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公子
今天的天气相较昨日好些,江无尘就没窝在房间内,而是在院子里捧着一本书看。罗庆在桂花树下练着拳,动作轻缓柔,二人尽量不打扰到对方。
胡子千翻墙进入“罗府”的时候,没有看见罗庆,只看见了江无尘,知道这女子在自家将军心中的分量,上前对江无尘行一礼,说道:“江小姐好。”
江无尘不紧不慢地放下书,起身说:“罗仲上早朝还没有回来,你先在这里等一等吧!”
江无尘说完,招呼丫鬟给胡子千上茶水,胡子千接过,不敢放肆,愣是捧着没喝。
罗庆在远处看见胡子千后,一言不发悄悄去了书房,并没有打算听一耳朵的想法。
江无尘重新拿起书,目光在字里行间穿梭着,嘴上却对胡子千说:“你没必要这么拘束,随意一点就好。”
“哦!好。”胡子千有些呆呆的,像是不善表达。
“还有,”江无尘再次把书合上,“你今后来直接走正门,顺便给宋浩天也说一声,罗家主已经发现你们了,不必隐藏。”
胡子千闻言一惊,明明他们已经够小心了,问:“什么时候?”
“我看他的样子,应该是一直都知道的。”江无尘站起来,往门口走去,“是罗仲交代你们要藏好自己的行踪的吗?”
胡子千跟在江无尘的身后,回:“是,因为将军担心遇到什么事,这样查找消息比较方便。”
罗仲当初只带他们两个进京也是因为不想那么招摇,免得出现什么意外,但眼下看样子好像还是有些意外发生了。
江无尘走到门口的时候,府内的马车刚好停稳,就没再上前,看着罗仲下车想:毕竟,有些意外是避无可避的,不是吗?
罗仲带着江无尘和胡子千直接进了书房商谈,可江无尘一字不语,全程保持沉默。
罗仲的心情被早朝搅得乱七八糟,所以他现在只期待听到胡子千能带来什么好消息,问:“怎么样了?你都查到什么了?”
胡子千听罗仲的语气有些冷,深知他这是生气了,又不确定自己带来的消息足不足够让罗仲消气,只好更加规矩,说:“昨天晚上发生了一件怪事,‘百花楼’跑到孟明秀的名下了,我知道将军要上早朝,所以拖到了现在,没能及时通报,耽搁了时辰。”
本来胡子千想盯的人是孟明秀,但是昨天晚上发现孟明秀邀请了罗仲吃饭,胡子千在暗中观察了一会儿发现没什么埋伏后,想着看看能不能在“孟府”发现些什么,就去了“孟府”。
“孟家”有钱阔气,再加上有孟祥卫这样一个不懂低调的人当家作主,自然是把宅子修建的无比气派。
胡子千在房顶上绕了一圈后感叹道:假山、假湖、花园、凉亭,样样不少,这简直就是冲着皇宫的模样建造的。他在房顶刚感叹完,听到下面的说话声就立马屏住了呼吸。
只见一个丫鬟在给孟祥卫传达什么消息,丫鬟小心翼翼地说:“老爷,公子……公子他……”
孟明秀对外只认了孟明秀这一个孩子,所以丫鬟口中的这个“公子”指的定是孟明秀。
“他怎么了?”
孟祥卫的身影隐藏在屋檐之下,胡子千没能看到他的表情,但是听他的语气,感觉就像没什么大事发生一样。
尽管孟祥卫的语气非常平和,但丫鬟说话依旧紧张到要死,回话吞吞吐吐的,说:“公子他……他盘下了‘百花楼’。”
孟祥卫听了之后立马变脸,整个人一下子炸开了,气沉丹田吼出一句:“什么?”
胡子千趴在屋顶上还在琢磨这怎么可能?再怎么说他可是亲眼看见孟明秀和自家将军吃饭去了,这个点饭局应该才散,孟明秀他怎么可能这么快就盘下一家顶有名的青楼?
胡子千往上挪了一下,想看看孟祥卫脸上是什么表情,谁知脚一用力,不小心把一片瓦片蹬松了。
胡子千没能及时把滑落的瓦片捞到手里,导致瓦片滑落摔到了地上。
屋檐下突然响起“啪”的一声,这个声响大到压盖过了瓦片摔碎的声音,胡子千没敢再去管瓦片,连忙重新趴了回去,一动不动地观察下面究竟是怎么回事。
只见那个丫鬟跌坐在地上,双手捂着半边脸,像是吓傻了,想哭又不敢哭,生怕再次把孟祥卫惹怒了。
孟祥卫绕过丫鬟,从屋檐下走出来,把自己暴露在月光之下,背对着丫鬟说:“这一巴掌,是让你长点记性,如今公子他在外面都胡闹完了,你才来向我汇报,怎么?是不把我放在眼里了吗?”
丫鬟被孟祥卫的话刺激到回了神儿,连忙跪在地上,原本捂着脸的手放在地上,跪的规规矩矩,慌里慌张地说:“是,是,老爷,奴婢知错了。”
孟祥卫这才转身看向丫鬟,目光凌厉,说道:“你要记着,现在‘孟家’是谁在做主,想要为着前程巴结人的话,就挑好主子。”
丫鬟浑身猛然抖了一下,说道:“是,是,求老爷责罚。”
就连在房顶上偷看的胡子千都以为孟祥卫会严惩这个丫鬟,谁知孟祥卫一下子收了情绪,先前的怒气在月光里消失的无影无踪,说:“你下去吧!”
他现下的语气过于平和,导致方才就像是开了一个玩笑一般。
胡子千一直盯着孟祥卫,不敢轻举妄动,但是盯了一个晚上,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罗仲听完胡子千的话后,陷入了沉思。
孟明秀是不可能在他眼皮子底下买下“百花楼”的,而且早朝之前遇见孟明秀,是孟明秀主动打的招呼,听孟明秀的语气,也没什么不对劲儿的地方。
“百花楼”在京城内是数一数二的烟花地,怎么可能会轻易被人买下?
这些消息感觉明明都很重要,但为什么就是串联不上呢?到底少了点什么?
思考无果后,罗仲先让胡子千回去了,什么任务都没有下达,他现在急需要把现有的消息先梳捋一下。
江无尘见罗仲眉头不展,说:“罗仲,这些事错综复杂,得慢慢捋,越是着急,就越没有头绪。”
“我知道。”罗仲尽量把眉头舒展一些,但是没能成功。
“其实,孟明秀他买‘百花楼’也并非是说不过去,”江无尘在心里想了很久,现在才整理好,“既然孟明秀他贩卖私盐,利润那么大,他不仅需要想想如何把这笔钱漂亮地花出去,还需要想想这些钱如何存放才能不易被人察觉,‘百花楼’的收入极大,是一个相当暴利的营生,而且客人来自五湖四海,还方便他谈生意,所以哪怕孟明秀砸了全部的身家买下‘百花楼’,也不足为怪,毕竟,守着这么一个地方,他可以轻而易举翻几倍的赚回来。”
江无尘说的非常有道理,但是罗仲就是想不通既然孟明秀都已经想的这么周全了,那为什么还要邀请他去吃饭,而且还在饭局上表现的那么差劲……不对……
罗仲恍然大悟地问江无尘,说:“所以孟明秀他邀请我去吃饭,是为了迷惑我,让我对他的设防降低,是这个意思吗?”
“很有可能就是这样,”江无尘站得有些累了,就盘腿坐下,“‘孟家’这么多年来才出一个孟祥卫,此人狡诈阴险,既然他把自己的生意交给孟明秀,想必孟明秀的手段心机定不会比他的少,即便少,也早就被孟祥卫调教多了。”
罗仲越发觉得江无尘说得有道理,紧皱的眉头稍稍舒展了一些。
“罗仲,孟明秀不像表面你看所到的那样,他的蠢很有可能只是表现出来迷惑旁人的,总之,”江无尘说累了,停下来缓了一下,“你小心点他。”
天空中的云彩飘来飘去,哪怕飘到了太阳身旁也不害怕,太阳也任由着云彩遮盖它的光芒,颇有不再管世间万物的架势。
付公公在罗仲走出大殿之后就连忙跑去找德光帝,无比详细地给德光帝讲了一遍方才大殿上发生的所有事。
说到罗仲的时候,再次添油加醋了一番,把罗仲的所作所为描述得极为不像话。
德光帝听了之后当即转为怒色,张了嘴正准备说话,却被坐在腿上的美人抢先一步。
李莲月像是比德光帝还要生气,挑高了一边眉毛,问道:“付公公,这个叫罗仲的人,他是谁?”
付公公被点了名,低下头回道:“是管边疆南部地区的大将军,这不过中秋回京了嘛!”
“那这中秋节都已经过去了些日子了,他怎么还不回去?这不是明摆着弃国家安危于水深火热之中吗?”
李莲月的一番话让付公公答不上话来,又不敢放肆,一个劲地说:“这、这……”
德光帝挥挥手让付公公走,自己给怀里的美人解释,说:“朕让他办个事,他还没有办完。”
李莲月侧身,双手揽上德光帝的脖子,颇为骄傲地说:“身为臣子,得了皇上的命令,理应感激不尽才是,哪儿像他,如此懈怠。”
德光帝想起政务就头痛难耐,被李莲月这么一哄,倒是好了一些,说:“莲妃,给朕跳个舞吧!”
李莲月乖乖站起身正准备跳自己最擅长的一支舞,却被远处一个宫女的呼唤声打断。
来者不是莲妃这边的宫女,不知从哪个殿里跑过来的,气喘吁吁还在喊:“皇上,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