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兔死狗烹
洪武五年，朱元璋已经将南方基本平定，于是发兵三路，分别由徐达、李文忠、冯胜率领三十万人马征讨盘踞在山西陕西甘肃三地的王保保。
然而战事进展得并不顺利，三路大军中徐达、李文忠两路均未能获胜，唯独征西将军冯胜在甘肃斩获甚众。朱元璋对冯胜的猜忌便是从那时开始的。
原本，冯胜获胜本是大功一件，但是冯胜获胜凯旋后，上表对朱元璋禀报说，在战事最吃紧的时刻，他为了激励军心便对其手下所有将士宣称，只要此战获胜皇上会将中原土地最肥沃、最富庶的一个县赏赐给他们。将士们正是得到了这样的激励所以才士气大振最终击败了盘踞在甘肃的王保保余部。
朱元璋当时听到冯胜的回禀，便心知那是冯胜为了拉拢军心才扯着自己旗号凭空给他的手下许诺好处。可是他们刚刚获胜，且当时北元尚有一定实力，朱元璋也不好反驳，怕引起军心震荡。于是便只能硬着头皮应下了冯胜给他手下许诺的奖励。但却说明现在天下战乱未平正是用人之际，因此所有将士所得奖励必须从军中退伍之后方才能得到。
冯胜得胜回来后没几天，便有人告发他，说他私藏战利品，朱元璋派人查明属实后，念他有功便没有责罚，但之前得胜的赏赐也没有再提。
听到朱棣讲完冯胜的事情原委之后，姚广孝又想到：看来之前在凤阳县朱元璋下旨训斥朱棣和晋王、周王兄弟私自相会还命令他们没有皇命不得出自己藩地，也是在故意做戏迷惑冯胜的。不过这件事周王应该不知道，因为周王妃就是冯胜的女儿。但这也是朱元璋计划中的，因为只有这样冯胜才更相信。
“那皇上准备把冯胜手下退伍的十万将士怎么处置？”姚广孝问道。
“杀一批冯胜的嫡系，然后剩下的人分批拆开分到各地去，给他们足够的土地免除十年税赋，只要人分开了怎么都好说。”朱棣道：“他们毕竟对我大明有功杀不得，只能这样处置了。”
“那对冯胜呢？”姚广孝又问。
“暂时还杀不得，依我说手下没了兵的将军杀不杀的也无所谓了。不过以我父亲的脾气，还真说不好。”想到自己父亲朱元璋狠辣的手段就连在战场上见惯了生死的朱棣也不禁觉得背脊发凉。
听完这些姚广孝也不禁在心中佩服朱元璋的手段，同时也暗暗为鸟尽弓藏的冯胜所叹息。当真是自古伴君如伴虎啊！
朱棣大军昼伏夜出因此行地极慢，只用了将近二十天时间才来到了山西大同与晋王的军队汇合在了一块。然后两位王爷商议过后两处兵马二十万人就埋伏在了大同冯胜所部返回的必经之处周围。
大军刚刚埋伏好后只一两天时间，冯胜的大军就到了。此时大明北部虽偶尔还有北元势力寇扰边关，但长城以内的早已太平多时，冯胜的大军虽然都是身经百战的将士，但进了长城内后还是放松了警惕性。
晋王作为主政山西的藩王带着自己率领的数百人在大同城外五十里处亲自迎接冯胜，这也算是很正常的事情，冯胜自然也不会奇怪。
然而令冯胜没想到的是，晋王将他和他嫡系将领数十人迎进大同城内后，正在晋王设宴款待他的时候，突然就被上千晋王的人马给包围，随后就将他们软禁了起来。
大同城外，冯胜所部的大军也是同样的待遇，入夜后正在酣睡毫无防备的十万人马突然就被二十万大军给团团围住，缴了他们手里的武器。
随后便有号称是皇帝钦差的人当着所有人宣读了皇帝的圣旨：将他们这十万人分成十六队每队六七千人不等，号称是十六军卫，分别由燕王、晋王手下万余将士押解一队迁往河北、河南、山东等地，赐予土地免十年税，另赐安家费用银钱若干，予与安置。
将冯胜的事情解决之后，燕王带着姚广孝在与晋王告别的时候，晋王在酒席上又念叨起了他今年移民的苦差事来。
因为山西地形四面皆山，易守难攻，再加上元末王保保在此地经营有道，因此数十年战乱中原地区人口锐减，山西却未被波及半分。
据洪武十三年朝廷的详细统计，大明总人口为六千多万人，而只山西一省之地的人口却达到四百多万人，这还是已经经过了朝廷数次移民后的人口数据。
朱元璋始终觉得山西移民的速度太慢了，因此今年给晋王下达了“四口之家留一、六口之家留二、八口之家留三”比例的强制移民任务。
晋王在前半年采用招诱、征派、强迫的办法也才看看完成了不到三分之一的任务，就已经引得山西境内怨声载道。若要继续使用高压手段强迫移民的话晋王又怕引来民变，因此这才叫苦不迭。
朱棣自顾自地饮酒也不与晋王搭茬说移民的事情，他早就听出来了，晋王是想要拉着自己一起向他们老子上表陈述大规模强迫移民的弊端，以此来让朱元璋体谅晋王的难处，把今年的移民任务压低一些。
朱棣幸灾乐祸地在自己心里道：活该老二啊，你也有今天！当初在应天府的时候明明之前咱哥俩商量好了的事情，你都没有在咱爹跟前帮我说话，现在还想让我帮你去咱爹跟前讨没趣触霉头？
晋王说了个口干舌燥，但是见朱棣就是摆明了不想趟这趟浑水于是也就不再提这件事了。
这时一直没有说话的姚广孝却突然站起身来走到晋王面前敬了他一杯酒之后对他说道：“晋王殿下，贫僧倒是有一条可以帮助您完成移民任务的办法，只是这个办法有点阴损，所以也不知当说不当说。”
晋王赶紧道：“大师有话直说无妨。”
姚广孝故意卖了一个关子，摇了摇头道：“算了还是不说了吧，这个办法实在是阴损，若是晋王真的照办了一来会坏了晋王您的名声，二来我是燕王殿下府上的人传出去也会坏了燕王名声。实在是合不来，算了，还是算了吧。”
姚广孝越是不说晋王就越是心急，向朱棣求助道：“四弟呀，你可得帮帮你二哥呀，你快跟大师说说情，让他帮我出个主意吧。”
朱棣本不想管晋王这一档子事，可是看到姚广孝在对他暗中使眼色，知道姚广孝定是有别的计划，于是便道：“二哥，道衍大师既然说了这办法过于阴损，我帮你求情后，你可不许透漏出去这主意跟道衍大师和我有任何关系呀。”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既然是帮我完成差事，那坏名声的罪过自该由我一个人担着才是。”晋王赶紧表示道。
见朱棣冲自己点了点头后姚广孝这才对晋王说道：“以我之见，晋王殿下暂时就不要管朝廷颁布的‘四口之家留一、六口之家留二、八口之家留三’的移民政策了，只需凑够了移民人数不就行了？”
晋王苦笑道：“这我也明白，可难就难在朝廷今年给下达的移民人数太多，不好凑够人数我才发愁的呀。我派人下去抓人，人都跑得没影了，若是手段再强硬一点儿又怕引来民变，这可毕竟是涉及全年山西所有人的大事啊，他们自然同仇敌忾。”
“那晋王就想办法让他们自动聚集到某一个地方，然后派大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他们控制起来，再迅速押解到中原去。只要出其不意，速度够快，不等他们生出民变不就行了？”见晋王对自己半信半疑又道：“听说山西洪洞县有棵大槐树，和尚我有办法让山西数十万人自愿去那里集结，然后等着晋王派兵押着他们去移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