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秦家女儿
他们三兄弟结婚时一人住一层楼,一碗水不也端平了吗?据她所知,秦良景在家里连住处都没有,这话她不好问,只提醒他,“别生气,妈在那头等着呢。”她吞吞吐吐地问,“可深,你说爸生病这件事,和拆迁有没有关系?”
她从不问他这事,免得让人以为她窜挫自家老公想争点什么,可今天实在忍不住了。
秦可深摇摇头,又点了点头,“有关,也无关,哼,她想分一杯羹,门都没有!秦家旧宅由爸做主!”
易丁浅大吃一惊,“可深,姑姐也姓秦啊?”
“她是嫁出去的女儿!我和大哥二哥就在商量这事,不能让钱流到刘家去,那可是一大笔钱!”他面色泛红,摩拳擦掌。
“这,这,这……妈不会答应吧?”易丁浅心说自己也一样是个女人啊!可她的爸妈对她和哥哥一样的!而且她第一次看到他贪婪模样,心里油然不喜。
看到她的表情,他愣了愣似乎意识到什么,放缓语气说:“那事八字还没一撇呢,只不过上次她回家时,爸提了一嘴让她把拆迁款份子分给我们的事,被她阴阳怪气堵了,真是的,人心不足蛇吞象,她挣得那么多,还想着我们那点小钱!”他看了她一眼说,“也不是说她是个女孩就怎么的,如果我挣得和她一样多,家里的这份我一点都不会要!”
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痛,易丁浅抚着腰不太相信他的说话,如果他挣得比秦良景还多,只怕会更加想要这笔钱,钱哪能有够的?
“小钱?”易丁浅心想家里条件已经这么好了,能让几兄弟这么紧张,哪会是笔小钱?
而他的逻辑也奇怪,为什么秦良景挣了钱就要她把自己的那份不要,分给他们兄弟几个?这不是她应得的吗?秦父还支持他们几个这么做?这岂不太离谱了点?可秦家老宅确实是公公祖上留下来的,秦母很可能做不了主,拆迁款一般是按户口本上的人来均分,如果真按他说的这样,这个家只怕是家无宁日!
秦良景可不是那么好说话的人!对秦母还好,但对秦父也并不像三兄弟一样言听计从!从秦良景平时表现来看,易丁浅总感觉她对对秦父甚至有点鄙视!
现在可不是说这些事的时候,现在最主要是去医院弄清状况,她说:“可深,先去医院,大哥他们通知到了吗?”
秦可深重打电话过去说:“妈,您别着急,我和大哥二哥他们一起赶过去,我们也马上过去。”
易丁浅赶紧打电话让保姆过来看孩子,两人手忙脚乱地换好衣服,来到客厅,大哥他们都已经在下面等着,一路无话,众人赶紧上车,驱车来到医院,径直往病房而去。
两位嫂子一进病房马上找到了事儿做,忙忙碌碌勤劳如蜜蜂;这一比较易丁浅干站着感觉自己成了最懒的那个,不自在得很,可她实在找不到事做,认为两个嫂嫂干的事不是护士干的吗?为何多此一举?
见几兄弟过来,秦父却没有什么好脸色,斜躺在床上,对两个嫂嫂的殷勤视若不见,倒是秦母见二嫂要去扔垃圾,忙让她放下,说这些事护工会做的。
秦可深看了身边的易丁浅一眼,再看看两位嫂子,两相对比,心说阿浅不会做人啊,这正是在秦父面前表现的时候,她怎么能站着不动?
哎,读书多的人就是这样,清高,眼力见儿不行!这都什么时候还这样?秦家那老房子迁拆款分下来够他们一辈子衣食无忧了,此时做媳妇的不讨好秦父怎么行?
这种时候倒显出两位嫂嫂的好来,都是本地人,知冷知热,平时在家里也是她们两人伺候爸多一些,爸喜欢吃什么用什么一清二楚。
哎,以前认为阿浅什么都好,工作好,赚得多,比两个嫂嫂不知道强到哪里去;两个哥哥还羡慕过自己,可现在一瞧倒美中不足了,她哪比得了两位嫂嫂讨爸欢心?她那点工资和拆迁款一比简直九牛一毛,可要她一下子改变性子讨好爸又来不及,比不上嫂嫂天长日久的感情积累,他后悔当初怎么就松了口支持阿浅忙工作不回家做晚饭?丢了西瓜捡芝麻!两个哥哥比他年长,爸最喜欢的不是他,分钱的时候还不是顺着爸的意思来!
还是得自己来!可要他像两位嫂嫂那样,却又无从下手,两位嫂嫂平时被爸训练出来了,他一个大男人哪能比得上!
易丁浅看了秦可深一眼,她感觉到了他的不安,心说他真是个孝顺老实人,谁曾想秦父会出这么大的事?紧张是应该的,她再看向秦父,目测他脸色确实没有以往红润,但精神似乎没有想像的那般凄惨?
和他们三兄弟相比,秦良景到现在还没来,做女儿的确实太不上心了。
见一个医生走进病房,三兄弟马上围了上去,七嘴八舌询问,从他们的语气语调中就能瞧出了他们的积极紧张,达到了二十四孝的程度,如果卧冰求鲤能够替父治病,他们二话不说马上脱衣行动!
他们一紧张,医生也紧张,以为床上的人得了绝症,可一看病历却不是,而且他只是巡房的实习医生,并不是主治,答非所问,牛头不对马嘴,让三兄弟怒而指责,差点没去投诉,小医生慌不择路找了个借口溜了。
三兄弟悻悻而归,围在秦父床前继续表现,指责现在这医生怎么能这样不负责?要不给爸换一个更好的三甲医院?秦可理行动力很强,积极地打电话找关系。
秦母插嘴说这里有熟人,小陈医生在这里工作,熟人好办事,他们这才罢了。
易丁浅手足无措,掌心冒汗,和哥嫂相比她太没眼力见太不是东西了,插不上嘴更插不上手,站在一边妥妥成了一个木头人!也头一次感受到秦富贵在秦家一言九鼎的份量。
秦富贵此时才睁开眼睛说:“你们别忙了,我知道你们孝顺,我在这里挺好的……”
忽然间,敲门声音响起,门打开了,一名助理推开门,秦良景一身职业套装,把手里电话放下,抬头看了一眼屋内,众人一静,都朝她看,连秦富贵也一改以往病态,腰杆坐得笔直。
易丁浅成了旁观者,旁观者清……公公是从病态调整到了斗鸡状态?
秦母已经迎了上前拉女儿的手,“良景,你来了?”又转头对秦富贵说,“瞧你,刚刚还念叨女儿不来,这不来了?”
秦富贵意识到了此时还病着,重靠回枕头上,偏过头哼了一声,“不用她假好心,想来看我怎么死的吧?”
秦良景把手里的包递给助理,吩咐他们在外边等着,被秦母拉到床边坐下,上下打量了秦富贵一眼,点头说:“爸,小陈医生医术不错,您气色恢复得挺好的。”
秦富贵哼了哼说:“昨儿晚上胸口痛了一宿,人老了不中用了,儿女没一个听话的,哎呦……又来了……”手放在胸口脸皱成一团。
大家慌作一团,端热水,拧热毛巾,秦可理一叠声地唤护士,秦可深伸手就想去按床头的紧急呼唤按钮,秦母把他的手打开,“别麻烦护士了,你爸缓缓就过来了。”
果然,秦富贵哼哼几声,喘了几口粗气缓过来了。
秦可理大声说:“秦良景,你想干什么,一来就把爸气成这样!”
秦良景摊手,“我做什么了?”她语气沉重地说,“爸,您瞧,您平时这么注重锻炼,可也挡不住病来如山倒。”
秦富贵说:“只要你们不气我,我还是可以多活几年的,只怕有人盼着我早死。”
“哪能呢,爸,您想太多了,咱们不都顺着您?您说什么是什么?”秦良景说。
听了这话,众人脸色各异,连秦母嘴角都微带出丝笑意来,易丁浅眼尖地看见了秦良景嘴角的讽刺。
秦富贵狂咳起来,边咳边说:“顺着我?你就说说,你哪儿顺着我了?要你帮家里一点小事都不肯!就说你大哥工作那事,那还不是你一句话的事!他当你公司的销售副总怎么啦?”秦母递了杯水给他,他喝了一口放缓语调说,“良景啊,都是一家人,刘家家大业大,难免有人在里面搞鬼,有你大哥帮你看着不好吗?”一兴奋水往嘴里倒得太快,嘴里热辣辣的,对秦母说,“太烫了!”
秦母接过了杯子,走到旁边重给他倒。
秦良景再摊手,“爸,瞧您说的,好像刘家公司成了我的了,我在您这里是女儿,在刘家是媳妇,都当不了事的,这事您亲自找过我公公吧?您亲自出马都搞不定,何况是我?”
确实如此,当年女儿结婚秦富贵没到场,和亲家当然撂下了梁子!事后刘家发达了,以秦富贵的高情商和亲家当然又和好了,大家当面还是笑哈哈一团和气,可没曾想这次求上门去,被亲家聊起当年不冷不热顶了回来!秦富贵气愤得很,这家人怎么能这么记仇!一点也不懂事!
没办法,只好重求上了女儿。
后来他可都打听好了,现在刘家就是女儿做主,刘磊大事小事都听她的!
想不到自己女儿和亲家当着他这个老父的面居然表演起了踢皮球!想他官场几十年,脚底下什么皮球没踢过!
不行,趁着这机会今天一定得把事办了!
秦可理说:“良景,我是你大哥,多少有点销售经验,去你公司当做事当然会帮着你,老刘的家公司有好多刘家亲戚吧?他们会听你的?你身边一个秦家人都没有怎么办事?”
秦可为点头,“对,对,大哥,你在那儿站稳了脚我也过去,帮着良景管管材料什么的。”
秦可深一听也动了心思,但想及自己现在工作挺好的,和媳妇在一家公司上班也有照应,没有马上附和。
易丁浅却听得目瞪口呆,两位哥哥这是要吃妹妹的大户?先别说秦良景能不能做主,私人公司的高职岗位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请人当然得请专精高!听他们语气要求还不低?可两人本不是做这一行的,去到秦良景那里能产生那么大的价值吗?
秦良景笑而不语,秦母默默地走到一边倒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