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一天的昼夜变化看人体的阴阳划分

上一讲我们讲到黄帝提出一个问题，也就是八风四时与五脏的关系问题，岐伯作了解答，还没有讲完。

岐伯接着说——

故曰：阴中有阴，阳中有阳。平旦至日中，天之阳，阳中之阳也；日中至黄昏，天之阳，阳中之阴也；合夜至鸡鸣，天之阴，阴中之阴也；鸡鸣至平旦，天之阴，阴中之阳也。

因此说，阴中有阴，阳中有阳，阴阳还可以再次划分。平旦到日中为阳中之阳，日中到黄昏为阳中之阴，合夜至鸡鸣为阴中之阴，鸡鸣至平旦为阴中之阳。

这一段主要讲了一天四个时段的阴阳属性。我在前面已经多次讲过：阴阳五行是《黄帝内经》的理论支柱，是打开生命宝库的钥匙。“阴阳”思维是《易经》开创的，一开始含义是很朴素的，就是太阳能照到的地方为阳，不能照到的地方为阴，北半球山的南面被太阳直射，就属阳了；山的北面不能被太阳直射，就属阴了。后来阴阳的含义扩大了。凡是外向的、上升的、温热的、明亮的、剧烈运动的，都属阳；相对应的，只要是内守的、下降的、寒冷的、晦暗的、相对静止的，就都属于阴。自此阴阳就上升为一个哲学概念。阴阳也是事物相对的属性，没有阴就无从谈阳，没有阳就不能谈阴，而且，阴阳是无限可分的，即使一个事物在大的范围内属于阴或阳，但是它的内部还可以再分阴阳，可以无限分下去。这就如《庄子·天下》中所说：“一尺之棰，日取其半，万世不竭。”

这里讲了一天昼夜的阴阳。白天为阳，黑夜为阴。白天是从平旦到黄昏。平旦是什么时候？平旦是寅时，也就是早上3点到5点，平旦比日出要早一个时辰，日出是卯时（5：00—7：00），平旦是寅时，是夜与日的交替之际，白天就从这个时候开始算起。到什么时候结束呢？到黄昏结束。黄昏是戌时（19：00—21：00），黄昏比日落要晚一个时辰。日落也就是日入，是酉时（17：00—19：00），黄昏是指日落以后到天还没有完全黑的这段时间，这个时候太阳已经落山了，天将黑未黑，天地昏黄，万物朦胧，因此称“黄昏”。这一篇认为从平旦至黄昏这段时间在一天之中是属于阳的，然后它又可以进一步细分，以日中午时（11：00—13：00）为界，午时以前为阳，午时以后为阴。也就是从平旦到日中为阳，日中到黄昏为阴。因为白天总的来说是属于阳的，所以从平旦至日中就是阳中之阳，这个时候太阳是上升的，它的趋势是向上的，是一天中阳气最足的时间段。从日中到黄昏，虽然也属阳，但是因为这时候太阳已经西斜了，热量也不像上午那样足了，开始慢慢地转变为黑夜，因此说它是阳中之阴。再看黑夜，黑夜总体上属于阴，但也同样可以细分，一般是以夜半子时为界，而这一篇是以鸡鸣为界，鸡鸣是丑时（1：00—3：00）。鸡鸣以前为阴，鸡鸣以后为阳。也就是从合夜到鸡鸣为阴，合夜就是日暮而合于夜的意思，相当于黄昏，从黄昏到鸡鸣，是一天中阳气最弱、阴气最重的时候，是阴中之阴。从鸡鸣到平旦，总体上也属于阴，但是因为过不久太阳就要升起来了，它的阴气在下降，阳气在上升，所以是阴中之阳。

一昼夜可以分为阴阳四个阶段，那么人体怎么划分呢？岐伯接着说——

故人亦应之。夫言人之阴阳，则外为阳，内为阴。言人身之阴阳，则背为阳，腹为阴。言人身之脏腑中阴阳，则脏者为阴，腑者为阳。肝心脾肺肾五脏皆为阴，胆胃大肠小肠膀脏三焦六腑皆为阳。

所以人与一天昼夜是相应的。一天中白天为阳，黑夜为阴，人体的阴阳划分，大的原则是外面为阳，里面为阴。背部为阳，腹部为阴。讲人体脏腑的阴阳，则脏为阴，腑为阳。肝、心、脾、肺、肾五脏都属阴，胆、胃、大肠、小肠、膀胱、三焦六腑都属阳。

为什么外为阳、内为阴？因为人体外部太阳可以直射，而内部不可直接照到。为什么背为阳、腹为阴？这是因为在农耕社会人在田野里劳作，需要弯着腰耕作，因此太阳直接照射到背部，为阳；腹部因为对着地面，太阳照射不到，为阴。再看一看动物都是四脚着地的，它们的背部就对着太阳，腹部就对着大地，背为阳，腹为阴。其实不管动物还是人，道理都是一样的，人一开始不也是四肢着地然后慢慢直立的吗？

为什么脏为阴、腑为阳？这是由脏腑的不同功能属性决定的，因为五脏以藏为用，“脏”《黄帝内经》原本写作“藏”，藏而不泄，五脏主要是收藏，不能外泄，收藏属阴。六腑以通为用，以降为和，要保持通畅的状态，以大肠、膀胱为例，要排泄大便、小便，向外排泄为阳，因此说六腑是属阳的。

那么还能不能进一步划分呢？可以！岐伯接着说——

所以欲知阴中之阴、阳中之阳者何也？为冬病在阴，夏病在阳，春病在阴，秋病在阳，皆视其所在，为施针石也。

所以如何区分阴中之阴、阳中之阳呢？冬天病在阴，夏天病在阳，春天病在阴，秋天病在阳，都应该观察疾病的病位所在，采用针灸、砭石等治法。

这里“冬病在阴，夏病在阳，春病在阴，秋病在阳”究竟是什么意思？一般认为是指五脏而言，“冬病在阴”指冬病在肾，肾为阴，所以冬天要注意防治肾病；“夏病在阳”指夏病在心，心为阳，所以夏天要注意防治心病。冬和夏是一对阴阳，肾和心是一对阴阳。“春病在阴”指春病在肝，肝为阴，“秋病在阳”指秋病在肺，肺为阳，春和秋是一对阴阳，肝和肺是一对阴阳。为什么肝为阴、肺为阳？这是从位置上区分的，肺高、肝低，肺在上面、肝在下面。所以春天要注意防治肝病，秋天要注意防治肺病。我认为除了这个意思，还有一个意思不能忽视，那就是“治未病”的意思。“冬病在阴”是说冬天的病是因为秋天阴气没有养好，“夏病在阳”是说夏天的病是因为春天阳气没有养好，“春病在阴”是说春天的病是因为冬天阴气没有养好，“秋病在阳”是说秋天的病是因为夏天的阳气没有养好。

故背为阳，阳中之阳，心也；背为阳，阳中之阴，肺也；腹为阴，阴中之阴，肾也；腹为阴，阴中之阳，肝也；腹为阴，阴中之至阴，脾也。此皆阴阳表里内外雌雄相输应也，故以应天之阴阳也。

因此背部为阳，阳中之阳是心，阳中之阴是肺；腹部为阴，阴中之阴是肾，阴中之阳是肝，阴中之至阴是脾。这都是阴阳表里内外雌雄的相互对应，以对应天的阴阳。

这主要是从功能上划分的，就心和肺来说，虽然肺比心的位置高，但心是生命的主导，好比是皇帝，肺要传达皇帝的命令，是辅佐皇帝的，所以心为阳、肺为阴。这里提出了脾为“至阴”，因为脾处于腹部，又处在中焦，以太阴居阴，故称为阴中之至阴。两对阴阳加一个至阴就是五行。

五行和五脏的关系，下一讲再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