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暗杀（下）
祖安，维克托的临时实验室。
维克托整理出一张勉强能用的桌子，奥莉安娜则在一旁，清理布里茨制造的一地狼藉。
在记事本上画下一个句点，维克托发散思维，思考着海克斯与人体结合的诸多可能性，以及海克斯人工智能的普及化等问题。听到奥莉安娜那边传来的声音，他站起身来。
“不用麻烦了，”维克托语调轻柔道，“这间本来就是临时实验室，何况现在墙壁和天花板都是破洞，可能不久后就会考虑换一间。”
奥莉安娜收起手上的扫帚、簸箕，拍了拍手，笑着道：
“我听说，因为帮我父亲手术的原因，你的实验室被破坏得很严重，心里实在过意不去，就想帮点忙。”
维克托温言道：“你父亲恢复得还好吗？”
“非常好，几乎没有任何不良反应。就是醒来后，一时不能接受，我已经替换了海克斯心脏这件事，不过我想他会适应的。”奥莉安娜有些俏皮道。
“老人家，总是不愿离开自己的子女。”维克托开口解释道。
奥莉安娜笑了笑，看向一旁摆放的一台台机器，手指轻轻摩挲着它们的外壳道：
“你就是在这里，发明出这些神奇的机器的吗？真希望能够看到，它们解决祖安毒雾的那一天。”
维克托闻言，苦笑道：“可惜，它们中的一些，被布里茨损毁了。不过最上面那一件还是完好的，你想看看吗？”
“当然，我很乐意。”奥莉安娜道。
说着，维克托踮起脚，从摞起来的一台台机器上，取下最上面的一台。奥莉安娜见状，赶忙举起双手，想要帮忙托举。
维克托端着覆满灰尘的机器，手指无意间却感到，触摸到一双温软的柔荑。
不自觉握紧那双修长的素手，维克托良久没有松开，直到奥莉安娜将手抽出。
“我没想到，”维克托道，“成为了机械之躯后，仍然能有如此真实的触感，能感受到温度和柔软，甚至比血肉之躯时还要清晰......”
“唔......”奥莉安娜将头别到一旁，不知道说什么好。
有些简陋的实验室内，气氛突然陷入了无言的暧昧。
“奥莉安娜，”维克托沉默了几秒，突然开口道，“其实，我......”
“嘭！”
一声震碎耳膜的巨响传来。
实验室墙壁上，原本手臂粗细的孔洞，瞬间被破成能容一人穿过的大洞。
一道悬挂着钩锁的身影，突兀闯入维克托视野。
只见一个蒙面的刺客，一手被改装为了锋利的刺刀，向着维克托冲来。他银芒闪烁的刀刃上，映照出维克托和奥莉安娜惊慌的面孔。
“锵！”
一声金属相击的碰撞声传来，维克托慌乱中，用一只金属手臂架住了刺客的锋刃。一团团飞溅的火花，在维克托手臂上窜起，令人牙酸的金属切割声传来。
正当两人交锋的关头，头顶天花板的一块墙皮脱落，接着整个墙面向下塌陷，一个同样黑衣蒙面的刺客迅速坠向维克托。
“小心！”
奥莉安娜大喊了一声。
她的手臂快速交叠于胸前，一颗秘银质地，镶嵌有金色丝线的魔偶法球立刻飞出。
“保护！”
随着她的一声指令，魔偶法球迅速环绕于维克托身畔，一道厚重的白色护盾笼罩了维克托。
从上方落下的那名刺客，改装了一双利腿，往日削铁如泥的刀片斩向维克托咽喉，却被阻隔在半空，不能前进分毫。
又一名刺客，从刚才天花板破洞的位置落下，手中挥舞着锯齿状大刀，劈向维克托腰腹。无形的白色护盾，再次格挡了对方的伤害。
蓄力完毕的维克托，轻轻抬起另一只手。地面上六道金属手臂状装置，以他自己为中心舒展开来，迅速组成了一个六芒星矩阵，海克斯能量灌注入强磁力场，一道蓝紫色的【重力场】覆盖了其间的所有人。
感受到身体上的迟缓和重力，两名垂吊下来的刺客对视了一眼，果断撤出了力场范围。最后看了眼“坚不可摧”的维克托和一旁的奥莉安娜，他们重新拉起钩锁，从房顶处离开了实验室。
维克托伸出那只机械手，掌心几道橙红色射线飞出，却没有追上对方的步伐。
与维克托正面交锋的那名刺客，也察觉了不对劲，立刻想要收回刀锋，抽身离开。维克托却将架刀的手臂更用力了几分，刀锋深深嵌入维克托的一只手臂，让那名改装手臂的刺客被迫留在原地。
片刻后，【重力场】发出了一声嗡鸣，蓝紫色的电光即将消散之际，那名刺客身体一滞，被定格在原地。
维克托和奥莉安娜赶忙找来绳索，将刺客束缚在原地。
“布莱特看到我抓了个舌头，应该会很高兴。”维克托故意语气轻松道。
“干嘛那么拼命！”奥莉安娜罕见地丢掉矜持，大声抱怨道，一边说着，她一边抱起维克托损毁的手臂仔细检查，“让我看看严重不？”
直视着奥莉安娜水波般晃动的蔚蓝色眼眸，维克托安慰道：
“没关系，只是伤到了手臂，又没有触及核心，大不了换一条就好了。说起来，成为机械人的我们，最好的一个优点，就是可以随意替换身体部件。只要核心持续供能，我们几乎拥有无穷的寿命。”
“寿命那么长有什么用？”奥莉安娜仍然没有走出刚才的变故，“难道多看几次你被刺杀的样子，多为你换几次手臂吗？”
维克托看着对方担心的表情，不由脸上浮现出一个笑容：
“当然不是。因为，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就是和你在一起，直到永远。”
“唔......”奥莉安娜呼吸急促了两秒，用只有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小声呢喃道，“我听到了甜言蜜语......”
“咣当！”
那名绑在柱子后的刺客，一头栽倒在地，嘴角流出了一道黑色的血液。
维克托凑过去，探了下鼻息，发现对方已经没了呼吸。
翻了下对方身上的物品，维克托发现了被刺刀型手臂划破的绳索，和一瓶已经开封的毒药。
“看来舌头没了。”维克托叹气道。
一旁的奥莉安娜注意力，压根没在那名刺客身上。她一手握住维克托受伤的手臂，用力一拽。
“啊！好疼！”维克托忍不住道。
奥莉安娜握住半截断臂，开口道：“要给你换新的了，不拆下来怎么换？”
“嘶，”维克托不由倒吸了口凉气，“我刚才还真没发现，原来我还有痛感。”
“表皮的金属外壳处没有接驳痛觉神经，不过大小臂之间的关节处，深埋了一条模拟神经线，”奥莉安娜道，“你要是觉得不好，我可以都替你取消，这样你下次不要命的时候，可以更无所顾忌一点。”
听着奥莉安娜的反话，维克托只好道：“不了，还是留着吧。”
他倒是不担心换手臂的事情，毕竟奥莉安娜的手艺，放眼双城，没几个人超过她。
只是维克托觉得有些可惜，毕竟那条断臂，刚刚牵过一双温软的手，残存的触感似乎仍然萦绕于指尖......
......
布莱特双手横抱着金克斯，奔跑在夜幕中的祖安街道。
金克斯没受伤的手腕，勾住布莱特的脖子，两眼一眨不眨地看向布莱特。
鲜红的血液，染红了布莱特的外套，此时若被其他人撞上，恐怕要误以为他是一个行走在午夜的厉鬼。
“我好困，我有点想睡觉。”金克斯道。
布莱特安慰道：“坚持住，不要睡，我们就快到了。”
一边说着，他的步伐加快了几分。
几分钟后，布莱特一脚踹开辛吉德的实验室大门。
“博士，快来帮忙！”布莱特喊道。
匍匐于实验桌前的辛吉德，惊讶地回过头，口中低语道：“不是吧，又来，这才几天......”
两人合力将金克斯平放在床上，布莱特麻利地找来酒精、纱布等医疗准备工具。
辛吉德接过医疗器具，快速地检查起金克斯的伤势。
过了不知道多久，辛吉德长长舒了口气，拉开了床边的白色帘子。
布莱特赶到近前，询问道：“博士，她怎么样？”
“还行，伤得不重。虽然刀伤差一点切断了手腕筋脉，好在躲避及时，伤得并不深；胸腹受到了点震荡，但是并不致命，修养一阵就好；主要是手腕出血较多，刚才输了点血，现在已无大碍。”
布莱特看向床边，只见金克斯正睁着大眼睛，出神地看着病床天花板上的白色大灯。
“刚才不是困了吗？快点休息吧。”布莱特轻声道。
金克斯伸出未受伤的手臂，揪住布莱特的衣角。
“你别走，”她有些虚弱地道，“我不想一个人待在这里。”
布莱特轻柔地握住金克斯的手，将它放入被子中，“放心，我不走。等我看着你睡着了再走。”
金克斯看到布莱特搬来一个凳子，坐在自己床前，才露出一个放松的微笑。
“你知道吗？我差点以为今天要交代在那里了，”金克斯自言自语道，“还好有你送的那副软甲。”
一边说着，她撩开身上破损的衣服，露出平坦的小腹曲线，和肚脐之上的水晶软铠。只见那副铠甲的中心位置，一道深深的划痕清晰可见，正好横贯了心脏位置。
金克斯粉色的指甲，碾起软甲上的碎屑，轻声道：
“就是它救了我一命，还蛮结实的，她那一招竟然没有击穿它的防御。”
“难道没有我救驾及时的功劳吗？”布莱特开玩笑道。
“感谢祖安的布莱特大人，送给我一份保命软甲，还亲自救下我的性命，不知我要怎么报答您的这份恩情呢？”金克斯翻着白眼，阴阳怪气道。
“要不把你鱼骨头送给我。”布莱特笑道。
“想都别想！”金克斯挣扎着要从病床上坐起，一把抱住身边的武器道，“它可是我的心肝宝贝！”
“那借我用一晚总可以吧，看在我刚刚送过你一份礼物的份上。”
“嗯......”金克斯目光在布莱特，和鱼骨头之间反复挪动，最后咬了咬牙，宛如把玩具送给其他人的小女孩一般，不舍地将鱼骨头递到布莱特手中。
“那就这一晚，你可不能弄坏了！”
布莱特微笑地收下了那把造型奇特的火箭发射器。
金克斯奇怪道：“我怎么之前，没听说过你会用枪啊？你要它干什么？”
“呵呵，我不会你可以教我啊，”布莱特道，“至于我用它做什么，你就别管了，现在你的任务是好好休息。”
自动忽略了后半句话，听闻布莱特想学习射击，谈兴大浓的金克斯，开始滔滔不绝地传授自己的枪械经验，并且表示，布莱特终于开窍了，像莽夫一样只会打拳是没有前途的。
过了足足一个钟头，疲惫的金克斯终于打起了呼噜。
布莱特起身，替金克斯掖好被角。
眼中一轮重瞳突现，玄奥的图案在他眼中转动。与此同时，在布莱特的视角中，金克斯头顶凝聚出一颗高速振动的纯金色小球。波动的小球宛如受到了吸引，迅速坠入了布莱特眼中的那轮“黑洞”。
布莱特此时只觉，无数的射击知识、身体直觉、枪械操作技巧涌入自己脑海，百分百继承金克斯射击能力！
他站在漆黑的夜色里，眼睛却闪亮得如同星辰。静静地感受着体内的变化，布莱特未发一语。
终于，最重要的一瞬来了，布莱特感受到一股更强烈的力量涌来，解锁金克斯独有技能【超究极死神飞弹】！
布莱特的脑海中，感受到金克斯在何种悲伤和绝望情绪下，触发了这项能力。这不仅是海克斯宝石，和金克斯天才般的设计改装技巧的结合，更是她当时情绪和射击天赋酝酿的完美产物。此时，这项技能同样被布莱特100%习得！
布莱特扛起了那架名为鱼骨头的武器，此时他外套上的鲜血已经凝结变硬，晚风猎猎中，宛如一面染血的旗帜，无声地飘扬！
朋友来了有烈酒，豺狼来了有猎枪。是时候给那些背信弃义的人，一点颜色看看了。
想起皮城方面用停战和谈的名义，拖延时间，吸引己方的注意力；实则在背地里进行卑劣的暗杀，一股无名怒火在布莱特胸中燃烧。
“皮尔特沃夫，你真的做好准备，接受祖安的怒火了吗？”布莱特嘴角露出一个危险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