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我第一个吃掉了他
眼熟的人，未必就是熟人。
就好像现下出现在剑悟面前的这位。
“希特拉姆？”
想到今天上午在指挥室内伊格尼斯的控诉，剑悟就不由皱眉。而眼前的同族则点了点头：“久违了，我的黑暗勇士，你没忘了我，这可真是我的荣幸。”
剑悟：“……”
希特拉姆的话语，唤起了剑悟脑海中更多更久远的回忆。
在那超远古的时代，巨人一族会给族群中优秀的战士授予“称号”，这是一种嘉奖和荣誉。而特利迦的“称号”便是“黑暗勇士”。“黑暗”是族群之名，将族群之名作为称号授予族群内的某个个体，便是无上的荣耀。剑悟记不起特利迦是因为什么功绩而被授予了这个称号，或许是这份记忆太过久远了，剑悟此时只觉得脑仁抽疼。
希特拉姆见剑悟不说话，他嘿嘿轻笑了一声，走上前来，抬手就去摸剑悟的脸颊：“你变了，曾经的你是那么的……”
剑悟只觉得浑身起了一阵阵的鸡皮疙瘩，就好像是希特拉姆的行动唤起了他心底里的某种PTSD，于是剑悟抬手将希特拉姆的手挡开，问道：“希特拉姆你早就醒了？”
希特拉姆愣了一瞬，然后点头道：“嗯，好像是在五百年前的时候吧，封印就已经开始减弱了。”
他收回手，一副兴致很高的模样：“你知道吗，我啊，比你们都更早恢复意识，大概早了有三百多年吧……那时候我刚醒来，就发现有一群奇怪的家伙正在对我顶礼膜拜。
“他们啊，把被封印的我当成了什么神的神像，你是没见到那副场面，要说有多有趣，就有多有趣。
“不过那个时候我还不能行动，也只能看着……直到一百多年前吧，”
通过希特拉姆的简单叙述，剑悟大致明白了利修里亚星毁灭的导火索——大概是那些祭祀做得太过火了，宗教税的税额没和皇室谈妥，皇室掀桌子不干了，就鼓动那些民众冲击神庙。然后又派了军队来，说是要来维持秩序保护神庙，实际上是让士兵也跟着民众一起冲，神庙方面的守卫力量压根就没有抵抗直接倒戈，甚至和冲进来的民众，士兵们一起抢夺神庙里面的财物，就连石柱上覆盖的装饰金箔都被他们抠下来了……
希特拉姆哈哈大笑，乐得直不起腰，笑道：“多亏他们砸碎了我的‘石像’，我这才彻底摆脱了封印。”
“特利迦，你说，这些人是不是非常有趣？”
剑悟从方才起就不说话了，只是冷冷地看着希特拉姆在那儿兴高采烈地叙述，这时候才开口问道：“那么……之后你对他们做了什么？”
“嗯？”
“那些冲进神庙的人。”
希特拉姆立即做出一副夸张的恍然大悟的模样，一捶掌心，道：“哦，你说他们啊。”
他语气轻松地说：“当然被我吃掉了啊。”
眼见剑悟的面色愈加阴沉，希特拉姆嘿嘿笑着，更加兴奋了。
“三千万年……
“我被封印了三千万年啊，整整三千万年都没吃过东西了，我很饿啊……
“你知道吗？特利迦，当我突破封印的时候，那个大祭司还叫嚣着要我惩罚那些触怒神明的家伙。我想啊，毕竟他供奉了我的石像那么多年，给我无趣的生活增添了那么多的乐子，我也要承他的情，对不对？”
“所以，我第一个吃掉了他。
“然后是冲进神庙里的所有人……接着是那个王国，那片陆地，直到……那颗星球的一切。
“哦对了！”希特拉姆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有趣的事，他抬手捏了捏嗓子，只听一阵轻微的咔嚓咔嚓声响过之后，就朝着右边的树林里道：“说起来，当时好像有一条漏网之鱼，当然，不是我的疏忽，只是觉得他挺有趣的，就放过了他……”
希特拉姆切换的语言模式，现下用的是地球通用语。
剑悟也跟着看了过去，就见伊格尼斯不知何时就已经站在那里了，他的整个人身形紧绷，脸上隐隐浮现出了繁复的面纹。虽然剑悟不太了解利修里亚星人的特性，但心里清楚，伊格尼斯此刻肯定恨不得把希特拉姆千刀万剐。
“你看，说什么来什么……”
希特拉姆朝着伊格尼斯的方向走过去，而伊格尼斯在那逐渐逼迫过来的压力中，忍不住地往后退了一步，又退了一步。
这家伙……这才几年不见，好像又变强了。
难道……他又跑到哪里去“进食”了？
伊格尼斯此时已经被冷汗浸湿了背脊，他只觉羞恼异常，为自己心底里抑制不住升腾而起的恐惧而羞愤。这都还没交手，自己的身体就已经在不由自主地惧怕他了，这让他如何战斗，如何为死去的同胞们复仇！
眼见希特拉姆一步步向伊格尼斯逼过去，而伊格尼斯则不断地被他逼退，剑悟只好追了上来，出声喝止：“住手，希特拉姆。”
“呵……”
希特拉姆倒也依言停了下来，他转头看了一眼剑悟，然后耸了耸肩：“好吧，算是看在你的面子上，今天就到此为止。”
说完，希特拉姆毫不在意近在咫尺的伊格尼斯，直接就转过身，向剑悟走过去，完全不在乎位于自己背后的伊格尼斯可能会趁机偷袭自己。
在与剑悟擦肩而过时，希特拉姆还趁机抬手在剑悟的脸颊上摸了一把。
剑悟：“……”
“今天就先到这儿，我只是想来和你打个招呼而已……我还会来找你的，特利迦，你要等我。”
说完，希特拉姆嬉笑着化作一团黑烟，凭空消失了。
随着他的身影淡去，伊格尼斯身上感受到的压力也瞬间撤走，他的身体晃了晃就要倒下，剑悟赶紧上去一步扶住了他，然而下一秒，脖颈上就是一凉。
一柄开了刃的匕首悄无声息地抵在了他的喉咙上，或许还划开了一点，渗出了血，点点金色的粒子散逸而出。
剑悟仍旧扶着伊格尼斯的身体，只是不再动作。
“你认识那家伙，你是他的熟人。”
“……是的，他是我的族人，我认识他。”
“他刚才叫你‘特利迦’……你就是特利迦，那个黑暗巨人。”
“是的。”
“你……”
伊格尼斯的声音断了几秒，道：“……你和他不是一伙的。”
剑悟默默瞥了一眼伊格尼斯身上穿得很随意的精英胜利队制服。
“我现在和你是一伙的。”
剑悟说完，抬手将伊格尼斯抵在自己脖子上的刃慢慢挪开，道：“关于希特拉姆的事，我会调查，再者，他也说了会来找我。”
“你能打败他吗？”
“很难说。”
剑悟心想，过去的自己大概能稳压他一头吧，但现在就不确定了……希特拉姆和过去很不一样了。
他显而易见地变强了。
而伊格尼斯的脸色更加不好看了，他甩开剑悟，在身侧的树干上重重地捶了一拳。
他不是希特拉姆的对手，伊格尼斯真切地感觉到了，他这是在螳臂当车。
他想复仇，不是想自杀。刚才他是冲昏了头脑才现身的，如果那时候希特拉姆对他起了杀心，那他现在大概已经死了。
他痛恨满心愤懑又弱小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