开得浩浩荡荡，开得有些迷离，多少日子在花事里绽放、凋谢。花圃里多了一位斯文帅气的小伙子，但我还是固执地喜欢着洁白的花朵，依旧来往于花团锦簇间。

时光匆匆，没有什么能与之抗衡。看着栀子花一样的女孩披上婚纱，看着女孩去了男孩工作的城市。

那以后，我常常在内心找个理由去看看花圃。可惜托非所人，绿油油的花圃没几年就萧条起来，然后衰败。房子也因无人照看，成了狐狸、野兔栖息之地，院外野蒿丛生……

这么些年，每每路过，于内心，我渴望召唤所有的光阴，去换一次遇见，即便是相似的看花人。

这一生，没有比灵魂相近的人在一起，更美好的事了吧！

既便是老去，两个有趣的人在一起，也别是一番光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