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离开

可可离开的一个多月后，某天，姑姑梳头的时候，蓦然发现，原本乌黑柔顺的发间多了好多根白头发。

除了头几天，这一个月里，姑姑并没有哭，只每天夜里听见奶奶的哭声，哭泣也是一种情绪的发泄，家里哭得最多的就是奶奶，足足哭了一个月。

姑姑还每天都去安慰奶奶不要哭了，本身奶奶就有高血压，哭多了并不好。

哭了一个月，奶奶渐渐地恢复了平静。

回过神来，奶奶总觉得姑姑不太对劲，姑姑越来越不喜欢跟人交流。奶奶让姑姑哭一哭也好，发泄出来，不要什么都闷在心里。

但姑姑并没有，不跟人提及任何相关的事，也不哭，还告诉奶奶她没事。

表面上事情结束了，姑姑很冷静，也不在人前流露任何的情绪，甚至姑姑自己也觉得可能她天生情感冷漠。

其实，姑姑是没有真实感，她的内心深处总觉得可可是去了某个地方，终有一天，可可会跨进家门，喊一声“我回来了”。

可可离开的第五个月，那一晚，姑姑靠坐在床头，在手机相册里翻到了可可的照片，看着照片中浅笑嫣然的可可，姑姑静静地回想，可可的一举一动如在眼前，可可的奶声奶气犹言在耳。

老子说“道法自然”，生老病死，是人世间的自然规律，只是可可的离开来得太早，太快，太突然。

在这个无人知晓的深夜里，姑姑的心被刺痛，如同打开了某个情感的闸门，喉头哽咽，泪水禁不住地喷涌，无声地涕泪横流，用掉了一包纸巾也止不住不断流下的涕泪。

人都说时间会抚平一切的伤痛。

可可离开的半年过后，一切貌似已经风平浪静，没有人提起可可。

但姑姑知道，她的内心满是煎熬。

姑姑封闭了自己，沉默寡言，开心不起来，感觉任何一个笑容都是对不起可可，任何的享受都是对可可的罪恶。

从可可离开之后的每一天，姑姑没有在凌晨三点前入睡过。医生说姑姑思虑过重，还告诉姑姑不要想太多才能保证一个好睡眠。

佛说生人的牵挂会影响逝者的安息。

姑姑不愿影响可可的安息，想要放下，但此处充满着跟可可的回忆，即便有些地方，姑姑再未踏足。

或许，换个地方，去一个新环境，能够换换心情。

姑姑想要离开，离开这个村子，离开这一空间。

恰好那段时间，姑姑以前的公司老板准备筹备一家新的公司，一直游说姑姑去给她帮忙。

公司在省城，或许这也是离开的一个契机。

姑姑问过家里人，要不要都一起换个地方生活一段时间。

奶奶说她离不开，在村子里生活了一辈子，她的人际关系都在村子里，离开了并不能适应。而且她们都走了，要是可可回来了找不到家里人怎么办。她守着家，她也能心安。

至于哥哥，还是个孩子，昨天号啕大哭，今天就可以嘻嘻哈哈，很多事情还不懂深层的意思，想得少，快乐就多。而且哥哥好好的上着学，转学并不简单。

爸爸是一家之主，顶梁柱，也不是说走就能走，爸爸更坚强，还要撑起一个家。

所以，最后只有姑姑准备离开。

姑姑说“原谅我自私地想逃离”，奶奶说“换个环境也好，不能总封闭在过去”。

离开之前，姑姑去山上看了可可。

姑姑跟可可絮絮叨叨说了很多话，嘱咐可可自己照顾好自己，睡觉不能踢被子，冷了穿衣，热了换衣，缺什么托梦告诉姑姑，虽然可可从没有托梦告诉姑姑缺什么过。

姑姑还跟可可周围的邻居说，看在可可乖巧懂事的份上，麻烦邻居们多照顾一点可可。

以前，姑姑也不相信这些，人死如灯灭，一切都会随风消散。但如今，姑姑愿意相信，可可在另外一个世界好好地生活着。

最后，姑姑告诉可可，她要离开一段时间，可能会很久都不来看可可了。不过，如果可可愿意，也可以跟姑姑走，去可可还没去过的省城，去见见外面的世界。

姑姑还在心中默念，如果真的有下辈子，可可，可不可以来做姑姑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