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决心反抗
初宿青不知道长扇被流放,后又被刘哈哈救回,两人还同行了大半年,这次长扇回来,也是带着任务的,他只知道,长扇无缘无故就被成文和带走了,再无其他。
刘哈哈却是一脸讶异,随后就收敛了全部神色,呆坐了一会儿,才蓦地抬头看向初宿青,眼底冷冽,是一种很难见到的戾气,冷声问道,“怎么死的?”
当日长扇突然回来时,众人都很惊讶,更锣声后,他们都准备关闭大门,全体休息了,突然闯进来了一个人,护院当即吓了一跳,不是因为长扇容貌惹眼,又经常出入边凉茶饮府上,护院记忆深刻,立时认出了他,才将人放了进去。
只消片刻功夫,就有一队人马紧随其后,他们根本不在意那是私人府邸,也急急地闯了进去,只容长扇找到初宿青,塞给他一件物事,后续人马就追了过来,长扇当即往外跑去,尚在院中就被拦了下来,初宿青跟上来时,长扇手里已经多了一把护院手中的刀,直直架在脖子上。
初宿青还未出声,外来的人手便一拥而上,似乎不在意长扇的生死,后者一着急,便将刀刃划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一阵喧哗声过后,大家四散开来,长扇已经倒地,血色流淌一片,连带着白色的衣衫,也变得面目不堪,此时边凉茶饮府上的人围过来,可也挡不住那群人,还是将长扇带走了。
翌日,长扇便被悬挂于城中刑场上,称他为畏罪自杀。
阡陌渡众人皆指手画脚,鞭策长扇的种种不是,其实这里面的很多人根本不认识他,也就是道听途说的几句,自己润色一下,口口相传,早已变了模样。
这一切虽已过去两月有余,可初宿青想来,仍是历历在目。
他艰难苦涩地张口说道,“成文和,是他,逼死了长扇。”
刘哈哈没有多的神色,目光涣散,不知在看哪里,也不知在想什么,片刻之后,怔怔问道,“还有其他事吗?没事我先回屋了,长途跋涉,太累了,太累了。”
兀自说着,也不等旁人应答,已经起身朝自己屋里走去,众人看着她远远离开地背影,略有些心酸。
出了一趟门回来,又是被休,又是死人,想也知道此时并不好受,没人拦她,也无从安慰,都目送着她回房。
刘哈哈的卧房就在大厅正对面,虽然远点儿,却是这院里离大厅最近的人了。
大厅余下的人齐齐看着刘哈哈进屋点灯,坐于桌前,慢慢颠起肩膀,后又越来越频繁,最终掩面哭泣,抒发着心里的苦楚。
此时此刻,或许无人能理解刘哈哈的心情。
她在怪自己,是她让长扇回来,白白送了性命。
最终还是死了,一个十七岁的小男孩儿,在自己的世界里,还是一个无忧无虑的高中生,一切都是最美的时候,说死,就死了。
成文和和刘哈哈假议亲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所以踹了她,她一点儿都不意外,毕竟假的就是假的,终有一天会分开,不管以什么名目,刘哈哈都不在意,可长扇是为何?非要置他于死地?
刘哈哈哭着哭着,已经月上柳梢,听着越发寂静的夜里各种虫鸣鸟叫声越来越清晰,她忽然觉得很可笑,自己就是个外来者,还有三条命傍身,为何要让一个小孩子去替自己挡枪?
成文和已经不再顾忌明面上的难堪,他要出手了。
如果你想战,那便战吧。
不管你手里拿着什么底牌,我都不会退缩。
刘哈哈知道,成文和就是在杀鸡儆猴,告诉自己,也告诉别人,违背他的意愿,即使如长扇这般的弃子,也会被赶尽杀绝。
可自己明明叮嘱过长扇,不要回来,还给了他一大笔钱,如果真的有意外,逃到哪里不能生存,非要回到老巢被人围剿。
刘哈哈左思右想,不得其解。
长扇也是玲珑心思,断不会那么鲁莽的。
想到这里,她想起了长扇急急给初宿青的那样物事,之前只顾着伤心,忘记问了,或许那才是长扇拼尽性命也要守护下来的东西。
刘哈哈又义愤填膺起来,她恨不得起身冲进成府将成文和千刀万剐,转念想到长扇说过的话,他希望有人能解救那些童男童女,这种设身处地的善良,只因他经历过,才不想让更多的小童经历,可他才过了几天舒心日子,却已成了刀下亡魂。
终究又是泣不成声。
及至鸡鸣晨起,刘哈哈独自一人出门,驾着马车绕着阡陌渡外围走了一圈,又去每一阡的大街小巷走了一遭,如此这样,一连半月过去了。
时候差不多了,便将边凉茶饮购置身强力壮的家丁的消息放了出去,又着重腔调主要职责不是护院,而是护送调遣银两。
这般明目张胆,当时消息一出,就让成文和瞠目结舌,他甚至觉得刘哈哈疯了,是不是自己悔婚的事情让她打击甚大,才到处嚷嚷着自己有钱。
当然,只是如此想想,并未表现出来,他想问题也不会只停留在事情表面,认真捋了捋近来刘哈哈的所作所为,虽无发现,却觉得奇怪,好在暂时阡陌渡尽在自己掌握,一时半会儿,刘哈哈也翻不出什么浪来。
届时,只要他和现任二陌知州齐临夜的侄女齐辛亭完婚,不说阡陌渡的官家尽数掌握,就连齐辛亭远在千重属的父亲齐将也是自己的囊中之物。
想到这里,成文和倒也觉得不必太过担心刘哈哈搅局,暂时只需敲打敲打她便可,还是要将心思放在大局上。
忙完所有的准备工作,刘哈哈才有时间去看长扇。
听初宿青说,他偷偷将长扇埋在了北上时路过的山头,连碑都没竖,恐被人掘尸。
刘哈哈也不计较具体位置,她就是想出去走上一圈,和长扇说说心里话。
此时此刻,她的心里话恐怕只能对一个死人说了,只要是活人,就有被自己连累的危险。
刘哈哈不想再累及他人。
马车一路上出城,慢慢悠悠地,如出门踏青一般,走走停停。正值初春,冰雪消融,虽说天气还有些冷,但那股股凉意让人愈发清醒。
刘哈哈瞄了一眼后方,又继续赶路。
她走到大概埋着长扇的山头,下车坐在旁边,从怀里掏出长扇拼了性命给初宿青的物事。
那是一个小瓷瓶,里面装着一卷锦帛,帛上写了八个字:目四明就是成清宇。
当初看到这几个字时,刘哈哈打心底不敢相信,正因为这是一个荒唐的令人难以置信的消息,长扇才用自己的性命做陪葬。
可若这是一个假消息,成文和就不会不管不顾,冲进边凉茶饮的院里也要将长扇带走。
长扇过于清楚成文和的手段,才在被抓和死之间选择了后者。
“真是可笑。”刘哈哈早已将锦帛烧了,只留下一个瓷瓶作为念想。
此时身后的树干后面,出来了一个人影,半是调笑的语气反问道,“可笑什么?”
刘哈哈没有抬头,眼底冷笑,声音却异常和煦,“二郎君如今抱得美人归,为何还要一路尾随而至,这可不是君子作风。”
成文和近前停步,讪笑道,“生而为人,为何偏要做君子?文和倒觉得,大丈夫立于世间,就是要能伸能屈,方可得大自在。”
刘哈哈心想,你那应该不叫能伸能屈吧,应该叫不择手段,你的虚伪并不比田人间少,如果让大家知道了你的真面目,想必想将你千刀万剐的大有人在。
不过此时刘哈哈内心再气愤,也不能发作,理智告诉她,暂时压下这口恶气,步步为营,才能完成心中所愿。
“二郎君解读的倒是透彻,不知道合作的事情考虑的如何了,我已经开始重金买人了,就等二郎君和官家到位,我们好开始铺路了。”刘哈哈并不言其他,这才是她今日等在这里的真正目的。
今日就要让成文和给自己一个准话。
准确地说,就是要赶鸭子上架,把他逼上这条路。
成文和果然又打起了太极,朗声笑道,“三姑娘真是大度,不因文和的弃敝生气,还要和文和做生意,世间如此心胸者,自是郎君都无法比拟。”
刘哈哈从出了城门开始,就知道一路跟着自己的人是成文和,将人引到这里来,并不是和他扯闲篇儿的,她也清楚,成文和一路尾随,也不是来这里和自己说体己话的,大家各有各的心思,各说各的话,就看谁给的筹码重了。
“介意当然是介意的,二郎君无需将边凉想的清新脱俗,说到底,边凉也是大俗之人,才免不了被金钱差遣,也因此能平心静气地和二郎君商讨合作事宜。近半月,边凉盘点了一下进驻阡陌渡一年半以来,边凉茶饮的利润,除了分给凡会的一成半之外,余下银两,已经堆满了府上的一座库房,可仍然让我为难,二郎君可知,边凉在为难什么?”
成文和哪能知道刘哈哈接下来要说什么,更无从谈起她在为难什么,只是这话中有话,不好让人逃避。
以重利诱之,看你如何拒绝?
刘哈哈已经确定,成文和这次动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