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高一那年
病看好了,未多久长山又没完没了的发病,家里本就难捱,这下更入不敷出了。
望着巴掌大的长山日夜受着折磨,可真是消得父母憔悴了。母亲打趣道:
“没办法,治呗!难不成找个地方扔了你不管。”
实则,长山明白那种情况下,父母即便是真就扔了,也于心无愧的。
因这病太难治了,已经花光了家里全部积蓄,但仍反反复复,也太折磨父母的心了。
说是如此,长山也只是嘴上慰藉着,但终究不能体会父亲当时是该取还是舍他的纠结情感。
因记得村里有一外人,曾与长山提起一段往事。
事是这样的——九零年农村就分地了,每家每户都有自家的土地耕种。
九五年的某个秋日,斜阳西下,天空只剩半个月牙儿挂着,快摸着黑了,有些许凉意袭来。
一整天,母亲都在地里割着蚕豆,父亲忙着打包,再两个两个的压在扁担上,送至田外土坡旁合并堆着。
他忙累了,邻田的村里人也忙累了,遂约着一道儿躺在土坡枯草里喝水说话。
这时突兀的,父亲提到了长山,父亲眼神涣散。
此时,容貌也灰暗的没有丝毫血色就如大坝轰然倒塌,它满当当的一池水瞬间倾泻而出,父亲艰难的说到:
“兄弟,要不扔了吧,看着孩子抽的太吓人了,治好了十天半月又发作,我看是救不活了……”
那人当即打断了,喝道:“瞎说什么,没钱也得治的,孩子既然生下来了就得好好养,不要留遗憾。
你想一辈子都活在愧疚里吗?”说罢,那人碾碎了烟头……
父亲有时耳根子软,听人劝,随即便掐灭了心里的魔怔,安分干活去了。
老这样子,长山好好坏坏,消消停停的,家里一直就糊涂过着,还是婴儿的他也一直被癫痫所困扰着。
某次,长山已满一周岁了,又生了场大病,就长山心里而言,母亲于他是百般呵护的,非照顾不周所致。
而他也早已试尽了各种偏方子,徒奈何只能殷切的做只小白鼠,品尝着各种荒诞离奇的“仙露”,他强笑说:
“囫囵嚼了好些奇怪东西,也快赶得上孙猴子的金刚不坏身了!”
而当中的某一偏方,仍记忆犹新。
即使现在想来,也甚觉得不可思议,真是难为了那个脑洞奇葩的大师。
母亲说到:“你两岁的时候,还给你吃鼻涕虫呢,特地熬了一碗喂你。”
长山听了一呆,莫名心里泛起恶心,好像咽喉处此时正有无数只鼻涕虫黏糊糊的滑下胃里。
“当时洗菜水池子、打井四壁、下水的潮湿地方,与你爸都捉了个遍。黏黏的、滑滑的,用筷子才能夹起来,整整烧了二十只鼻涕虫,想想就毛孔竖起。”
母亲笑着说到。
长山让母亲住口,别再说了,但实在太奇葩了,他终究抵不住探知这一趣事的好奇心。
据说还有某次是吃了灶台烧菜大锅底下结的那层灰呢,长山想想就语塞。
……
记得高中辍学入社会后,长山也未曾想到会面临这般差的身体状态,处境堪忧。
因精神与肉体的双重摧毁已无限至零界点,长山崩塌了,而唯一支撑着的是信念以及与他不认命的坚毅心。
至于为何辍学?那得从一个同学说起。
本该叛逆和幼稚的年纪,在长山十六岁那年,他哪持老成心态,怎会甘于平静与安逸的学习氛围里?
于是长山被带偏了——不学习,只知贪玩,矛盾的是他又害怕入了坏学生的圈子。
八月份临开学,因父母太过于溺爱,长山从记事起,一直是想要什么就买什么。
遂才买了个店里最贵的手机,它一千块,当时钱挺值钱的,是粉色系、滑盖的,某佳牌子,据说现在已经停厂了?
而事情的起因就在于这个手机。
九月天还算炎热,午休时学生得补个午觉,下午四节课才能听的认真。
但总有一部分学生背道而驰,午休时偷着玩手机、吃东西。
可无巧不巧的,偏偏巡视老师逮住了长山。
因他是坐在第一排靠窗的缘故,赶巧儿他又戴着耳机听歌,不知有没有人来巡查。
遂栽了秧,手机耳机也一并没收了去。
期间静悄悄的,只叨扰了邻座午休的学生。
老师在走廊里巡至106班时,因他拔了耳机,手机止不住的传开一声声聒噪。
音乐很响,他又关不了,很无奈,于是,只好求助于105班靠窗的同学。
而那个同学只“咔咔”两下,滑完锁、关了音乐足矣!
老师无奈的笑着说到:“同学,下了午休,你送回108班第一排靠窗学生,男的、齐眉头发、白净净的。可别弄丢了它。”
那个同学上下翻看着手机,心里暗想:一个大男的用粉色的,屏幕左键旁还斜贴了一个浅绿色的“Kiss me”的英文标记。
当时长山心内很焦急,如坐针毡,本就闷热的教室,更觉的似火炉一般。
他还在揣测着午休完了该如何去老师那儿拿回他新买的手机?长山急得喃喃自语:
“可那个老师他脸陌生啊,应该是其他班的吧?”
叮铃铃,叮铃铃……午休结束的广播适时响起。
唿唿……咻!
像风挥去额角的汗珠带来凉爽,又像离弦的箭洞穿长山的恶疮。
只见长山僵直起身子、紧绷着神经,他已忘了动弹。
先听得一阵银铃般的笑声,闻声方才见人,长山定眸看去。
只见她箍着一头乌黑浓密长发,圆脸、大眼睛忽闪忽闪地甚是狡黠,爽朗笑着。
正一直把玩着他的手机。
长山在暗处,偷偷看的真切。她穿着一身朴素的校服,大家都穿的一样,但依旧不能掩盖住她在人群里的活跃与美!
长山反应总是慢一拍,明知她拿着自己手机,却仍坐在椅子上卡着没有上前讨要。
刚好佳琪同学在走廊上,他蘑菇头、个不高人也不壮,挺爱笑但总发觉笑起来哪儿怪怪的,可能是气质吧?
长山说不上来。因他两认识,女孩便问到:
“哎,你班级午休时听歌的那人是谁啊?被老师没收了手机,让我特地来还给他。”
“那个!长山,美女给你送定情物了。”佳琪同学指着我,嬉笑说。
“滚,没个正经。”她作势欲打。
佳琪憨笑着,“丽,就开个玩笑!”
四目相对,是两人第一次相识,更是长山青春的躁动。像过了好久一样。
“给!”她浅浅笑着,略微有肉的脸颊,又顾盼生辉,举止落落大方如芙蓉出水,像新生的花苞儿刚刚开绽。
长山年少甚是害羞,不敢说话,遂没有答谢她。
因两人不在同一个班,长山心想:只是一面之缘,该是就这样错过了吧。她无动于衷的。
可她也笑了啊,浅浅的笑。若不算了,她怎会看得上我呢?
原谅了长山的浮想联翩,因为青春带给少男少女的感觉便是憧憬、朦胧的。
之后再怎么遇到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