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千里叠黄,秋色正浓
长空澄碧,渺渺孤鸿;千里叠黄,万山染红。
一转眼,秋色已浓。
在山里住,秋天就是天然的调色板,各色颜料被大自然用得心安理得,工笔、写意轮番上阵,把秋渲染得精致迷离。
秋色迷人,秋天的乡村亦不同,是丰收的喜悦,恰如胡秉言笔下的秋:
秋染山梁柿子彤,疏篱菊艳枣羞红。稻菽玉米堆庭院,鸡狗欢鸣乐太平。
没有哪个季节,能像秋日这样惹人动情。秋,像个熟透了的小媳妇,不动声色地迎面袭来,色彩就接踵而至了。我也这样想,有些色彩是为了秋,比如红彤彤,金黄。
乡村的秋日,有着最为饱满的奢华,广柑金黄金黄,结得闹腾,不是小家子气的零零碎碎而是一累累,把广柑树拽闪了腰,再也直不起身来。每家房前屋后都栽满了柑子树,一簇簇、一丛丛,哪里能数得清?
我望着金灿灿的广柑就笑,想起小时偷“会计表叔”家广柑的事来。那时,村子里就“会计表叔”家种得有广柑。我们装着在他家地边放牛,还大声哼着歌,其实心里慌得像秒针,一下一下拨弄着。放着,放着,一个弯腰就窜进柑子树林里,偷几个忙藏进扎起来的衣服里,然后若无其事地继续放牛。左右腰上鼓鼓的凸出,掩耳盗铃的事大人们心里明白着呢。他们遇到了只是笑笑,说:“别让牛糟蹋了庄稼”。等没了人影,我立即迫不及待把广柑掏出来,掰成两半,嫩红色的果肉一瓣瓣就露了出来,香味四溢开来,真浓烈啊!喉咙里口水直咽。一咬,果汁四溢,香味隽永。
现在城里也有卖,用包装纸一个个包着,精美华丽。是村姑上了杂耍班,浓妆艳抹、花里胡哨,失了她的纯朴,嚼在嘴里如同棉絮,纤维满口,毫无水分,更无果香。我还是喜欢吃从树上摘下来的广柑,果肉在嘴里会香上一整个晚上。
屋后的广柑树,是我上重庆读书时母亲栽的,二十多年过去了,长势依然葳蕤。每年秋冬季节都会结上挂上许多的果子,小灯笼一般压弯了树枝。风调皮地逗弄着它们,吹过来,再吹过去,风中满是广柑特有的香味,清新明艳。
每每路过它们,我的心里就有种失落感,仿佛心头空了一块。有愧疚、也有伤感,或许用一句词最为恰当——子欲养而亲不待。
秋天有阑珊的静美,也有离别的苦楚。我终究是俗人一个,对生离死别放不下、看不穿,故而痛苦不绝。人们常说故人好,世间又有几人一直挂念着故人?年轻时读龚自珍的《己亥杂诗》:“忽有故人心上过,回首山河已是秋。”多读几遍,生活的基调就多了不少悲凉与惆怅。那时的我终究做不到从容淡定,次第花开。那是因为心被过去塞满,没有留下一道空白来容纳自己的灵魂。这些年来,越发对秋感到坦然了,淡看身边的事物来来去去,再无悲喜。
或许吧,生命,更应该是着眼于未来,让过去过去。
活在这喧嚣的人世,虽然我们也不过是秋日里的果实,皮囊随着风儿呼呼地荡来荡去,但我们的灵魂却要在原野上放歌,在天空下自由翱翔。
一半清醒,一半糊涂,便有岁月如诗的心境。
从没有一个地方我们可以称之为永恒,我们也终会消失在时间长河里,但过好每一天,每一天就是我们硕果累累的收获季。
生命最本真的实质,就是做好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