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周醉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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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洛阳丐帮

不知过了多久,许是第二日晌午,又或是只是第一日午时,这并不太热烈的阳光被茂密树叶遮挡了许多,只余下零星点点,印在宋让脸上。

宋让缓缓睁开双眼,他只觉得精力充沛,浑身舒畅。可看着身前已倒地身亡的白纯易,他心中便不是滋味。

白纯易胸前衣衫早被毒血染成黑色,黑色浓稠,早已凝固。他面色便如宋让见过的尸体一般无二。又一人死在面前。

宋让知道白纯易将内力全部传于自己,虽说便是不传功,白纯易中了燕如雪毒镖亦是活不长久,但总归是有传功授业之恩。

宋让朝白纯易深深拜倒。二人虽只相处不多些时日,但白纯易这一路与宋让讲过许多,何为名门正派,何为邪魔外道,名门亦有外道,邪魔亦有正气。模糊的不过是名头名声,明确的需得是人心所为。更何况这一身内力,虽不知最终能留下几成,哪怕是一成,都有寻常人五年付出。

宋让不知寻常人传功若能得之一成,已是上天垂青,且传功之人功力散尽,必死无疑,接受传功之人又极其容易虚不受补,被反补而亡。江湖上遂几乎没有传功之说。而宋让自身奇异,得太清心经将自身经脉曲张拓宽,而又得益于白纯易内力本就切合传功之道,是以白纯易所传内力在宋让体内并不狂躁,宋让经络接待不速之客又是游刃有余。只是日后,这内力能消化几成,却也只能全凭天意。

宋让想起船上鱼老头,嘴角溢出鲜血,是被一掌震碎心脉而死,想必也是六合教所为。

宋让将二人葬于一起,葫芦中还剩下些酒,宋让喝了一口,再将之全部倒洒在二人坟前。宋让跪地,对白纯易再次三拜,二人虽无师徒之名,却有师徒之实。

拜别白纯易与鱼老头,宋让寻人问了方向,便往洛阳而去。

洛阳古地,原是前朝大燕都城,极尽繁华,后秦灭燕,一场大火将之烧得两百年来不曾恢复往日荣光。

进洛阳城门后,宋让随意找了一个中年乞丐,丢给他几个铜板,与他耳语几句,中年乞丐点点头一溜烟跑了。在酒楼中等了些许时候,中年乞丐便带了几人过来,带着宋让去丐帮洛阳总舵。

丐帮总舵显得极其简单,门匾上是“丐帮”二字,牌匾上挂素布。进门是一处极为宽敞的演武场,青砖铺路,场边摆放着各式各样的兵器。一路进来,正厅上悬挂“聚义”二字,宋让看到吴归云几位长老都身穿素服,神色哀伤。

宋让朝几位长老抱拳行礼,道:“见过诸位长老,小子受白长老所托,传信于诸位,让诸位请出贵帮上任帮主鱼独唱主持帮派各项事宜。”

包世成长老露出难色:“可是鱼帮主已不问世事多年,也不知是否能请动他出山。”

“值此丐帮生死存亡之际,既然白长老有此遗嘱,想来是自信鱼帮主会出山相助。”

性子暴躁的吴归云长老打断还想说什么的包世成长老:“他说得有道理,现在我丐帮就剩下我们几人,上官,连生,马伯理相继背叛丐帮,连生个畜生更是杀害陈帮主,白长老又为了掩护我们身死,若还不请出鱼帮主,我丐帮怎么在江湖上立足?靠我们几人,怎得守得住丐帮这偌大的基业?”其余几人都是沉默不言。

吴归云长老看着包世成三人,继续说道:“你们不去,我去!我豁出这张老脸。当年本就是马伯理这个叛徒怂恿的我联合大家罢黜了鱼帮主,现在知道马伯理乃是六合教之人,我老吴去鱼帮主跟前负荆请罪,定要将鱼帮主给请回来!”

洛阳城中一处僻静小院,小院庭深幽静,是一处避世安家的绝佳地方。门前并无匾额,只有一老仆开门,见是吴归云等人,也就开了门让进院中。厅堂中有一五十岁左右的男人,长相粗犷,正坐在堂上品茶。男人与品茶显得格格不入,宋让觉得那男人应当是大口吃肉大碗喝酒的好汉才是。

吴归云见到那人,抱拳说道:“帮主!”另外三人同样抱拳行礼。

那人便是丐帮前任帮主鱼独唱。鱼独唱却是摆手,又给自己倒上一杯茶水,说道:“我早已不是丐帮帮主,当不得诸位长老如此称呼。”鱼独唱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

吴归云扔下手中短棍,将上衣撸下,露出上身,双膝跪在地上,说道:“帮主,当年是老吴对不起你。老吴有眼无珠,听信了小人,发难了帮主,帮主现在要打要杀,老吴都没有一句怨言。”

鱼独唱见到吴归云如此模样,也不禁动容,赶紧放下手中茶碗,上前扶起吴归云,叹了口气,说道:“吴长老不必如此,事情早已过去多年,况且丐帮在陈帮主手上确实也是发展不错,教丐帮如今已稳稳是天下第一大帮。我自问是没有这般本事的。”

包世成同样抱拳道:“几日前在君山发生的事,相信帮主已经知晓,我丐帮现在正是生死存亡的时候,希望帮主可以不计前嫌,扶大厦之将倾,也不枉陈帮主与白长老的遗愿。”

“什么?白长老也……”鱼独唱动容道。显然白纯易在鱼独唱心中有较深的印象,地位也是不同。

“鱼帮主,确实如此。白长老掩护诸位长老撤离,身中燕如雪三枚毒镖,不幸遇难,临终时特意嘱咐小子请求鱼帮主出山主持丐帮。”宋让上前抱拳道。

“这位小友是?”鱼独唱回礼道。

“小子宋让,益州人士,与白长老相识于逍遥津渡口。小子受白长老所托,与诸位长老一同恳请您出山主持丐帮。”吴归云等几人亦是抱拳。

鱼独唱紧握的拳头又慢慢松掉,内心极为挣扎。他早已不理江湖之事多年,当年虽说被长老罢黜,但并不怨恨,他向来为人坦荡,心胸宽广,且见证几年陈孤雁将丐帮治理地井井有条,丐帮气象蒸蒸日上,自己心里也是欣喜,对陈孤雁取代自己成为丐帮帮主也就不再在意。到底是对丐帮仍有极深感情。

只是鱼独唱心中自是有其顾虑,他退隐多年,感受到家中温馨,也是过得自在,家有贤妻美妾,又是儿孙满堂,这般舒适的日子,去换打理一帮琐事,还会面临打打杀杀,怎地去衡量,怎地去取舍。

“老爷,恩儿说要找你一起玩耍。”这时,一位少妇走进厅堂,领着一位走路还不稳的孩童。鱼独唱露出笑容,对众人介绍道:“这是我孙儿,才刚周岁。”

少妇见厅堂有多人在,便作揖道:“老爷这边有客人在,我便带恩儿先独自去玩耍。”说着,又带着孩童离开。鱼独唱看着孙儿晃晃悠悠地牵着少妇离去,眼中全是满足。

众人也是明白鱼独唱难处,几位长老也是有儿或是有孙的,若非平日间极少与儿孙一起,待一起时间久了,谁又能忍受住家庭温馨。

吴归云再开不了口,只能叹息一声:“是丐帮没有这福分。”

宋让见这情况,也要随吴归云退去,却听鱼独唱深深叹息,道:“慢着。”

众人心中一喜,事情还有转机。“罢了罢了,生而为丐帮之人,怎能真不理得。且与我说说现在丐帮的情况吧。”

“帮主!”吴归云老泪纵横,双膝一软,又要跪下。鱼独唱伸手虚脱,一股力将吴归云托着,跪不下去。“老吴你也这般年纪了,年轻时是多少狂傲,怎的现在动不动要跪下,咱丐帮可不兴这一套。”

众人听得鱼独唱对于丐帮称呼的改变,自是明白他已答应下来。随即众人便分别落座,与鱼独唱谈论起丐帮如今局势。

宋让在旁也听得真切,虽不插话,但心中自己思量,对于丐帮,对于江湖,都有了些更多的了解。他仔细听着,耐心听着,那都是极其宝贵的经验。宋让本就只是个初出茅庐的小子,对于江湖之事总是会听得如痴如醉,如饮甘霖。他对这个江湖充满憧憬,充满向往,充满好奇,想要去探求更多更好更宏大的事与物,人与人,光明与黑暗,渺小与伟大。

“对了,宋小友,不知白长老葬于何处,也好叫我们能将他迁还丐帮。”包世成问道。

宋让回过神来,忙道:“在潜山城以西五里左右,那边是一处果园,临近云梦泽。”宋让又想起什么,接着道,“当时还有带我与白长老去君山的一位撑船老头,鱼老头,与白长老一同葬于那里。”

听闻这话,几位长老都是看向鱼独唱,只见得鱼独唱神色黯然,缓缓开口道:“我父亲他一辈子撑船,最后终究是没离开云梦泽很远,也算是了却他一桩心事。多谢小友将我父亲下葬。”说着向着宋让鞠躬致谢,原来鱼老头竟是鱼独唱老父亲。

宋让唏嘘不已,忙拱手抱拳还礼。鱼独唱安排了下家里,便带领着宋让及四位长老返回丐帮总舵。

宋让思量已完成白纯易遗嘱,而还需去寻找杀害自己师傅师兄的凶手,便打算告辞离去,鱼独唱却道:“我观小友气息沉稳,但下盘却是松软,想来是不曾练过身法轻功。我与几位长老商议过后,欲传丐帮身法‘八步赶蝉’于小友,这身法在江湖上算不得高明非常,但用作赶路追击倒也不差,还望小友莫要推辞。”

宋让见其说得真切,便不矫情,自己确实缺少身法武功,“八步赶蝉”确如鱼独唱所言,并不十分复杂,但在江湖上也是小有名气,虽不华丽,没有辗转腾挪的能力,但胜在消耗极小,适宜逃跑赶路。宋让也觉得欣喜,自己总算是会了一门身法,至少不会再为磨破脚皮而烦恼。

“听说没,武当和白龙寺要比斗了。”酒楼中,一汉子对着邻座的汉子说道。

“是吗?那得去瞧瞧,想来是会非常精彩的。”

“这有什么好看?现在武当日薄西山,也就掌门能拿的出手,其他都是些小鱼小虾,跟白龙寺差得有些远。”另一桌上传来不屑声音。宋让看去,那人寻常打短,孔武有力,目光中透着狂傲,桌上摆着一柄长刀,刀身无鞘,闪着森森寒光,看着这刀就觉着不凡。

“武当怎么说也是名门正派,谁知道有多少不出世的老前辈。”先前那人反驳道。

“你且看吧,白龙寺若是没些底气,敢那么直接去挑战武当?那帮子和尚秃驴,脑门上没毛,最是心思繁多。”那刀客缓缓说道。

那人没再反驳,事实也确是如此。据白纯易所说,武当掌门张玄素独自支撑武当多年,年轻一辈中又无才华出众之类,近些年武当名声愈加小微,给人感觉不过是江湖寻常门派而已。而白龙寺传自西域,是最早在中原建立的寺庙,其底蕴之深,远超武当。更不消得说白龙寺在江湖上名气极大,也就较之同为佛门的少林寺少许。且不说与张玄素掌门同辈的悟道悟法悟德三位大师,还有年轻些的广法,广苦,广参等几人都是声名赫赫,行走江湖之时便展示出极高的武艺,假以时日,也将是白龙寺首屈一指的人物。

如今江湖上道门势微,被佛门稳压。佛门以少林为首,西有峨眉,南有普陀,北有金刚寺,东有白龙寺,俱是实力强劲,人才济济的门派。反观道门,华山,武当,青城,崆峒,等底蕴厚实的门派现如今却是人才凋敝,香火不旺,更不用说五斗,龙虎等新兴势力,不过是凭着掌门一己之力,让门派在江湖上有些名望,也就勉强生计,难以壮大。

宋让思来,索性无事,也不知该去哪里找寻线索,不如去武当见识见识,观战一二,同是道门,不能尽绵薄之力,便是呐喊助威也是一份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