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旧部
“咦，现在做山匪很热门吗？怎么感觉这阵势像是有千军万马呢？”阿诺唠叨着。
随着马蹄声近，二十多匹骏马纷至沓来，马上的人都蒙了红色面巾，他们井然有序地把四个人和一头驴围在当间。
骑兵站定后，又从隘口涌出十余名手握大刀长矛的兵士，又将四人一驴的圈子缩小了。
圈里四人，已经只能背靠背站立了。
“我说吧，你要是不把死鸟儿关笼里，这会子它就成箭靶子了。”阿诺说完，徐卓然抬眼也看见了隘口上面两个探出的坡度上站了十几个弓箭手，同样蒙着红面巾。
徐卓然毕竟年纪小，没经过这种阵仗，加之隘口也是风口，他冷得牙齿开始相互磕碰。
杨坦把自己脖子上缠着的一条棉布围巾摘下来，系在卓然的脖子上。
公差在进山之后就去掉了杨坦脖子上的枷锁：“等到了有人的地方再戴上，给人看见你没戴枷锁，我们可是要挨棍子的！”
徐卓然这是第一次看清他的长相，他的脸瘦得皮包骨头，但是双目炯炯有神，笑的时候牙齿很白，关键是他身处这种处境中，竟然异常的淡定，可见真是经历过无数次战场生死的勇士啊：“这样会暖和些。”
他的手触碰到徐卓然的脸时，冷得像一块冰。
徐卓然从驴背上的包袱里拿出自己的大毛坎肩递给杨坦，他本想拒绝，无奈徐卓然硬是帮他穿上了。
等那二十多匹马站定后，一匹枣红马这才“咔哒”“咔哒”地出来，马上坐着一个黑衣人，脸上蒙着黑面巾。
那人的目光从杨坦、公差脸上一一划过，最后落在徐卓然脸上，然后定在他胸前，再落在他的脸上。
徐卓然感觉他的目光比这凌冽的风还冷。
他扬了扬手里的马鞭，指向公差：“没办法，你们两个得死！”
年长的公差声音里虽带着恐惧，却还能说出话来：“大王们不是只杀贪官酷吏吗？我二人只是奉命行事，身上并没有屈死的人命啊！”
黑面人发出一阵阴森森的笑：“哦，有道理，但是我说了不算！”
他右手一扬，又有三匹马从隘口出来。
马上的人也是红巾蒙面，不同的是，一个人很明显没有了右臂，一个人的右眼上蒙着黑布，只有那个手脚俱全的人，在这种需要威严的时候，却一直在不停地咳嗽。
看见他们三个，一直冷傲坚挺如同一棵树的杨坦，浑身开始颤抖。
看见杨坦，那三个人立刻翻身落马，拱双手跪于杨坦脚前：“将军！您受苦了！”
言罢，四个人相拥痛哭。
杨坦激动得连连用手拍打他们的后背：“活着就好，活着就好！”
黑面人朗声道：“既然都是故交，到山上再叙！”
杨坦这才拱手对黑面人说：“将军，这两位公差一路上对我很关照，千万不要害了他们的性命。”
黑面人一笑：“按杨将军说的办！”
然后看着徐卓然，对手下说：“这位少年人也要好好侍候！”
立刻有一个持刀人来牵驴，有在吴桐府里的教训，徐卓然护住卫子：“不要碰它！我和杨将军他们并不认识，请允许我继续赶路！”
黑面人笑了起来：“不认识你围着他的围巾，他穿着你的坎肩儿？”
杨坦也笑着看徐卓然：“莫怕，我们上去吃点东西再从长计议。”
“他们得保证不许伤害我的驴子，必须保证！”徐卓然依然护着驴子。
周围传来一片肆无忌惮的笑声，这会儿听来，那笑声里没有恶意，都是对这个固执孩子友善的笑。
“好！现在起，谁敢动这驴子一根毛，死罪论处！”黑面人说完看着徐卓然：“小少爷，这样可好？”
“别怕，他是你叔父，他认出你胸前的双鱼玉佩了。”阿诺早就看出黑面人是谁了。
听阿诺这样说，徐卓然才放心地跟着他们往隘口里面走。
翻过一个不高但是又四五里历程的山丘后，顺着一条马道在山林里穿行了两个多时辰，才到了另一座山下。
一路上游动岗哨有四五处，最后，到了第一道寨门。
寨门是用四根数丈高的木头撑起一块长木板，上面用红笔写下了四个斗大的字“独龙寨！”
再往后走一里路，是寨子的第二道门，城门依山而建，门高三丈，两边的山变成了城墙，垛口有长矛在晃动。
随着大门“吱呀”开启，有些人这才算是真正进入了寨子。
与其说这是山匪的窝，不如说就是一个村庄。
一路向里走，沿路都是民居，山民门口跑着鸡鸭，栏里圈着猪样。
看见这一行人，无不驻足微笑。
议事厅是一个天然的大溶洞，洞内光线很好。
“给他们收拾好屋子，要暖暖和和的啊！”黑面人摘掉了蒙在脸上的面巾。
随之，所有人都摘掉了面巾。
都是很普通的人啊，并非想象中凶神恶煞的模样。
黑面人年约三十出头，面容清秀，一摘下面巾，他先习惯地捋捋颌下那寸把长的胡须。
与辽国一战，杨业的部下几乎全军覆灭。
他绝食而亡后，杨坦拼死带着十余人杀出重围。
等他赶到潘美当初说的接应地点陈家谷口后，四下里空无一人。
没办法，他只好带人往代州奔袭。
到代州后，他就直接被潘美的手下五花大绑，理由是“弃主偷生”。
眼前这三个人，就是他带回代州的十余人里的下级军官，也是跟随杨坦东拼西杀的老部下。
杨坦被抓后，潘美并没有为难其他人。
但是他们三个愤而出逃，途经活人墓时要求入伙儿，因为活人墓这条路，是所有流放充军所在的必经之路。
他们已经在隘口苦守了十余日，终于等来了杨坦一行。
很快，三间屋子就收拾出来了。
杨坦的屋子最大，因为他的三个属下要和他睡在一起。
两名公差的屋子在杨坦屋子旁边。
徐卓然的屋子最小，靠近牲口棚。
这个安排令徐卓然喜形于色，因为在自己屋里只要踮起脚尖就可以看见半丈外的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