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天荡山外行江湖
书接上回。
在程允恭的见证下，王天风亲自给师父凌无涯写了封信商议让那云梦山庄少庄主程云晓入门凌霄阁一事。王天风这般行事，也让程允恭内心深处突然有了一丝愧疚的成分，之前对凌霄阁还颇有些猜忌，看来的确是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至于那程云晓，更是兴奋莫名。这可是江湖中人人向往的武学圣地凌霄阁啊，简直是天大的机缘。如今既然机会摆在眼前，那定然是要好好把握。
王天风将那书信绑在信鸽爪上，又仔细检查了一番，确认无误后将那信鸽放飞。冲着程允恭开口说道：“程庄主这下可放心了？”
程允恭哈哈大笑了几声，随即回答道：“凌霄阁行事，我自然是信得过的。云晓我儿，快去取聚灵丹来。”
秦慕风看向程允恭的眼神中立时出现一抹不屑，不愧是商贾之流。江湖侠义，好像并不在他考虑范围之内。你给了他好处，他便按照你的需求让你得到你想要的东西，但倘若你不给他好处，想必这聚灵丹也不是那么轻易就能拿到。
不过聚灵丹能够取到，终归不失为一件好事。林傲风的伤势若是能够借此机会得以恢复，凌霄阁诸多事务处理起来便也就省力一些。毕竟在凌霄阁内，林傲风的个人能力还是相当出众的。
程允恭倒是没注意到秦慕风的眼神变化，现在没有任何事情能比让程云晓进入凌霄阁这事儿更能让他感到兴奋的了。更何况，有王天风和秦慕风这二人保荐，程云晓入门凌霄阁必是十拿九稳的事情。
云梦山庄的信鸽飞行速度着实不慢，不到一日就将消息带到了凌霄阁。
黄昏时分。
凌无涯正在打坐静修，忽听得有人呼唤：“师父，有书信传来。”
凌无涯听得清楚，说话之人是林傲风。随即睁开双眼站起身来朝向外走去，到了门口看到正静候一旁的林傲风，开口问道：“何方书信？”
林傲风颔首道：“云梦山庄。”
“云梦山庄？这书信可是天风慕风二人传来？”凌无涯再是问道。
“是的师父，书信正是二位师弟传来。”林傲风的语气里听不出情绪。
“如此说来，我让他们二人前去给你求取聚灵丹一事有眉目了？”凌无涯隐隐有些期待，毕竟若是真能把聚灵丹取回，配合断肠崖神医文渊明老先生的诊治，林傲风伤愈有望啊！毕竟四大弟子当中林傲风是跟他时间最长的一个，在某种程度上，林傲风的地位就像是凌无涯的儿子一般。这整整十年来，凌无涯无时无刻不在盼着林傲风能够早日摆脱那次比武造成的心魔，如今有机会恢复巅峰时期的修为，作为师父的凌无涯又岂能不感到心情激动？
对于凌霄阁而言，当年林傲风和李传风之间的同门切磋只是一个小插曲，不过对于凌无涯来说，却是一种不小的煎熬。凌无涯有时候想起此事还会感到莫名后悔，觉得若是自己当初没有中途离场，一直等到切磋结束再行离去，应该也就不会出现李传风一剑让林傲风差点儿殒命当场的事情了。
而且在当时的那种情况下，所有人都觉得林傲风必死无疑，毕竟那凌风剑下，可是从来没有过任何一个活口的。但凡被凌风剑攻击过的人，最终都是难逃一死。
林傲风算是幸运，或者说全仰仗文老先生医术出众，硬是保住了他的性命，并恢复了他的部分修为。不过林傲风自己也很清楚，遭凌风剑重创之后，就算自己再怎么拼命努力，怕是也回不到自己最巅峰的状态了，但偏偏自己又是那幻影刀的执掌者。幻影刀在名气上可能比凌风剑稍弱了些，不过若是论起实际应用，这把刀在林傲风的手中还是可以发挥出很强大的威力。
十年前和李传风的那场比试，林傲风输的不是刀法，而是自己的心态。
若是林傲风一开始就对李传风以及他的凌风剑足够重视，未必会输，但他轻视了。这是他骨子里的傲气，天性使然，以往对阵江湖各路高手未尝有过如此惨败，只可惜他对上了李传风，而且是走火入魔状态下的李传风。
不过现在再说这些，显然已经没有了实际意义。眼下最要紧的，还是想办法恢复修为才是。
听到凌无涯的询问，林傲风恭敬答道：“天风在书信中说的大概是这个意思，不过，云梦山庄那边似乎有所要求。”
“有所要求？”凌无涯微微皱了下眉：“他们有何要求？”
心中却是在暗暗担忧，能入云梦山庄法眼的东西，应该不是什么俗物。如此说来，唯一可能被那云梦山庄觊觎的···难不成是那凌风剑？
“要求倒也简单。云梦山庄庄主程允恭膝下有一子，名为程云晓，此子是个武痴，怎奈一直未遇到名师指点。看那程允恭的意思，是要将程云晓送入我凌霄阁。以此作为交换聚灵丹的条件。”
凌无涯沉吟了一下，开口说道：“若仅是如此，倒也不难。不过事情恐怕没有那么简单。天风在信中有没有说别的？”
“其余的便没有了。”林傲风如实回答。
凌无涯再是好生思索了一番，随即说道：“给天风回信，就说我凌霄阁，答应云梦山庄的一切要求。他程允恭不是想让程云晓拜入凌霄阁么？那好，就由我亲自传授其武学。如此也算是给足了他云梦山庄面子了吧？”
“不可啊师父！”林傲风急忙说道：“我凌霄阁既为武林第一宗门，岂可如此向那云梦山庄颔首低眉？”
“不可？”凌无涯似笑非笑地看了林傲风一眼：“傲风，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这般看重那些个虚名么？武林第一宗门的名号非我凌霄阁创宗便有，只是后来江湖中人硬生生给我们安插了这么个名头。我且问你，若是没有了这个名头，我凌霄阁就不再是凌霄阁了？你，就不再是你了？”
凌无涯的这番话让林傲风的脸上露出一抹愧色：“师父说得是，弟子受教了。”
凌无涯用一种类似于无奈的眼神看向林傲风：“傲风啊，为师并没有怪你的意思，只是你性格里的缺陷着实太过明显了些，以后还是要多多注意些才是。毕竟在我凌霄阁之中，你可是一众弟子推崇和学习的榜样。莫让心魔成为你的累赘。”
凌无涯此番话语也是为了要点醒林傲风，若是一直沉溺于和李传风比武的那次失利，即便伤势能够治好，恐怕也很难在修为上有所突破，能够恢复到巅峰时期的水平便也算得上是万幸了。不过若是林傲风能摒弃了自己的心魔，以他的武学造诣来说，未尝不能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听凌无涯提到心魔的刹那，林傲风的神色顿时有些不自然，但被他极力掩饰了。即便如此，凌无涯依然察觉到了林傲风的心绪变化。这些年来，林傲风虽然没有表现出什么，但凌无涯看得出来，与李传风一战过后，林傲风原本的自信已经被摧毁。
如今被凌无涯一语道破，林傲风也是心头一惊，但还是开口说道：“多谢师父教诲，弟子定当铭记于心。”
凌无涯满意地点了点头：“那便按我的意思给天风慕风回信过去吧，想必云梦山庄那边对我凌霄阁的答复也是翘首以待呢。不过只要能将那聚灵丹得来···这些倒也不算什么。去吧！”
林傲风听到凌无涯再次提到了聚灵丹，知道师父这是为了治好自己的伤势，不由得一阵感激。
“是，师父。弟子这就去办。”林傲风朝着凌无涯施了一礼，便退下了。
凌无涯若有所思地看着林傲风离去的背影，片刻过后眼神中闪过一抹伤感。
也不知那被逐出师门的李传风，如今身在何处···
天荡山。
李传风走出自己已经居住十年的山洞，突然觉得心里莫名有些空落落的。很久没有体会到这种感觉的李传风有些不明所以，但这种情绪应该不是平白无故产生。至于是哪里出了问题，李传风一时还没有想明白。
幽居天荡山十年之久，李传风无数次都想回到凌霄阁。但他是被凌无涯亲自赶出师门，怕是那凌霄阁，他李传风再也回不去了。每每念及此处，李传风的心中都会闪过一丝惆怅，眼神中夹杂着些许黯然。毕竟那是自己的师门啊！可是···
李传风突然觉得应该出去走一走，老在天荡山这么待着，似乎也不是办法。虽然已经十年不曾行走江湖，不过李传风的一身武艺倒是丝毫没有荒废。不仅如此，反而精进了许多。如果十年前的李传风还需要凭借凌风剑之威才能横行无忌，那么到了现在，李传风已经不再需要了。就算是一根枯枝放在他的手里，如今也可发挥出十分的威能。
只是对于自己的大师兄林傲风，李传风的心里还是充满了愧疚。当初那穿胸而过的一剑，也不知能不能让林傲风侥幸捡条命回来，全盛状态下的凌风剑有多恐怖，李传风自己是再清楚不过的。
往事不堪回首，李传风长叹一口气，朝着天荡山下走去。
天荡山外的世界，对于李传风来说是有些陌生了的。不过毕竟李传风曾经也算是江湖中的风云人物，所以一开始的不适应很快就得以调整过来。这边是曾经属于他的江湖啊！如今，终于回来了。
失去了凌风剑以后的李传风现在身上并没有任何一件兵刃，或者说，现在的李传风已经不再需要兵刃作为让他行走江湖的依仗了。现在的李传风，虽然从武学方面又有了更高深的造诣，但是从外表看起来，却是一副好欺负的模样。毕竟以他这种一介儒生般的外在形象，又有谁能把他和绝世高手联系在一起呢？
李传风走出天荡山不远，只见一人从旁处走了过来。李传风本能地加强了防备，然后站在原地等待那人走上前来。
只见那人来到李传风面前，俯身便拜：“在下黄天行，拜见天下第一剑李传风李大侠。”
听到对方一来便直呼自己之前还未被逐出师门时的名号，李传风不由得心神一动。但仅凭对方一面之词，李传风还无法判断是敌是友。
“阁下怎知我名号？”李传风开口问道。
黄天行并未起身，恭敬答道：“李大侠说笑了。试问天下第一剑的名号，江湖中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李传风闻言一愣，似乎这黄天行所说，也并无不妥。
旋即淡淡开口道：“你且起身。”
随着黄天行的站起，李传风却是突然一个箭步冲到了黄天行的近前，在黄天星来不及反应的刹那，一只手已经狠狠扣住了黄天行的咽喉，让黄天行的脸色立时涨得通红。
李传风的声音极度冰冷：“说，谁派你来的？”
黄天行万万没想到这李传风会是这般态度，心中又惊又骇之下也只得艰难开口：“李···李大侠你····误会···你误会了···”
“误会？”李传风的眼中再度闪过一丝狠厉：“再问你一遍，到底是谁派你来的？”
“没有任···任何人派我前来···”黄天行感觉自己的脖子快要被李传风掐断了。但是对于李传风的问题，他不能也不敢不回答。
李传风仔细观察着黄天行的神情变化，看起来这黄天行也不像说谎。手上气劲一松，将那黄天行甩将在地。只见那黄天行捂着脖子，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看起来很不好过。
李传风冷眼看着黄天行，沉声问道：“你是何人？为何要到这天荡山来扰我清净？”
黄天行此刻总算是有些缓过劲儿来，但显然是对李传风方才的表现心有余悸，慌忙答道：“在下黄天行，本无意打扰李大侠清净，方才路过此处，正赶上李大侠下山，因仰慕李大侠武功已久，所以冒犯了李大侠，还望恕罪。”
“哦？果真如此？”李传风的话听起来语气缓和了不少。
“李大侠明鉴，在下所言句句属实。”黄天行谨慎回答道，生怕李传风一个不高兴再对他动手。毕竟十个他绑在一起也不是李传风的对手，武艺修为高下立判。
“那行吧，既然遇上也算有缘，我正好要下山去，你若是无事，可随我一起同行。”李传风淡淡说道。独来独往了这么多年，李传风突然觉得身边该有个人，偶尔可以陪自己说说话。
黄天行一度怀疑自己听错了，李传风居然邀请他一起同行？天呐，这可是提着灯笼也找不到的好事儿啊！
见黄天行并未立即回话，李传风微微皱眉道：“你若是不愿意那便算了。”转身欲走。
黄天行见状急忙喊道：“李大侠且慢！我愿意和您一起同行！”
李传风回过头来，表情并没有什么变化，淡淡开口道：“那便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