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写作神仙鬼魅诗最多的诗人

中国写作神仙鬼魅诗最多的诗人，是中唐时的李贺。

李贺（790—816），字长吉。祖籍陇西，生于福昌（今河南宜阳）昌谷，后世称李昌谷。唐宗室郑王李亮后裔，但家已没落。他“细瘦通眉，长指爪”，童年即能词章，十多岁时，才华出众，名动京师，已以工乐府诗与先辈李益齐名。元和三年、四年间（808—809），韩愈在洛阳，李贺往谒。据说，韩愈与皇甫湜曾一同回访，李贺写了有名的《高轩过》诗。李贺父名晋肃，“晋”“进”同音，与李贺争名的人，就说他应避父讳不得举进士。韩愈作《讳辨》鼓励李贺应试，但他终不得登第。李贺后来做了三年太常寺从九品小官奉礼郎，郁郁不平。在京时，居崇义里，与王参元、杨敬之、权璩、崔植等为密友，常偕同出游。一小奴骑驴相随，背一破锦囊，李贺得有诗句，即写出投囊中，归家后足成完篇。母郑夫人常说“是儿要当呕出心乃已尔”。李贺后辞官归昌谷，又至潞州（今山西长治）依附张彻。一生体弱多病，愁苦抑郁，卒时仅二十七岁。李贺死前曾以诗分为四编，授其友沈子明。死后十五年，沈子明嘱杜牧写了序。昭宗时，韦庄上奏请追赐李贺进士及第，赠补阙、拾遗官职。但因宫廷发生事变，所奏被搁置。

李贺一生以诗为业，他所写的诗大多是慨叹生不逢时和内心苦闷，抒发对理想、抱负的追求，对当时藩镇割据、宦官专权和人民所受的残酷剥削都有所反映。他一生存诗二百四十余首，涉及神仙鬼魅题材的就达三四十首，可谓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这类神仙鬼魅诗，以其大胆、诡异的想象力，构造出波谲云诡、迷离惝恍的艺术境界，抒发好景不长、时光易逝的感伤情绪，曲折地表现出对现实的厌恶和否定。一写到神仙题材，他便插上想象的翅膀，以奔放热烈的浪漫主义情怀描摹神仙境界。王母娘娘、嫦娥等神话人物，银河、月宫等天国风光，出现在《天上谣》《梦天》等名作中，极尽奇丽谲幻之观。但他的诗也有另一种鬼魅世界的可怕描述：“鬼灯如漆点松花”（《南山田中行》）、“鬼雨洒空草”（《感讽五首》其三）、“秋坟鬼唱鲍家诗，恨血千年土中碧”（《秋来》）、“百年老枭成木魅，笑声碧火巢中起”（《神弦曲》），这也是后人称其为“诗鬼”的重要原因。李贺诗中多仙境鬼域，是因为极度坎坷的人生有时令他极度迷茫苦闷。“东指羲和能走马，海尘新生石山下”（《天上谣》），“南风吹山作平地，帝遣天吴移海水。王母桃花千遍红，彭祖巫咸几回死？”（《浩歌》）等诗肯定了万事万物的变化，指出了沧海桑田、生老病死的自然规律。《神弦》《苦昼短》等诗更是直接写出神鬼的虚诞，矛头直指不问苍生问鬼神的唐宪宗，抨击他一心追求长生不老的荒唐。杜牧说“梗莽丘陇，不足为其怨恨悲愁也……牛鬼蛇神，不足为其虚荒诞幻也”（《李长吉歌诗叙》），是对这类诗篇的总评。

李贺这类神仙鬼魅诗的风格及某些艺术手法，对晚唐李商隐、温庭筠有着直接影响，宋人刘克庄、谢翱，元人萨都剌，清人姚燮等也无不受其陶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