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烽火
十八、烽火
入夜，安胃终于惊醒了少年幸。他说明了自己的来意。显然，那个老对手也知道安胃一直在跟踪着自己。他故意先隐匿，反追踪了安胃。安胃也知道他并未真的走远，但他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在见证到少年的一霎那，他才释然，自己所经历的一切，都是真实的。
两个剑客就在午夜的羊圈里对峙着。那黑衣人说：“剑客，那么是何人指使你找到我的。我自信此行极其隐秘，如何被你给撞破了，难道一切只是巧合？”
安胃说：“朋友，一时半会跟你也说不清，不如不用说了。你为什么要带走这个孩子？”
黑衣人说：“大概我要带走他，和你要带走他的理由是一样的——他对我们很重要！”
安胃摇摇头说：“可能我们都弄错了，这个孩子只是个错误，你不能带走他，正如你不能坚持自己的错误一样。我可以把他交给那个纠正错误的人，她几乎就是一个神了！”
黑衣人哈哈大笑说：“说了这么多，原来你还是想靠装神弄鬼吓唬我！”说完，他又慌忙搭弓引箭说：“你的剑再快，也不会快过的弓。我们都老了，我不想跟你纠缠，你走吧，我们不相干！”
安胃说：“这个孩子恐怕是我一生之谜的最后一个答案了。若错过他，我生来就没有什么可以挂念的了！”
黑衣人说：“嗯，剑客，少年幸恐怕并不是为你求答案而生的。周人并不知道他身在此处，要是姬旦一旦知道了，他、你和我，一个都不会放过的！”
话声刚落，他忽然松开弓弦。箭“嗖”地一声射向了呆坐在草堆之中的少年幸，并擦着少年幸的脸庞而过，直指向安胃。安胃闻弦起剑，长剑一横，挡住了黑衣人的箭。
一箭过后，他们两人不约而同的看了看天空。黑衣人说：“看来，这孩子身上那个诡异之力已经不在了！没有鬼神可以庇护他了！”
安胃突然跃起，拉起少年幸的手说：“快随我走！”
那个黑衣人见势也丢掉弓箭，一跃而起，拔出佩剑并横着砍向安胃，并伸出一只手一把抓住了少年幸的另一只胳膊。两人各有一只手拉着少年幸，另一只手持兵刃，在狭小的羊圈之中短兵相接，犹如舞蹈一样转来转去，却步步都是杀机。
少年幸见他们一人持着黑质白刃的铁剑，另一人手持金色的青铜剑。两把剑就在自己的头顶上不断碰撞。那黑衣人仿佛知道安胃铁剑的厉害，并不敢跟他双剑互搏，而更多的是以刺为主，像风中的冰雹一样，密密麻麻地斜着插向安胃。
安胃极其巧妙地挑着剑，向上劈，避免黑衣人的剑被自己弹到而往下沉，从而伤及少年幸。两人的搏斗很猛烈，刀光剑影如笼罩在少年幸头上的一朵银云，时不时地反射辉月的光芒。两剑相激，发出了极其刺耳的声响，吓得他是心惊胆战。安胃和黑衣人拉扯他的力道都非常大，双方僵持不下，简直要把他撕裂一般。多年以后，他听一个夺天下的大汉说出“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说法，不禁由衷感慨那太像他漫长的一段生存经历了。
就在安胃和黑衣人打得难解难分，僵持不下之时，羊圈之外的白鹿村中心突然亮起了一堆篝火。有人在远远地敲打木铎，并扯着嗓子在喊：“王畿烽火连起，犬戎人攻来了！”
在西周时代“犬戎人来了”可是一件极大的事情。周天子坐镇天下，解决了华夏文明圈之内商周二雄对峙纷争的局面，剩下的问题，就是一致对外，防范东南西北诸方向的野蛮戎狄人。
周公姬旦摄政以后，用大周牧野大胜和东征平叛的兵威，继续殷商未尽的事业，挥兵东征，与召公姬奭、太公姜子牙配合，北上南下一举征服了东夷。至此，东部的忧患得以解除，天下只有北、西和南面尚有蛮夷威胁。在南方东有吴国、西有荆楚，都是华夏之族，对百越和百濮这些蛮夷牵制，极大地减少了大周南方的威胁。那么最致命的威胁，就是西域和北疆的犬戎、山戎人了。
北方地寒又偏远，周人没法一战定胜负。双方拉锯一般互相攻击，的确是唯一让周天子头疼的宿敌。每到秋天入冬，犬戎人苦寒无粮之时，总会南下侵扰。这便是千百年一直延续，并将继续延续下去的“秋将”或者“秋征”之苦。由于犬戎人更早掌握了造车的技术，往往趁周人不备的时候，他们战车能千里奔袭，一路杀奔至镐京近郊，打得周人措手不及。
为了防范犬戎人的偷袭，周公曾下令，沿着京畿北方修筑多路烽火台，由各地封侯派专人巡驻。一旦发现有犬戎过境，即刻燃起烽火——这是大型的“烽燧”。同时，每一个小的“公社”之中，也要择高地设立篝火台，向乡民发出警戒，以防犬戎掳掠。
此时正值春天，犬戎人的草原上，春草出生，正是牛羊马上膘、繁育交配的时节，依靠畜牧生活的戎人们多半忙着将牛羊转场，赶出大群如云朵一般连绵的牲口，在草原、溪地、山谷间吃个痛快并愉快地成长。极少会有犬戎人，会选择在这个时刻入侵的。但就是这么奇怪，京畿周边的烽燧都点燃了，远远近近，燃起了冲天的火柱。
白鹿村巡更的守夜人看到远方的预警，慌忙敲打铜锣和木铎向全村报警。退伍归来的邻长始终保持着在军队之中警觉，慌忙起身，打起火石，点燃浸油的绒团，然后再点燃村中的篝火，向全村预警。铜锣、木铎加上篝火，睡得再沉的人都被惊醒了。况且村中有那么多征战归来的老兵，他们始终保持着极高的警惕性，很快就武装了起来，起身出户。
说到取火，不得不令人想到华夏远祖的“燧人氏”，他因发明钻木取火法而被后世纪念。在西周时代的白天，人们发明了一种金燧取火法，就是做一面青铜的凹镜或者尖底杯子，用聚光原理把阳光聚到艾绒上引火。这种取火法依赖晴朗、强烈的日光。聪明的周人学会了用火石取火，也叫燧石取火，此法是人们从山上或河里找到的马牙石、玛瑙之类的石块，这些石头质地异常坚硬，再用切成薄片的黄铁石矿石，努力打擦，就可以擦出火花。
全村的人都从篝火堆里取火，纷纷举着火把开始往羊圈这边冲来。犬戎人不会去割地里的庄稼，要么抢女人、要么抢牲口。羊群是大家的宝贵财产，保护好羊群至关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