筵席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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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二卷一

位于领先花园的第二个托管与第一个不同,它是一个楼房两室一厅加浴室厨房。设施比第一个托管好了很多,不过人相对比较少。去这个托管的第一天我就碰到了一个第一个托管认识的哥哥池建国,他上六年级了。他在第一个托管时我和他的交流其实并不算多,他是一个很沉稳活不多的人。只是依稀记得他在第一个托管有一次大家都在洗衣服他迷糊之间把自己的洗脚水倒进了水池惹得所有人不满。他很沉稳的道了歉之后看着大家把水换了就冷静的走了,过程中有许多人抱怨他,我也在其中但是他一点都没有生气着急。他似乎只是沉稳得站着,坦然的等待着惩罚。好在因为是小事大家也没有上纲上线的去张爷爷那里告状。这种气质在内个时候我只是觉得他很老实,长大以后回望,我到高中都没有明白彻底的道理他小学就明白了,真的了不起。做错了事情找借口找理由其实对我们最终会接受的惩罚不会有任何帮助,错了就是错了受罚就是了,下一次尽力不错就好了。他讲的道理我第一次意识到它的价值是在他离开之前。

在托管里比我大三四岁的我才会叫哥哥姐姐,比我大一两岁的我向来直呼其名,完全看作是平辈的朋友。除了宫保鸡丁兄弟,还有一个在托管里呆的时间相对较短的朋友。他叫宋开银,不同于我的两周回一次家他每周都可以回家。我很羡慕他,但不完全是因为他能每周都回家,更多的是因为无论何时我看到他他似乎都在吃甜甜的软糖。每一次我羡慕的目光对上他平静的眼神我都会有一种害羞,而他也会毫不吝啬的分给我几颗软糖。每一次吃软糖对我而言都是一件神圣的事情,我不敢嚼太多次也不敢嚼的太快,否则软糖会很快化为一股甜甜的糖水流进我的喉咙。无论我吃的多么慢,总是觉得自己好像是猪八戒吃人参果——暴殄天物。每次看着宋开银能够毫不在乎的一次吃好几个软糖我都会流漏出无尽的羡慕,我多么希望自己也可以一周回一次家让爸妈给我买那些甜甜的软糖……

宋开银的大方请客,常常让我的心里充满对他的感激甚至是一种崇拜。尽管他没有像宫保鸡丁兄弟一样天天和我一起玩,我却还是自顾自的把他当成了最好的朋友。于是每天中午回到托管吃完午饭回宿舍睡觉时也总会和他一起躺在大床上聊着一天里学校里的趣事。我也逐渐心安理得的习惯接受他的软糖,我没有什么可以拿来报答他的,于是只能在心里暗暗下定决心要在未来好好的报答,或者说偿还。我一直羡慕着他父母对于一个小学生零花钱的大方,直到一天中午放学时的同行。

小学里每天上午四节课上完总是会饿的前胸贴后背,每次放学铃响起之后学生们都会如同脱缰野马朝着校门外涌去。除了家在附近的学生以外,大部分学生的午餐就只能是在学校周围的各个小卖部解决。因此每天刚刚放学时离学校最近的小卖部都会人满为患,同时商店里的汗味混合着其它各种气味让人忍不住的干呕,可是学生们还是乐此不疲往里面挤。那天我刚刚被人流裹挟着挤出了校门就看到了不远处的宋开银,在我们目光交汇的瞬间他打出一个手势让我跟着他。我毫不迟疑的跟着他,我们走到了马路对面,人流总算没有那么密集。我拉着他想要赶紧回托管吃午饭,他却表示要先去一趟商店。我看着远比学校门口更加拥挤的商联门口十分不愿意,我不断地找着各式各样的理由希望他可以下午上学前来买想吃的东西。可他十分坚定的就要立刻去商店买吃的,想着他平常对我的好我微微有些动摇。拒绝的语气也逐渐的没有那么坚定,可是我的内心仍旧有着对拥挤的人流和在那一方小小的灯光昏暗的小屋几乎化作实质性的汗臭味的恐惧。大概是看出了我的顾虑和动摇,宋开银直截了当的表示只要我跟着一起去就会给我请客一整个“立氏”软糖。我虽然极其不愿意往里面挤可是对于软糖的渴望最终还是驱使我和他一起往里面挤,在摩肩接踵的人群中我几乎不需要可以的往前走就被挤进了商店。立氏很便宜,但是口味却又很多,宋开银告诉我先慢慢挑他要去里面挑选一些其它的零食。我看着琳琅满目的零食,满心欢喜的点了点头。我认真的选了很久,却迟迟不见他过来,于是主动过去找他。他结果软糖走到门口货架扔了回去,大声的说着这个口味不好吃,说最好吃的口味没有了下次再买吧。我略显失望,可也只能点了点头,因为我十分清楚他没有义务一定要为我选的零食买单。他表示他想再看看,让我稍微等等他,我无奈的点了点头。可是不久我就在对那些零食的求而不得和气味的冲击下径直走出了商店,站在外面等他。呼吸着新鲜空气的同时我想起了他平常请我吃的软糖,我有了一种愧疚,也愈发觉得自己的行为有点唯利是图。我在犹豫着要不要重新挤进去时看到他走了出来,我下意识的又在找理由希望获取他的原谅。看着他毫不在意的眼神,我心里的愧疚感更加强烈,我觉得自己的行为出卖了朋友,我居然留他一个人在臭气熏天的商店里独自跑了出来。不等我再一次表达歉意,他就笑着说“给你一个惊喜,你看这是啥。”说罢从袖子里掏出了我刚刚选择的口味的软糖,我看着那个软糖心里百感交集。在经过了一番思想斗争决定拒绝,既然我没有在里面等他那么我也不应该接受他的好处。一番犹豫我对他说“不用,你自己吃吧,说好的我陪你买东西你给我请糖,我都提前跑出来了你就不用给我了。”他坚持给我,一番推辞他使出了杀手锏彻底战胜了我“行,你要是不吃那你就是不拿我当朋友,我以后就再也不请你吃糖了。以前请你吃的糖你也还给我,现在就吐出来还给我。你要是吐不出来就放心的接受吧。”我看着他笑意盈盈的脸我知道他只是想让我接受,于是也不再推辞只是明确的说“这样吧,今天你的礼物我收下了,但是我不白收,我答应你以后我一定满足你一个愿望行不。”他笑着应允。我当着他的面撕开包装吃了一颗软糖之后笑着搂着他往托管走。一边走我一边随口发出疑问“你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我看里面排队等付钱的人挺多得呀?”他看着我突然神秘一笑,用力搂紧我小声的说:“这个是一个秘密,我其实没付钱就直接出来了。我聪明吧,快夸我!”我听着他的话瞬间想起他从袖子里拿出软糖的动作,炎热的夏天我却突然觉得很冷。一种因为发自内心的恐惧而产生的冷,虽然年龄很小可是看过了许多电视的我十分清楚,这可不是聪明,这是偷!这是犯法的,而我现在吃了他的糖就是分赃的行为。我没少听说小偷被抓住后被送到警察局,进少管所等等一系列惩罚。我害怕警察叔叔的手铐,也害怕爸妈知道了之后可能会狠狠的打我。只是一瞬间我口中的软糖就索然无味,甚至让我万分恐惧我害怕的甚至不敢咽口水。我想立刻吐掉,却又担心宋开银会因此失望生气。于是又找理由说东西掉了转身往回走了走,觉得离他足够远之后俯下身子吐了糖又干呕了一会儿,临转身走时一种心虚有驱使我用脚踢了踢旁边的土盖住了那颗被我涂掉的软糖。也是那一瞬间我突然觉得或许以前被我所不齿的浪费食物的人没有那么不堪。每一口被浪费的食物背后或许都有一个不为人知的理由。之后回托管吃完午饭躺在床上,我和他没有了往日的叽叽喳喳。我的情绪无比压抑,他没有发现我的异样,只是又一次从袖子里掏出了零食吃了起来。在我不断纠结时,宿舍里逐渐只剩下他的咀嚼声和其他人的呼噜声。我背对着他不断的思考着应该怎么办,他试探性的问我要不要吃点,我不知道应该怎么拒绝,只能假装自己已经睡着。伴随着恐惧和不知道应该怎么办的纠结,我的意识逐渐模糊慢慢的沉沉的睡了过去。当午休结束,我起床后的第一件事便是顺手摸了一下口袋,希望中午的一切只是一场噩梦。可是当我摸到长方体状的硬物时,心瞬间有沉到了低谷。我一边收拾一边继续思考着应该怎么办。最后想到了一个办法:假装无心的把糖还给宋开银。我像往常一样搂着他,假装漫不经心的掏出了已经变成散装的软糖摊开手掌对着宋开银说:“刚刚起床,吃个糖清醒一下。”他没有迟疑的拿了一个拆开包装的锡纸,把糖送进了嘴里。我看着他只吃了一个就又说:“一次吃一个没味道,不过瘾,你多吃几个特别爽。我以前经常这么吃,贼有经验。”他看着我半信半疑但还是拿着剩下的糖一股脑儿的塞进了嘴里。看着他吃下后,我觉得自己已经还了他给的那些不一般的糖,我应该不能再被看作是一个从犯了。我暗暗松了一口气,可是突然想起了以前的糖。我原本放松的内心瞬间有悬了起来,我小心翼翼的问他:“你不会以前的零食也都是这么来的吧?”他漫不经心的说“是啊,不然我哪有那么多钱买吃的,要不下次你和我一起?”我闻言又开始发愁,一方面是他的邀请,一方面是对于以前吃了他的糖的不知所措。为了不尴尬我点头应允,可是脑海中不断思考着将来假装有事的理由。那个下午的课上我一直为自己以前吃的那些软糖发愁,那也是我第一次明白了什么是贪小便宜吃大亏。我暗暗发誓以后再也不随便接受别人的请客,即便碍于情面接受了也一定要用其他方式悄悄的送等量的东西给对方。之后的几次中午放学我都在躲着他走,即便有时避无可避我也会找理由说自己太饿了或者其他的什么理由脱身往托管跑。

再次和池建国哥哥见面我表现的有点兴奋,但是他一如既往的沉着冷静就好像不认识我。不过他外冷内热的性格还是促使他帮我搬运行李,还给我介绍了托管内的相关地点和人。那个时候我才三年级但是依旧感觉到了一种温暖。他比我早一个学期离开上一个托管原因好像是托管张爷爷的离开。

何为侠者气息,何为江湖风范,张爷爷喜欢和我们这些小孩子一起打沙包做游戏但是纪律和学习方面对我们也很严格。他最后离开的原因是被开除。那年托管里包括陈大哥在内很多六年级的哥哥姐姐们都即将要离开了,张爷爷是个重情义的人。一个晚上我们下了晚自习,洗漱完都睡下了,同宿舍的宫保鸡丁突然把我叫了起来。我朦胧的环顾四周,发现大家都已经起床了。但是明明今天张爷爷没有吹哨子啊,平常张爷爷会巡视楼道然后吹哨子叫大家起床。如果有人赖床张爷爷还会专门到他床前吹哨子,说实话我那时候觉得有点不对,因为男女有别张爷爷不会上二楼。因为二楼住的是女生所以不仅张爷爷我们也都不许上去。张爷爷永远只是在上二楼的楼梯口吹哨子,喊一声起床。但是对我们男生真的是创新不停。张爷爷还整了一个塑料瓶,盖子上扎了好多眼,早上接满凉水。记得有一次宫保鸡丁赖床不起,张爷爷到他床头吹哨子他无动于衷。张爷爷先是伸手晃了晃他,结果宫保鸡丁一巴掌就扇掉了张爷爷的手。平常就不苟言笑的张爷爷顿了顿直接往他脸上滋了点水,结果宫保鸡丁语出惊人:“行了小不点,别动我,再动我就不和你玩了。”张爷爷见他还是不起继续一言不发的滋冷水,宫保鸡丁大概也是忍无可忍无需再忍:“小不点你个老卖批,我日你先人撒!”一边叫骂一边起身。当他抬头看到叫他的人是张爷爷后刚刚的气势立刻就偃旗息鼓,消失的无影无踪。张爷爷听到他的叫骂倒也没说他啥,只是撂下一句“快快起床”就走了。留下不知是一头汗还是一头水的宫保鸡丁和几乎无法抑制笑意的我……

在张爷爷出门的瞬间,宫保鸡丁用近乎癫狂的语气大喊:“小不点你咋不叫我呐,我死翘翘了!”他是真的坚韧,要知道半矿泉水瓶子的凉水都滋他一个人了,他枕头都湿透了。我大笑着说:“我是个老卖批哈哈哈,我不敢叫你,叫你你就不跟我玩了哈哈哈!”那个早上他都不敢正视张爷爷的眼睛,那天他出奇的老实。

其实如果谈及睡觉的话我比他睡得还沉不过我没被抓过,有次托管暖气管爆了,托管楼道里到处是积水。据说那天所有人都半夜起床“抗洪救灾”,宫保鸡丁拿了一把小勺子就上了,而我居然第二天早上起床才知道这事儿,我睡的太死。据说楼道声音特别大,所有人都手忙脚乱的,但是我居然一点儿印象都没有……

张爷爷这个人一般不轻易笑,笑的时候你会觉得这个老头很和蔼。但是一旦到了上晚自习有人迟到,或者别的地方违规,他大大的眼睛就会像剑一样盯着你,让你无处遁形,无话可说,感觉生无可恋。张爷爷真实年龄应该不算太大,但是平常说话中气十足,生气的时候真的就是声如洪雷,响亮的简直匪夷所思。托管里所有人都害怕张爷爷,大多是由于张爷爷平常严肃的表情、洪亮的声音。当然男生比女生更怕张爷爷,毕竟男生调皮捣蛋多,张爷爷凶我们也比女生多……

回归正题,那天我发现没吹哨子但是所有人都起床了。我问宫保鸡丁为什么,他说爷爷其实吹了一遍哨子,但是没有像平常一样一直吹而是就吹了一次。我有点疑惑带着点害怕,毕竟我和宫保鸡丁从某种意义上算是一丘之貉,赖床是如果有人叫我我大概率会和他一样骂街吧……所以我只是偷偷的扒在门上悄悄的往外看,发现所有人都在上晚自习的大厅里,所以我就也去了。结果到了之后看到桌子被并在了一起,而且桌子上堆满了零食还有啤酒,零食堆得就像是一座山。张爷爷坐在桌边正在和陈大哥以及其他几个哥哥一起喝酒,张爷爷不知怎么的往我这边看了一眼就把我和宫保鸡丁以及宫保鸡丁他表弟发现了。他叫我们三个过去,说宫保鸡丁他俩还可以于是让他俩和哥哥姐姐们一起去吃零食聊天,说我太小让我现在旁边站一会儿……我真的觉得自己挺无辜的,一起出来看看结果宫保鸡丁他们去吃零食,他还跟我耀武扬威的。张爷爷似乎醉了,他原本黝黑的面庞如今已经透着红色了。我在哪里背对着他站着,听着他和一位位即将毕业的哥哥姐姐们讲道理、谈未来。张爷爷告诉很多哥哥说:“尽量不要学抽烟,那个呀其实没啥威风的对身体也没好处,酒也要少喝,我今天算是个例外……”张爷爷已经酩酊大醉但是还在滔滔不绝的讲着他总结出的各种人生道理,对每个孩子的期盼。过了一会儿张爷爷似乎终于想起我了,喊我过去告诉我:“小不点你得好好学习,你只有好好学习才能对得起你父母啊,他们一天到晚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累得很啊……”张爷爷醉的有些厉害了,几乎和每个人说的话都有些断断续续。那天他应该说了很多但是记忆太过久远很多已经忘了,只记得最后的最后他给我塞了几包吃的告诉我回去睡觉,明天早上不要赖床。我坐在床上开始睡不着,只能趴在窗台上望着天上的星星。西北的夜空真的很美丽,远处闲云几朵凝练多变,不会遮盖夜空中所有星星的光芒,只是遮住几颗星星。不一会儿我就沉沉的睡去了,过了一会儿宫保鸡丁把我叫醒。他说他趁着张爷爷不注意帮我又拿了些吃的过来,我表达完我的感谢朦胧的吃了一会儿,好像是吃了又好像没吃然后又睡着了。第二天起床就后悔了,早知道先不吃了,那会儿真的就是猪八戒吃人参果——不知道味儿。没过几天张爷爷就走了,那天下午我们回到托管罕见的发现张爷爷没和那群老头儿老太太争论吵架。有很多哥哥姐姐都说张爷爷是因为带着学生喝酒被开除了,张爷爷走的时候提着背了一个书包还提着铺盖卷儿,看背影几乎所有人都挺难受的,没有一个人心里想着折磨我们的老头儿终于走了,所有人都是不舍。

然后托管的主人来看了几天,男主人是我们学校的一个主任女主人是后来我初中的一个副校长,他们两个人轮着看完了那个学期的最后几天而后到了新学期换了一个姐姐,她有点胖,我们都不太喜欢她。因为她不会吹哨子叫我们起床,也不会和我们一起打沙包……我们都觉得她很不负责任,她不怎么管我们更不用说批评我们,然而哪怕张爷爷对我们很严厉但是相比之下我们所有人都很想他。那个姐姐管了我们好几个月和我们说的话还不如张爷爷一个星期多,也正是因为那个姐姐的不负责任很多哥哥姐姐立刻换了托管其中就包括池建国。

那天张爷爷和许多人喝酒谈心时我记得池建国喝的脸红彤彤的,但是依旧是话不多。我想大概如果江湖还存在,那么张爷爷、陈大哥、池建国都会是一名好的侠客。

池建国有次睡觉和他同宿舍的兄弟堪称神异,睡觉间一人突然梦游做起来了大喊一声“我的鱼”,然后躺了下去。刚刚躺下池建国又梦游坐起来大喊一声“我的鱼”,同宿舍的其他人面面相觑一个个被吓得不轻,但是没人敢叫醒他们。因为老话说叫醒做梦的人人家会因此变成神经病。第二天当大家问他俩发生了啥时,两个人居然做了同一个梦,都是自己的鱼要死了。有那么一瞬间我觉得我们那个破旧的托管是不是闹鬼了,因为那段时间《怖客》贼流行,主要讲各种鬼故事……

由于像池建国一样离开托管的哥哥姐姐们走的越来越多,托管经济效益不好于是第二年就倒闭了。在第二个托管里除了池建国其实还有一位我认识的哥哥名字叫皇刂。他是池建国的同学,他去我原来的托管玩过所以我认识他。不过我对他的初印象不算太好,第一次见他是在第一个托管门口前的空地。他抓了一只蝎子,弄断了蝎子的尾,不断的用筷子挤压蝎子的背。听他说蝎子背里黑色的东西就是蝎子蜇人是注入的毒,把毒挤出来就安全了。看我是个小孩子他还用筷子突然夹起蝎子猛的往我脸上伸,吓得我一屁股坐在地上。他则哈哈大笑,我既不喜欢他无聊的玩笑也不喜欢他对蝎子的残忍。再次见面只是省下了一个互相之间的自我介绍。皇刂学习不太上心但是热衷于打游戏,对母亲谈不上有多尊重但是对朋友仗义的没话说。

皇刂可以为兄弟出头但是他不喜欢麻烦朋友,一天我们在楼下玩游戏时他和一个身高体型都比他壮的人起了冲突。我恰好在一旁,我看到后准备去叫托管其他人。他斜视一眼出言让我等一下,不用叫别人他自己能解决。说完他和那个胖子对峙,而我呆了一会就直接回托管了。正好托管里宇宙和池建国都在,于是我就和他们说了这件事。宇宙那时脚出了点问题,需要拄着拐。我表示皇刂不想这么多人参与,他们一致表示只是看看热闹不会干扰。托管里的我们就是这样,可能出身不同但是有种别样团结。我很轻易的被说服,直接和他们一起去看热闹。我们赶到时皇刂和胖子的争论已经到了白热化,他占理不断的推搡着那个胖子。而胖子本来应该是准备还手了结果看我们三四个人一起下来他直接怂了……

皇刂看了一眼我很生气的表示:“哎呀我不是说了嘛,我自己解决你叫他们干嘛,不用麻烦他们老子自己能解决!”我想不出辩解的理由,只能弱弱的说了一句“是他们非得要下来看热闹。”估计在场也没人听到。而皇刂情绪越来越激昂,对面胖子估计是被皇刂的气势吓到了,也有可能是被我们一群人吓到了尤其是人高马大的池建国,马上上高中的宇宙。皇刂不断挺这胸往前顶,不断的用手推那个胖子,胖子一言不发也不还手只是不断往后。逐渐的从草坪中央退到了边上,我们见视了皇刂的“生猛”明白了该出手了。相视一眼上去拉架,皇刂愤愤的踢了两脚就被我们拉开了。事后他还略显生气的表示他一个能打那个胖子十个,都怪我叫宇宙他们不然他一定让那个胖子知道他的厉害。我们都笑着恭维他,笑着说以后有事请黄大哥帮忙出头。皇刂手一挥,扶了扶眼镜,笑着说:“有事老子第一个上,我Tm冲在最前面。都放心,以后我就是托管扛把子。兄弟们都跟着我混。”一群人笑着,勾肩搭背迎着夕阳,看起来就像一群初入江湖,意气风发的少年郎。

前面说过皇刂对兄弟很仗义,有次宇宙和人有矛盾,皇刂听了之后二话不说采购了一批装备。池建国、宇宙他们人手一根甩棍,他们但是好像还布置了战术。哪怕我年龄很小情绪也有点被感染,不过我那时比较关心的是为什么没给我也发一根甩棍。宇宙他们都甩的很熟练帅气了而我还没摸过。最关键的是战术布置里我负责顺风喊加油,逆风找大人,感觉有点多余。皇刂他们为了说服我还进行了举手表决,他们全票通过,我反对无效。他们的战术是把人约到小区中央的广场,到时候他们几个人分四路到广场中间。最后都站到宇宙旁边,一旦谈判破裂,皇刂喊一声所有人直接一甩甩棍直接上。我在远处看着,只要他们落了下风赶紧找大人制止。为此有天放学正常应该一起玩游戏的时候皇刂带着我们几个人到广场实地指导了任务。总之弄得很正式,结果第二天宇宙和他同学化解了矛盾,群架就不了了之了。

宇宙是托管阿姨的儿子,在我们几个人中年龄最大。他长得特别帅,据说有次没写作业结果他们班课代表说只要宇宙把QQ给她,她就可以不告诉老师。宇宙本意上是不愿意的,迫于老师的威严于是就把自己的QQ号告诉了那个课代表。那天宇宙说这件事的时候也不知是开心还是不开心,作为人类幼崽我莫名的觉得很好玩想要八卦。可惜的是之后注意力被其它时间吸引就没有在问过了。

宇宙是一个很好的人,如果对我的朋友们评级,他是为数不多的在我看来影响我一生的最好的好朋友之一。就像一个江湖侠客第一次进入高级的西餐厅,菜单上很多东西我并不知道或者说原本不敢奢望,但是他无偿的帮助并且教会了我。从某种意义上讲,在我看来宇宙是一个善良的侠客。他不计回报的帮助了很多人,生活态度洒脱乐观,为人幽默,会照顾别人的感受。我很庆幸自己能够遇上他,他和刘月姐姐,陈大哥他们一样,从来没有直接对我明说过任何道理。但是就像刘月姐姐对我的温柔和帮助让我感受到了来自没有血缘关系的人的关爱,她的言传身教真正的教会了我在这个世界上向他人传递善意是双向快乐的;陈大哥的侠客精神在我的潜意识里埋下了一颗要正直的种子;宇宙则是教会了我如何对待生活,如何在细微处无声的对待朋友。

我和宇宙有很多故事,不过要先讲完皇刂。皇刂对朋友很认真,很好。不过在托管环境里长大的我被阿姨和张爷爷们教了许多规矩,其中有一条所有的人都在一遍遍的告诉我:尊重长辈。托管里阿姨有时会不在,所以为了方便,阿姨一般喜欢让我们用座机。座机就安置在客厅里,我们平常写作业也是在客厅。我记得有许多次我写作业的时候听到皇刂打电话,我常常觉得他对他母亲一点也不尊重。那个时候我们几个人都非常喜欢玩一个游戏,叫做“洛克王国”。有时候周末可以用宇宙家的笔记本登录然后玩,这个游戏是一个宠物升级类的游戏充了vip可以达到加速的目的,或者单纯的就是可以抓到一些别人没有的宠物。有一次有一个临时的但是非常诱人的活动,需要充vip。皇刂自己在托管没有办法充值,于是就给他母亲打电话。听对话似乎是他母亲手头有事想让他等等,而他可能觉得他母亲在故意推脱,他有点不耐烦。于是破口大骂,有点不文明我就不列举了。大概就是平常我们骂的,我记得当时有人尝试委婉的告诉他这样不对。最后换来了一句关你屁事。其实在这个世界上无论是什么事情都可以用八个字来回答,“关你屁事,关我屁事”。有点伤人心,但是这确是一个不可改变的事实。所以我一直不喜欢皇刂,虽然我们有时也会一起玩,但是我们确实互相不喜欢。他觉得我迂腐,我觉得他叛逆。有一次周末和同托管午托的小朋友出去玩,经过一条街道时听到一个六年级左右的孩子在和一个叔叔聊天。大意就是内个孩子在劝内个叔叔,他儿子只是到了叛逆期,每个孩子都一定会有,叔叔不要上火,不要生气,这个时期过去了就好了。当时我下意识把皇刂和叛逆期联系到了一起,我以为自己有天也会这样。我甚至还为此惴惴不安了很久,父母虽然经常吵架但是他们的辛苦我毕竟看在了眼里。我不希望自己变成那样一个孩子,所以我从心底害怕自己的叛逆期。

如今回头想想,或许每两代人之间都存在着代沟。从来就不存在什么叛逆期更年期,只是交流上的不足。我初中时上的学校是内初班,住校生活。我们平常如果没有特殊情况的话只有周末才能打电话,电话数量有限,但是打电话的人很多。每到周末打电话的人都会在“话吧”里扎堆,我发现大部分人打电话都会说十几二十分钟。更有甚者三四十分钟,在我看来完全不能理解。我打电话只需要一两分钟,最长的一次四分五十六秒。我不知道和父母说些什么,或者说我觉得他们不会听。这就是所谓的代沟,而我对于他们口中的柴米油盐也并不感兴趣。没了共同话题双方的交流就变成了表达需求然后挂断,我觉得这很奇怪。高中刚刚毕业时有一段时间我跟着父亲出去干活,在路上他开车时我常常和他聊天。但是一开始我非常不开心,因为除了我回答他的问题时说的答案他会主动用心听,用心想之外,对于我的提问他向来置之不理。在我看来这是谈话双方的不对等,这很不公平。可是有天我休息时在游戏里有队友吵起来了,我一边听着,一边笑了起来。并且笑着劝他们,我突然发现其实自己可以接受所谓的“不尊重”现象。只是每每到了自己和父母身上我就有点不耐烦的样子,而后我认真的思考了一次之后发现想要解决这个问题,让父母和自己都开心的办法其实这就和怎么判断一个人是否成长的答案一样。当一个人可以受委屈而不在乎时,一切问题迎刃而解。生活很有意思,它就像一位大智近妖的谋士,一直在对我们身边的每一个人进行着离间计。可是即使我们都知道,却还是常常中招,因为时代的快节奏已经不允许我们坐在同一个筵席上举杯交心,消除误会。想要消除代沟,我想这就像拯救世界,而我们自己就是主角,想要拯救需要靠我们自己……

当然,一个现象并不是全部。有次周末我回家了,阿姨刚好要出差,于是宇宙就和皇刂一起回皇刂家住了一个周末。回来后听宇宙说:“皇刂妈妈非常友好,皇刂有时候和他妈妈相处的也不错,有时候不太好,一半一半吧……”

似乎只是过了一个学期,皇刂就转学了。自那以后再也没有见过面,如今想象一下:他的“叛逆期”应该已经过去了,如今的他应该仍旧带着黑框眼镜,但是少了痞气,多了斯文;少了冲动,多了稳重。这便是我以为的最完美的他,听说他家的商店已经开着,或许有天我路过就能见到宇宙口中皇刂温柔的妈妈,并且听她骄傲的讲如今皇刂的优秀。祝福曾经的朋友,希望你能够越来越来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