补天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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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黑月基地

步入大学,宁负终于拥有了一台自己的笔记本电脑,为了合理购买一台能运行大部分游戏的笔记本,宁负没少在父母那边说瞎话,诸如专业课对电脑配置有要求等等。

有了电脑以后宁负几乎没到过课堂,也没参加任何学校活动,每天都在“黑月基地”的世界里厮杀,和不同的人组队、聊天、约下次组队。宁负和他们讲一六年的夏天,怀念那段和班长典越一起偷玩学校电脑的高中岁月。

他们也给宁负分享各自的生活,有人在机场工作,亲戚都以为他是英俊潇洒的空少,驾驶飞机直冲云霄,但其实他在机场开摆渡车;有人是辅警,不知什么时候才能转正;还有人是网管,总在抱怨工资太少,老板事多。

可以说宁负大学生活的全部社交都在黑月基地里,连元旦班级组织聚餐、唱歌,宁负都借口胃痛把自己关在寝室,陪黑月基地的好兄弟跨年。

那时宁负只玩一个英雄,就是超级战士。刚玩这个游戏的时候,宁负给班长的超级战士打辅助,跟着他一路从青铜杀到了铂金。毕业后没什么机会一起玩,他就自己练习超级战士,结果一路掉到了白银。

还有两周就要期末考试了,但是这个赛季也快要结束了。每个赛季末的最终得分都会写进生涯,并且根据最终得分来结算赛季奖励。

宁负打开“黑月基地”,主界面弹出了“赛季还有六天结束”的提醒。宁负看着自己的白银标志,还要连赢四局才能晋级黄金。

越到赛季末,越是有“炸鱼”和“外挂”。一个钻石玩家可能会在黄金分段威风八面,进入游戏后就在队伍语音说:“我是钻石下来炸鱼的,给我资源。”

当他被对面的某个人杀了一次后,便在比赛频道说:“你等着被堵门吧。”

接着钻石玩家发现自己已经拿出来最强的水平,而且还带着整个队伍的所有资源,可是无论如何都打不过对面的那个人。那个人的枪法和意识远远在他之上。

这时那个人在比赛频道回复到:“钻石崽就不要叫了,宗师在和你玩游戏呢。”

炸鱼的时候也会大鱼吃小鱼。这个宗师可能会遇见排名前一百的高手。

不过即便是排名前一百的高手,也很有可能被对面一个十几级的小号开着自瞄挂打得体无完肤,而当他绝望地直接化身钢琴家开始问候外挂家人的时候,那个自瞄挂可能又会被炸房挂强制踢出游戏。

赛季末的“黑月基地”简直就是名副其实的神仙打架。

看着书架上崭新的高数和线性代数课本,两害相较取其轻,宁负果断点击了开始游戏。况且越是临近考试,游戏就越有意思,根本停不下来。

进入比赛后宁负看到自己家的辅助才刚刚过25级,不由地感到一阵头疼,辅助没什么击杀能力,不会有高手用这种角色来炸鱼的。这个25级的人铁定是个新手。

古代打仗讲究一个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辅助便是一支队伍的粮草,其重要程度不言而喻。

宁负常常想,自己可能就是缺一个固定的辅助。每当看着对面枪法不如自己的超级战士在辅助的保护和增强下把自己打地抱头鼠窜,他只能无能狂怒。

不出所料,这场比赛宁负所在的队伍节节败退,他们只剩最后一个目标点的控制权了,如果失去这个目标点,比赛会被直接判定失败,宁负离晋级黄金的距离便更远了。

但让他意外的是,这个辅助在兵荒马乱中游刃有余地给队伍每个人分配资源,灵活地穿梭在战场中,大有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感觉。

当敌人准备好大招想要发起总攻的时候,这个辅助居然绕后击杀了敌方的关键输出,这简直是神来之笔,打乱了敌方的进攻节奏,尽管那一局最终还是输了。不过敌方也是胜得险之又险。

游戏结束后,低落与遗憾的情绪弥散在寂静的语音频道中,这时一个清冷的声音说:“大家都尽力了,游戏嘛,就是这样,有输有赢。”

右上角提示发言的小喇叭闪动着辅助的ID,桃酥。

宁负喜欢她的声音,成熟又自然,一点都不矫揉造作,和那些嗲声嗲气的很不一样,带有一种与生俱来的骄傲。

宁负加了她的好友,凌晨一点,在她的辅助下宁负成功晋级黄金。

宁负问:“你什么分段?这么厉害?”

她强的实在不像话,攻坚劣势的时候,利用地形限制对面坦克,从而打开局面,逆风局灵活绕后,击杀对面团战核心,打乱敌方节奏。很多危机局面都被她凭借一己之力轻松扭转。

她笑着:“被你看出来啦?我有个号是宗师,和前男友一起打的。分手了,就自己开了新号。”

对局打累了,他们就开自定义房间逛地图。其实地图里有很多有意思的小细节,平时打对局,注意力都在敌人身上,宁负从来都没有注意到在豫园控制中心可以眺望上海全景,东方明珠孑然独立,繁华的不夜都市氤氲着各种声音和气味,车笛、醉酒后的呓语、云吞面的鲜香、万宝路的烟气。

而那夜空的月亮,质地仿佛白玉,一尘不染,沁凉柔润的月光让人心旷神怡,倘若真的可以置身其间,一定会被那瑰丽到虚假的夜晚震惊到哑口无言。

女孩操作的玫瑰枪手安安静静地席地而坐,他们一同沐浴在这月光之下。

“你说上海那边的夜景真的有这么好看嘛?”宁负情不自禁地问道。

“确实不错,你加我微信,我给你发几张照片。”

宁负欣然同意,女孩的微信头像是一只白色的小猫坐在裙子上。

女孩发来图片,说是刚才从窗口随手拍的,上海的夜晚灯火辉煌车水马龙川流不息,这让他想起和典越偷偷在“宇宙网咖”玩游戏的那些日子,他所向往的生活就只有傍晚吃点小摊上的炸串,喝一杯清凉的啤酒。

如果可以的话,他也愿意坐在奔驰的后座,出入各种高端场所,住着带有巨大落地窗的江景房,晚餐是一条两千块钱的秋刀鱼。

但是宁负很清楚,无论是秋刀鱼还是江景房,有些东西出生的时候没有,这辈子就注定不会有。

女孩说:“你是学生吧?明天没课?”

宁负说:“有课,而且快考试了,关键我什么都不会,已经做好直接挂科的准备了。”

女孩说:“别,你是大学生吧,学的什么专业?”

宁负说:“物理。”

女孩说:“物理那确实有点难。”

随着一阵闹钟铃声,宁负的舍友郭颂醒了,郭颂打开窗户,散去房间里的烟气,他要骑着自行车去晨跑打卡,凑够体育课需要的公里数,女孩听到宁负这边的动静,催他快去休息。

槐树淡雅的香气已经洗涤了房间一夜的疲惫,窗外是茂密的枝叶,阳光洒下,清朗而舒爽。宁负爬上床铺,看女孩发来微信说,能不能帮她一个小忙。

宁负笑了一下,回复到:“你说。”

这时,宁负忽然感觉天旋地转,恐惧感将他全身侵彻,他脑海里有一万种声音同时想起,眼前是无数流光,在这混乱之中他闭上双眼抱着头蜷缩在床上,冷汗直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