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284章 衣裙猎猎
鼓声起,她裙摆飞扬,染上细碎而璀璨的金光。
腰间悬着一枚铃铛,响声清脆,仿佛在应和着乐曲。
随着鼓点越来越快,唐卿的舞姿也从柔美,变得有力起来。
她墨色的长发迎风而飞,同艳红纱幔交缠,沁出悠远而清冷的香。
所有人都在注视着她。
也正是这一刻,唐烬恍然,自己的妹妹终究是从那个爱哭的小奶包,变成了大陈真正的郡主。
明媚,从容,优雅。
众人几乎看的入了神。
唐淮秋匆匆赶来时,只看到唐卿纤细的腰身轻转,完美结束了祈福舞。
她额角的碎发被汗水沾湿,贴在冷玉一般雪白的面颊上。
沈守清将斗笠重新扣在她的头上,嘴中唱起复杂而晦涩的歌谣。
身后的太一宫弟子们也跟着吟唱起来。
唐卿脚步不停,捧着鎏金的托盘,缓缓走了下去。
接下来,就是沈守清的场合了。
她刚一走下去,便被唐烬拥入怀中。
“卿卿,很美。”
唐卿原本还很从容,可哥哥的这句话,却让她的脸飞快红了起来。
“我、我刚刚跳错了一拍……”她显得有些失落。
“没事的。”唐烬轻声安抚着她。
此时,陆怀悠和齐郁明也双双赶来。
“小郡主,李先生来了。”
“师父?”
李纨身穿白衣,步履匆匆。
他忙道:“卿卿,你快随我来……司星燃他、他回来了!”
唐卿愕然的瞪圆了眼睛。
她根本来不及换衣服,放下托盘后,乘上马车狂奔出宫。
推开小院的木门,在将尽残阳中,她看到司星燃松柏般笔直的背影。
有那么一瞬,唐卿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她的眼眶酸涩的要命,半晌之后,才念出一句:“……司、星燃……”
少年单薄的脊背猛地一僵,赫然转眸。
唐卿身着火红的长裙,朝着司星燃狂奔而去。
她臂间的披帛轻薄柔软,似两条艳丽的拖尾,在少年的眸中点燃。
两人紧紧相拥。
唐卿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金绿芜给我吃了药,我就慢慢醒了。”
司星燃在她耳边,用极致温柔的嗓音呢喃着。
“他说我要去百草谷休养好久,才能回来,期间都不能离开。”
“但在此之前,至少,我要先见你一面。”
“终于见到你了……”
他发出喟叹似的声音。
唐卿静静听着他凌乱的心跳。
她明白,司星燃只是暂时回来。终究还是要走的。
“恩。我也终于再见到你了。”
唐卿缓缓闭上眼睛,低声说:“我会等着你的,司星燃,不管多久。”
“我等着你回来,就像是我生辰那天晚上,带着漫天的烟火。”
“好。”
“怀悠姐姐说,大陈接下来的路很不好走,我要帮助哥哥,所以不会经常去看你。但,你不能忘记我。”
“恩。不会的。”
“我……”
唐卿突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只能将司星燃推开。
她轻声说:“那你先走吧。”
司星燃垂下眸子,没说话。
唐卿又道:“我送你。”
司星燃依旧沉默。
可就在唐卿后退一步后,他却猛地伸手,再一次将她揽在怀中。
唐卿所有的理智尽数崩塌,泪水夺眶而出。
她嘶声道:“能不能不要走?我舍不得你,我好想你啊。”
“可你要治病,司星燃,等你病好了,一定要来找我,第一个找我,知道吗?”
“恩。我第一个就来找你。”
他深吸一口气,仿佛做着最后的诀别。
“我已经将你刻在心上了,我绝不会忘记你!”
唐卿极慢的点了点头。
这时,李纨才匆匆赶来。
望着相拥的两人,他和金绿芜对视一眼,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无奈。
金绿芜道:“他执意要回来,我们拦都拦不住。怎么会有这么倔的人啊?”
李纨叹了口气:“年轻人之间的事儿,我不懂。”
“不过么……他倒是走了,恐怕留下的人,要过得很痛苦了。”
司星燃终究还是走了。
仿佛他挣扎着醒来,只为了见唐卿这一面。
过了一阵子后,唐卿收到金绿芜的书信,说司星燃又一次陷入昏迷,情况很严重,不过他们已经有了应对的方法。
唐卿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思念,用冷静的口吻给他回信。
女帝虽说已经登基,但她自小在乡野长大,对宫廷事务极不熟悉,需要重新开始教。
在此之前,大陈的诸多国事,都落在了唐烬的身上。
他显得比之前更加忙碌,却也更加的游刃有余。
有时候,他来不及处理的事儿,就会送到唐卿那边。
唐烬的声望也越来越高,有人疑他功高盖主,借摄政之由打压女帝。
也有人誓死相随,将唐烬视为大陈的救赎,甘愿俯首称臣。
两拨人在朝堂上打得不可开交,却又在唐烬的铁血政策下,呈现出了微妙的和谐。
女帝登基,赐年号新瑞。
新瑞二年,陆怀悠以陆家嫡女之名,考上文状元,成了大陈史上第一位女状元。
这一年,荣威大将军叛变,率领八百精兵围攻皇宫。
唐烬却和齐郁明里应外合,将其一举剿灭,震慑朝堂。
新瑞三年,小郡主唐卿生辰,万国来贺。
她见到了容光焕发的商少隐。
仿佛早就猜到她的身份,因此,商少隐并未太过惊讶。
只是笑道:“您变得更加漂亮了。”
唐卿眉间一点朱砂,粉唇轻勾,却有着掩饰不住的落寞。
“多谢商大人。这几年来,听闻您也十分辛苦。”
“哈哈哈哈……”商少隐笑了:“的确辛苦。但也值得。陛下前往百草谷疗伤之前,将权利全都分散给各部。我们按照他的规矩,各司其职,无形之中,竟也起到了彼此牵制的作用。”
提起这件事,唐卿有所耳闻。
一个没有皇帝的国家,竟然凭借几条规矩,就能自行运转。
司星燃,比她想象的更加聪明。
商少隐又问:“陛下已经养病三年了吧?”
“恩。”
“您可有给他写过信?”
唐卿脚步一顿,低声道:“绿芜哥说,我的消息会让他心神不宁,所以,我已经许久不曾给他写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