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当下之事，已非常人所能忍也！
看到眼前这场景后，乔洛整个人呆立在原地，一动不动，他不清楚自己究竟要做出什么样的反应。
愤怒也好，悲伤也罢，亦或者是痛苦，但这复杂的情绪已然无法将他的内心填满，乔洛浑身颤抖着，此刻的他头痛欲裂。
于乔洛而言，他此刻应是在后悔，悔恨自己，先前何没能同乔厥并肩作战到最后。
但当时的情景容不得乔洛做出任何选择，在太守大人的一声喝令下，所有人唯有听从。敢于留下奋战之人，当之无愧是真的勇士。
爹也保证过，说随后会跟上，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乔洛此刻的内心犹如翻江倒海般，久久不能平静。
有没有一种可能，如果当时自己从容一些，留下来，乔厥就不会有事了，乔洛不禁想到。
同样的苦涩酸楚亦然酝酿在乔念的心中，她一直以来都认为自己的职责，就是当好乔厥的侍卫，虽万死而不辞。
可在最后时刻，那般危险的情况下，却仍旧是乔厥用身体挡住了敌军，保护了她。
这样的话，欠乔厥的情不就一辈子都还不了了吗？乔念哭了起来，这还是她被乔厥收养的十六年来，第一次哭。
以往再怎么折磨、再怎么煎熬的训练，她都咬紧牙关挺过来了，因为乔念不想让乔厥认为自己是个无用懦弱之人。
可当下乔厥的逝去，让乔念这十几年来隐匿在心中的情绪，一下子爆发了出来。
泪水潸然而下，乔念此刻双目瞪得浑圆，双拳紧攥，她势要为乔厥报仇雪恨，将那潘临千刀万剐。
就在乔念气势汹汹地要冲进城时，乔洛抓住了乔念的手。“念姐，别去。”
说这话时，乔洛的双唇不停地颤抖，就仿佛蹦出这几个字，他都要用尽所有的力气。
无意间，乔洛的手抓得更紧了，仅存的理智告诉他：此刻，尚不是复仇的时机，他们的对手可不是潘临一个人，还有他身后数千的贼寇。
若这时二人被愤怒冲昏了头脑，不慎被潘临抓住，就真的报不了仇了。
乔念本想挣脱乔洛抓住自己的手，却发现根本使不上力气，悲伤与痛苦，让她浑身无力。乔念猛地回头，死死地盯着乔洛此刻略显黯然的脸，坚定的眼神似是在询问对方为什么。
只是，在乔洛的双眸与乔念相触及时，她眼神中的愤恨，却又顷刻间幻化成犹疑。也不再用力去挣脱手臂了，而是缓缓地放松了下来。
血色弥漫在乔洛的眼瞳表面，隐隐有几道血丝游离，若说复仇之心，乔洛绝不会下于任何一人。
“念姐，请帮我将父亲的遗体取下来。”强忍住内心的躁动，乔洛平静地说道。
乔洛话音刚落，乔念就取出衣袖间的飞刀，将挂着乔厥的粗绳给切断了。乔洛双手接过父亲的尸身，便欲迅速从城门下撤离。
可守城的护卫又岂会容他们这般放肆？这数日来都没人敢动的尸体，今日若被人正大光明地劫走，潘临那边势必会怪罪下来，到时候，他们可不好交差。
眨眼间，就有十数人跑了过来，手持长槊，将二人团团围住。
乔洛背负着乔厥的尸体，警惕地环视四周穿着护卫衣饰的山匪。
人的身份可不是由外面这一层皮来决定的，乔洛心生怒火，他不明白，为什么这群山匪会穿上建安城护卫的衣服。
难道说，穿上这身衣服，就能掩饰掉他们过去的恶行吗？
如果真是这样，正义对于一个人来说，究竟意味着什么？只是麻痹自己的工具吗？
乔洛开始怀疑这个世界的本质，胜败决定的到底是什么？潘临打败了他们，手持太守印，摇身一变，就从恶贯满盈的盗贼变成了如今在建安城内发号施令的统治阶层。
“念姐，这里交给你了。”
乔洛好像渐渐开始明白自己的身份，现在的他不再是一个独立的人。
乔厥已故，他就是乔家的家主，可不是什么少主公了，而是真正意义上的主公，他不能再因为想逞一时的英雄，而作出错误的判断。
乔洛认为，当下他们最应该做的，就是带着乔厥的遗体，迅速地离开此地，避免更多的敌人聚集过来，将他们包围。
尽管说，留乔念一个人在此，同时对付这十来个护卫，有些不讲情义，但审慎判断后，乔念的确是更适合留下来断后的人选。
而且，以着乔念的实力，想要逃脱也绝非什么难事。
乔念“嗯”了一声，现在的她，正愁着怒火无处发泄呢！此时，这群贼寇送上门来，无疑就是自寻死路。
将系在腰间的环首刀拔出，乔念冷眸扫过众人。她很少用这把刀，出于习惯，远攻用长弓，近战用短戟，环首刀的存在就仿佛成了一个装饰。
面对着虎视眈眈的匪徒，乔念的眼中没有半分畏惧，与之相反的，她那冰冷的眼神里蕴含着无限的杀意与暴戾。
仅一个瞬息的功夫，就有人倒下了，刀刃封喉，没有多余的动作。
此刻，乔念的周身都环绕着杀戮的气息。
紧接着，第二个也倒下了。
在以少敌多的情况下，乔念没有半分犹豫，她不是想让这些贼寇死得多么难看，只是单纯地要杀死他们罢了。
城门下的骚动自然是引得众人的围观，好巧不巧地，唐家的年轻家主刚好带着几个手下狩猎回来，就瞧见了这一幕。
唐家家主打眼就瞧见了正背负着乔厥尸身，飞速狂奔的乔洛，至于正在同护卫厮杀的乔念，他倒不甚在意。
得知这个乔家的少主公仍存活着，唐家家主隐隐不安，本以为在那日的战斗中，将乔厥活捉，乔家就完了。
可如今知晓乔洛还没死，若放任不管，这后患迟早会成为唐家的祸害。
好吧，既然猎物送上门了，又岂有不收下的道理？唐家家主如是想到。
而后，便有五个人骑着马，跟随着唐家家主，追着乔洛而去。
乔洛的双腿当然跑不过马，加之，此刻的他还背负着父亲的尸身，速度就更慢了。
这五个人骑在马上，将乔洛围在正中间，而唐家家主就在不远处观望着，而后朝着前方的几人喊道：“快把那小子给我杀了！”
这五人听令，便一齐朝着乔洛冲杀过去，他们的手上皆持吴钩。
这吴钩是宽幅单刃且刀身弯曲的弯刀，在吴地盛产，相传是春秋时期，吴国大量制造的兵器，杀伤力十足。
乔洛见状，便立即将身上的衣物扯成条带状，将父亲的遗体牢牢地绑在身上，用力系紧。
而后，他拔出了父亲先前送于自己的铜剑，这铜剑不仅有些笨重，而且，也不是很锋利，但对于此刻的乔洛而言，有着极为重要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