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有美如玉

柘字营全军进了关城，李柘心里一块大石终于落下。

李柘率领第一营一路偃旗息鼓，快马先行，在剑阁外五里官道旁的树林里猫了两天，撞见例行联络的一队传令兵，费了一番手脚才拿下。

这才有了装作急报、勇闯关城的奇计。

原本是计故伎技重施，突袭斩首、里应外合，占领剑阁。却不想这驻防剑阁的李守备如此突发奇想，明明凶神恶煞、名声不好，非要来个大过年与民同乐的架势，连城墙守卫都没有几个。

这下好了，擒贼擒王，捉贼捉双，倒是方便了震慑、看管和占领。至于其余地方可能散落的小兵，李柘并不在意，看管住南城墙别让消息南流就是了，至于北边，这么大黑的天，没几个人会摸黑在蜀道上跑数十公里到广元求救。

到了天明，一切就都好办了。

李柘不顾桌上狼藉，找了块看上去还干净、没有沾上血迹的羊肉，大口啃了起来。

一桌把总、哨官被捆了起来，丢在一旁。

民夫营先是沉默，接着一片喧哗：

“救兵来了，给点吃的吧！”

“行行好，给点吃的吧！”

李柘眉头一挑，踹了一下离得最近的长脸把总：

“那边什么情况？”

长脸把总一脸英勇就义的模样，就是不说话。

赵二虎上去使劲踹了几脚，长脸把总才开了口：

“南下运粮的民夫营，原先有1000人，之前鼓噪要吃饭，被李守备下令砍了几个，剩下的都在那里了。”

“哦？据我所知，李国英三万大军，所用钱粮都是从汉中运来，你这民夫1000，怕是不够用吧？”

长脸把总莫名笑了一下：

“路途遥远，朝廷下诏分段运输。剑阁只是个小中转站，运到剑州而已。剑州城内还有万余民夫，都是汉中、山里抓来的，他们负责运到保宁。”

李柘用脚踢了一下长脸把总，“你很不错！”

“去，把王归正叫过来！”

王归正一路小跑，李柘吩咐：

“那些民夫，刚刚还被砍杀，吃不饱穿不暖，你有收容经验，负责此事。对他们好点，我们争取多招点兵。”

“将军，招兵的事情先放一放，民夫们闹着吃饭。先给他们点吃的，稳住，到了明日，方才好说话。”

李柘笑骂：

“这点事你办就是了，不用来问。这不是有馒头、肉汤吗？安排人，找他们领头的，松了绑，送馒头和肉汤过去，宣示一下大明的仁慈。”

“再让他出五十个人，把俘虏绑了。兄弟们负责看押就是了。”

王归正答应一声，正要去办，又停了脚步：

“将军，若是分粮招兵，用什么名义？大明在川北、汉中已多年未见，保宁参将怕是不好使。不如直接用柘字营名号。”

李柘沉吟片刻：

“可以，以我为主，誓死抗清，有田同耕，有衣同穿，有饭同食，有钱同使。”

王归正眼神一亮，揣摩片刻：“妙啊！将军大才！”

李柘抬脚作势要踹，王归正一个闪身，下了木台。

不多时，南边民夫营就响起接连不断的道谢声：

“李将军大恩，柘字营大恩！”

“李将军公侯万代！”

………………

李柘摇摇头，心里寻思刚刚脱口而出的“四有”：以我为主，誓死抗清，有田同耕，有衣同穿，有饭同食，有钱同使。

这是后世太平天国的起义纲领和口号，虽然有些平均主义，脱离实际，李柘觉得，倒是蛮适合现在的状况的。

多年大战，地广人稀，缺的不是良田耕地，而是更加稀少的公平。若非如此，为何民夫还需要强行抓来，为何有钱有权的人没有落难？

富者依旧田连阡陌，贫者依旧生活困苦。

若是有一个人间天堂的梦，对于底层百姓，还是很有吸引力的。

如今这大明，已是残明，若还延续崇祯政策，百姓即使有着对满清的不满，恐怕也更不可接受明末的乱政。

李来亨在房县，李定国在云南，其实都是自己那一套。

别人可以，李柘自然也可以，只要旗号不倒，实力越强，反而越没人管。

永历皇帝这时候估计在腾冲城吧，玉龙关战事也快开打了，根据捉来的传令兵所言，重庆战事还在焦灼，剑阁南下，切断南北运输线，第一步已经完成，接下来，就得寻思怎么刺激一下保宁了。

原先设定的埋伏援兵战术，现在看来，过于粗糙，晚上看了关城的清军公文再说。

李勋戳了戳李柘：“将军，是否准许开餐？”

李柘念头从沉思中摆脱，台下将士林立，靠的近的，想吃肉的欲望太大，使得喉咙咽口水的声音连成一片。

李柘低声问：“城防安排好了？饭菜也送去了？”

李勋点头。

李柘见状，站起身来，高声喊道：

“弟兄们，开餐！”

下面轰然一声响，一个个坐在板凳上、地上，开始吃分好的饭菜。

篝火熊熊，肉香飘逸，满是欢声笑语。

…………

第二天一大早，李柘按约定派人前往成都寻求后续支持，练完刀后在原先李守备的书房，看来往文书。

各个营将都有的忙，就连参谋曹振业都带着辎重营，去盘点去了。

李守备的17岁小妾红玉怯生生地站在一旁，在亲卫的监视下端茶倒水。

李柘看了一会儿，有点头疼。

军中都是糙汉子，缺文人啊。连个整理文书的人都没有。

红玉见状，就要上前帮忙，被亲卫拦了一下，有些不知所措：

“大人，奴只是想着帮大人按按。”

李柘揉揉太阳穴，瞥了眼红玉，倒是个身量高挑、皮肤白皙的平胸妹子，这么小就被抢来当了小妾，李守备真是禽兽。

“你叫红玉？家住何方？”

“奴家原在广元城边秦家庄，家有父母高堂，还有个弟弟，前番出门洗衣，被路过的李守备看到，强行掳人，才到得剑阁。到此不到半月，不知家中如何了。”

“认得字么？”

“认得一些，家父曾是童生，幼时也教过一些。”

“如今李守备已死，可有去处？”

“奴家想回家看看，不过，也看将军意思。”

李柘摸摸已经长出发茬的脑袋，沉声说道：“你一个小姑娘家的，一个人回家怕是难了，先呆着，回头再想办法。放心，我们是明军，不会祸害百姓的。”

“奴家谢过将军。”

亲卫来报各位营将已经在大堂等候议事，李柘抓起广元、保宁传来的文书，冲着红玉点点头，出了书房。

“查一下这个红玉，底细查明白了！”

亲卫连忙点头：“懂了，懂了，将军，要安排她暖床吗？”

李柘一脚踹过去：“就知道暖床，死一边去！”

亲卫顺势跑远，还跟着的几个，也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挤眉弄眼。

李柘呸了一声，进了大堂坐定。

“开始吧！”

李勋汇报南北哨探情况，王三国汇报城墙守卫，赵二虎汇报俘虏看押，王归正汇报民夫营，曹振业汇报仓库缴获。

突袭在夜间进行，几乎一网打尽，南到剑州，北到广元，暂时没什么动静。至于保宁，三天一报，算算日子，再来联系，也要初四了，暂时无虑。

剑阁粮草倒是充足的很，这批南下的粮食，按约定，正月初五启运。火药、刀枪都不太缺，只是战马少了些，才找到30匹可堪一用，铁甲只有李守备一领，棉甲倒是不少，足足有上千套。

民夫营情况还好，吃了两顿好的，个个虽然还是精瘦，但精神好了许多，也许是暂时有了盼头，对柘字营的管理，服服帖帖。

不过愿意加入队伍的，却是稀少，只有百人，大概十分之一的样子。

至于俘虏，暂时看管着，没有异动。

李柘右手手指敲着桌案，刚刚听说收获巨大的喜悦被冲淡了不少：

“民夫不愿？为何？”

王归正苦笑：“无非是怕我们跑了。这些年川北、汉中罕见明军正规军，声势不如以前。我们的四有方略，很吸引人。我也看的出来很多人意动，却是没有站出来。好死不如赖活着。”

李柘点点头，叹了口气：

“还是不够仇恨啊。”

“这样，放民夫到俘虏营，拉一个，审一个，有仇报仇，有冤报冤，来一场吧。”

“你找几个人，当托儿，诉诉苦，喊喊冤。柘字营只管围住校场，负责拉人，别的不管。”

“大人，这……”

“无妨，你和民夫营领头的交代一下即可，别的不管。”

“清军暴虐，怒火需要宣泄啊……”

曹振业想上来劝一遭，收留些清兵，听到这话，么有敢动。

“还有件事，柘字营规模渐大，缺少文书，诸位留意一下！”

“校场的事儿，控好场，别出岔子！另外，除去新兵，把棉甲分了！”

“是，将军！”

“去办吧，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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