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指教

“嘿嘿哈嘿！”

偌大而空旷的剑术场馆内，布莱特手持龙血剑，一剑剑斩向假人木桩。

一道道绚烂的红色流光中，假人被布莱特砍得七倒八歪。

几米之外，在空中虚划着招式，顿悟剑道的菲奥娜，听着不远处没完没了的噪音，不由皱起了眉头。

此时大多数学生还在上课，新修建好的剑术场馆内，只有布莱特、菲奥娜两人。

布莱特看着眼前，被自己斩倒的一地“手下败将”，一种成就感油然而生。

虽然自己一天剑术也没学过，但是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

凭借着遥远的记忆，和过往的阅历，布莱特“触类旁通”，无师自通了“剑术”，一顿挥砍，舞得煞是好看。

在布莱特正准备“挑战”自己的第八位对手时，一旁的菲奥娜轻咳了一声。

“光对着假人练，效果并不一定好，不如我来陪你练两招。”

布莱特心中大喜，表情上却故作惊讶道：

“菲奥娜女士，这么巧，你也在练剑？”

冰山般的菲奥娜，脸部肌肉微微抖动了下。心中吐槽道：这么大个剑道馆就两个人，你还站得离我这么近，装什么刚看见？

不知道是不愿意看布莱特，继续“糟蹋”假人靶子，还是受够了对方，一遍遍循环的错误示范，无双剑姬向布莱特发出了决斗邀请。

“很荣幸能得到剑姬的指教，我愿意向您发出挑战。”布莱特道。

二人很快站到赛道上，布莱特“绅士”地做了个请的动作，似乎很大度地让菲奥娜先出手。

菲奥娜撇了撇嘴，手腕微抬，一道细长的剑刃闪电般出击，宛如一条银白色的毒蛇，激射向布莱特。

布莱特瞳孔骤然睁大，凭借着本能直觉和柔韧的腰肢，膝部微弯，身体后仰，险之又险地避开这惊魂一剑。

然而菲奥娜的剑刃刚刚出手，脚下便是行云流水地弓步跟上，几乎没有时间间隔般，欺近到布莱特身前。手腕又是一抖，立刻变招，剑光闪烁间，停滞在距离布莱特颈部一尺的位置。

从拔剑出鞘，到直刺面门，到空中变招，最后直取咽喉，只不过电光火石的一两秒。

菲奥娜优雅地收回探出去的前足，回剑入鞘，飒然道：

“即便最傲慢的剑客，也不敢让劳伦特家族的剑士先出剑。”

早就对双方实力差距，有所预判的布莱特，也不气恼，微笑着道：

“是我大意了，且看这一剑。”

话音落下，布莱特主动出击，一道红色剑影袭向菲奥娜。

菲奥娜轻哼了声，嘴角掠过一丝弧度，脚步立刻后撤，剑光回笼，成防守之姿。

“当！”

两柄剑刃在空中相击，发出一声巨响。

菲奥娜那柄，柔韧而有弹性的劳伦特心眼刀，剑刃在击打中甩出一道弧度，剑尖倚着布莱特的龙血剑，直刺布莱特手腕。

猝不及防的布莱特，骤然收手。

菲奥娜的剑刃再度变化角度，剑锋上扬，指向布莱特的咽喉。脚下连续滑步跳跃，瞬息间，菲奥娜突进到布莱特面前。

“叮！”

剑锋在空气中微微震颤，不偏不倚，和上次一样，停留在距布莱特脖颈一尺处，落点竟然一模一样。

时间与上次相比，略微长了一点，大约四五秒落败。

“战场之上，你恐怕已经死了两次了。”菲奥娜冷冷道。

布莱特脸上看不出表情，他早已想好了今天目标，平静地注视了对方两秒，收回剑锋，再次迎战！

菲奥娜不理解地看了对方一眼，布莱特的执拗，让她有些稀奇。在她看来，这个明显没有练过剑的人，面对与自己实力天差地别的对手，却非要一再坚持，如果不是天生的蠢货，便是偏执的天才。

布莱特这次吸取了前两次的经验，狂风暴雨般，挥舞起手中的龙血剑，防止剑姬趁势反击。剑刃中潜藏的那道红光，似乎被连续地挥砍激活，一招一式中似乎携带着炽热炎风，毫无章法的剑影中似乎有一头赤龙在盘旋。

菲奥娜冷酷的眼神中，罕见地浮现出感兴趣的表情。脚步腾挪，恰到好处的剑招连续变向，拦截下布莱特“飘忽不定”的连续猛攻。

十几秒后，菲奥娜抓住了布莱特出招的一个间歇，向侧方一个探步，剑锋化作一道犀利的白影，穿过布莱特挥舞的手臂空挡，刺向面门。

有样学样的布莱特，手腕旋转，剑刃扫动回防。

剑姬嘴角微微抬起，剑刃向上挑起，正好搭在布莱特拿捏不稳的剑刃上。

“呛啷！”一声轻响。布莱特的龙血剑被挑向半空，划过了一圈圈炫目的弧线后，一头戳入几米外的木质地板。

“进攻无力，防守不精。脚步松散，反应迟缓。就这，也能算得上挑战？”面对尴尬的布莱特，剑姬毫不留情道。

布莱特不在意地笑笑道：“毕竟我今天第一次摸剑柄，能在剑姬手下支撑十几秒，已经不错了......”

“看出来了，就冲你那双手握剑的姿势，也能知道。”剑姬道。

其实，以布莱特龙血剑的剑刃宽度和长度，既可以采用正统的单手细剑方式作战，也可以用东方式的双手重剑握法。不过在单手剑闻名的德玛西亚，单手握剑，几乎已经是妇孺皆知的常识。

“那我第一次用剑的水平，怎么样？”布莱特问道。

“剑不错。”想了想，剑姬答道。

剑姬说罢，收起剑刃，转身向着出口处走去。

布莱特在后面追问道：“以后，可以向你学习切磋吗？”

款款地走向大门的菲奥娜，骤然停住脚步，转过身，直视着布莱特的眼睛，她看到了求胜的目光。

想起之前的一幕幕，剑姬道：“好胜心，是追寻剑道者必不可少的品质，我可以答应你的请求。”

收敛起眼中红芒，布莱特赶忙道：“感谢您的大度。容我再冒昧一句，我看您之前经常旁观，拉克珊娜女士的教学。为什么不尝试一下，这里也许同样有许多热衷剑道的年轻人，渴求聆听教诲。”

菲奥娜思考了两秒，道：“那要看，有没有合我心意的学生，我的要求可是很挑剔的。”

“那是自然。”布莱特面露微笑道。

在他看来，菲奥娜是一个真正醉心剑道的人，虽然平时冷若冰霜，但是对于她热爱的剑术，却有着火一般的热情。布莱特也真心希望这团烈火，能点燃祖安的剑术热潮。

并排走出了通道出口，看着昏暗通道外的一道白光，布莱特感到心情分外舒畅。

虽然一直在“挨揍”，但是从行动之初，他就是奔着“挨揍”的目标去的。尽可能地挨更多、更久的揍，便算作成功。

毕竟他家乡的一位武学大师，曾经说过：进步的最快方法，便是找一个比你强的人主动挑衅，然后上门挨揍。

实践证明，大师诚不欺我！

看着菲奥娜头上从“0”变到“10”的数字，布莱特也对她的性格，有了一定了解。

不同于祖安的尊重强者，漠视弱者，菲奥娜更注重勇者，或者说和她同样“爱剑”的人。

而她也不仅仅像外表展现出的那样，是一个冰冷高傲的剑客，同样有着外冷内热的一面。

......

和菲奥娜分道扬镳后，布莱特踱步到元素学院的门前。

从后门偷偷走入，正好看到拉克丝，向维克托、艾克等人讲述魔法释放要领。

“感受体内的魔法波动，通过情绪引导、魔力输送、咒语触发的方式，释放出完整的魔法。”拉克丝一边说着，抬起手中的法杖，一团透明的光盾飞出，笼罩了屋内的每一个人。

奥莉安娜好奇地伸出手，戳了戳笼罩在身侧的光盾的外表。

“在里面的人不会受到禁锢，只是外来者的攻击会被格挡。”拉克丝微笑解释道。

一直仔细观察的艾克，突然问道：“拉克珊娜女士，你手中的魔杖，有什么作用呢？”

拉克丝答道：“魔杖可以增幅魔法的威力，同时构建法术的速度更快，释放的精准度更高，当然也不一定非要是魔杖，也可以是手链、手套、项链等物品。不过，我不建议你们一开始，就依赖外物，最好能够徒手释放完整的魔法，然后再考虑通过其他媒介。这样如果你们以后，万一魔杖受损，不至于无法释放魔法。”

维克托听罢，抬起了手，对身旁的奥莉安娜道：

“或许，我们以后可以自己设计一双手套，作为魔力增幅的器皿。”

“那我帮你做好了。”奥莉安娜甜甜道。

维克托不由咧出一道微笑。

站在互秀恩爱的两人身后，布莱特正打算继续潜水旁观，身旁一个苍老的声音道：

“有点意思。”

布莱特诧异地回头，看向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自己旁边的基兰，开口道：

“您说什么？”

心中却暗道一声：老怪物不是把肉身传送过来了嘛，怎么走路一点声音都没有。

基兰道：“我是说，这是哪里来的女娃子，让你捡到宝了，这样的魔法造诣和天赋，绝非一般的野生魔法师可比。”

布莱特嘿嘿笑笑，低声道：“老师慧眼，实不相瞒，德玛西亚王女。”

基兰眼珠子瞪大了两分，回头看向布莱特道：

“还是你小子有本事，竟然把德玛西亚王国的公主，骗到这穷乡僻壤了。”

“这话我就不爱听了，”布莱特嘴贫道，“什么叫穷乡僻壤，明明是一片生机勃勃的沃土，大有可为啊！再说，您当初的定调国策，正是从祖安起步的，不是吗？”

“嘿嘿，要不你努把力，把这个德玛西亚长公主拿下，未来相当于在诺克萨斯背后藏了把刀子，直接多了一个盟友啊。再说姑娘落落大方，挺漂亮的，要是直接生米煮成熟饭了，搞不好德玛西亚，直接划到你的未来版图里了。”基兰低笑道。

“打住打住，您这越说越离谱了。我们只是普通的战友关系，再说，我有您说的那么渣吗？”布莱特道。

“昨天晚上......”基兰道。

“咳咳，过不去这道坎了是吧。”布莱特道。

这时前面的众人，注意到了教室最后一排，窃窃私语的基兰、布莱特。

布莱特只好站起身来，正式地向众人介绍起了基兰。

听到这是布莱特的师傅，未来的学校校长，众人都恭敬地打了声招呼，基兰一一微笑着颔首回应。

看着现在举止端庄的基兰，布莱特实在无法将他，和刚才的形象划等号。

心中暗道：以前在监狱只知道，他生性豁达、放浪形骸，不拘泥于尘世俗人目光，怎么没想到，还有如此老不正经的一面。

这边端起架子的基兰，游走在学生老师之间，长须飘飘，倒真有些仙风道骨的感觉，就是须发颜色不正，有点像海草。

对于已经成体系的拉克丝，基兰没有改变对方修炼方式的想法。这是对方的魔法之路，虽然和自己一道不同，但是未来同样不可限量。夸赞了两句后，基兰走到维克托和奥莉安娜身边。

“机械躯体觉醒的无属性魔法，依靠魔灵驱动的空间系魔法，有点意思。”基兰抚须笑道。

善意地给出了一些可能的成长路径，和发展方向，维克托“夫妇”鞠躬表示感谢。毕竟基兰，有着数十年的魔法阅历和苦心钻研，随意提点几句，便让两人思路大开，甚至思考起如何发挥自己身体的特长，技能的相互配合、衔接等等。

转了一圈，基兰停在“少白头”的艾克身边，开口问道：

“我刚才观察了半天，你是时间系的？”

艾克点了点头道：“测试结果是这样的，但是我一直不明白，我是借助海克斯取得了操纵魔法的能力，还是本身掌握了时间魔法。”

基兰笑笑道：“在你看来，海克斯科技的本质是什么？”

此时不光布莱特好奇，连一旁的维克托也竖起了耳朵。

基兰兴趣众多，涉略广泛，对于新兴的海克斯科技，他自然也第一时间研究过。

“借助海克斯晶石供能，百倍提高工具效能的新兴科技？”

“不，”基兰摇了摇头道，“海克斯就是魔法，魔法就是海克斯。”

见众人面露惊异，基兰缓缓道：“这要从海克斯晶石的由来说起，你们知道世界上，第一块海克斯原石从何而来吗？从强大的魔法生物一族——壳人族身上取得。换言之，海克斯科技，是以魔法为引擎的科技，它的内核，是魔法。它的运行过程，可以看做是魔法的科学化复现的过程，用相对机械、固定的方式稳定抽取魔素。”

维克托立马反驳道：“可是海克斯科技，不同于靠天吃饭、毫无规律的魔法，不仅每个人都可以掌握，而且可以用公式和定理去归纳输出过程。”

“谁说魔法和科技，就是水火难容的两个死对头呢？”基兰笑笑道，“我在这两方面都有过一定研究。这是一个充满了神异的世界，对于一切常人难以理解的部分，我们称之为魔法，对于可以总结归纳的部分，我们通常命名为科学。可是时间前进，永不停止。那些高深的魔法总有揭开面纱的一天。所谓神灵，又有什么不可探寻的呢？”

听到基兰这惊为天人的发言，在场众人都被震慑住了。

也难怪他会和布莱特意气相投，这种追寻一切真相，不惧任何权威的思想，和进步思潮洗礼后的布莱特，在某些方面不谋而合。

基兰继续道：“至于你所说的海克斯晶石，不过是科学中尚未揭开的一个黑箱。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能做到，用科学的手段，抽离出稳定的魔素，但是你大可以绕过其内在逻辑，建立输入和输出关系，甚至总结出经验公式和特性曲线。其实也不必非要用壳人族水晶，其他魔法生物的核心未尝不可，甚至于批量化生产的人工海克斯宝石，也能固定自然中的魔素，作为短期核心使用......”

看向众人深思的目光，基兰笑着对艾克道：

“你的能力很稀少，能教导你时间系魔法的人，整个符文之地恐怕不出双手之数，要不要考虑拜在我的门下。”

说罢，回头看向布莱特道：“再给你收个师弟作伴。”

布莱特心中默默吐槽着：之前还说自己是闭关弟子，这才几天又纳了新徒弟。

不过见对方心意已决，布莱特自然没什么好说的，冲着自己的未来“师弟”道：

“弟弟，还愣着干嘛？”

艾克恍然，一脸大喜道：“弟子艾克，拜谢师傅！”

一旁的基兰回头看向布莱特，不由抚掌大笑。

空气中充满了快活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