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露重深寒探病患
这是十二月初十的夜晚，露重深寒，商辰裹了裹批在自己身上的厚厚袍服，看着面前的两个女子，前天的事仿佛还在今天，刚才的事却有点想不起来。
出了露柔堂的路上，无聊的商辰在心里暗暗比较他傍边二人，想着若是从脚步识人，脚步矫健的当然是庄瑾儿，而步履较为轻柔的则是孟铃烟。
若从气质上分，孟铃烟是典型的白幼瘦，非常容易激起人的保护欲，一股弱不禁风，而庄瑾儿的气质更加稍显中庸平常，若是在大街上一站，她不是最显眼的，但她也绝对不容忽视，一个有着姣好的面容、适合的体态，而且距离感比较少的女孩。
然后商辰不经意间瞄了一眼孟铃烟，他总有一种感觉这个女孩不简单，不得感慨这最近真是最近什么人都会遇，像谢静娴她身后的人物，如果在来一次，他宁可说什么也不要去沾染。
小妹妹你卖我啊，或者是你无心暴露，商辰有点痛心疾首，罢了，也不矫情了，算是机会与风险并存吧。
其实孟铃烟大晚上来见自己并不是要去复诊，而是请他外出会诊，来医治她家里躺在病床上的老人。
被害妄想症的商辰用望气心眼来观察她却并未发现出什么问题，可加上为了保守起见，主要还是怕死，他还是就带上了庄瑾儿去随身保护自己。
“你等了我多久？”商辰对她问道。
一身淡蓝色襦服的孟铃烟谨慎地看了一眼庄瑾儿，有些拘谨道：“奴家并未等你多久。”
闻言笑笑，这女孩的声音空灵喋喋的，反正手提着药箱的商辰是挺喜欢的，有一股独特的水家女孩的娇柔。
然后见其神态露出了一点焦急：“小…大夫，我们还是赶快走吧，我怕我阿公那边出什么问题。”
“嗯。”商辰点点头，看向傍边一人道：“瑾儿，用轻功提我们二人立马去孟姑娘的家里。”
嗖的一声，庄瑾儿如同老鹰捉小鸡一般，把二人提了起来，元气一动，在黑夜中的三个身影格外明亮地缓缓前进。
因为速度也不是特别快，而且商辰前世不知道飞了多少次，所以当然是没怎么感觉。
空中，商辰暗运望气灵眼，周围如果是有血肉有灵魂的人，那么肯定是会会暴露的，有是有，三三两两，却无从分辨，不知道自己把那两个眼线除掉之后，还会不会有人来继续监督我。
他又观察起孟铃烟，发现她双手交缠相扣，神态透露着紧张和害怕。
看来不是见过世面的人啊，难道自己多疑了？
才飞了一会儿，因为庄瑾儿的弹跳能力非常好，所以害苦了孟铃烟，人家一个娇滴滴的姑娘，很快就晕头转向了。
“放…放我下来，我自己走路。”
翩然落地后，“咳咳。”
孟铃烟咳了几声，神态变得难受，迷迷糊糊说话吞吐道：“没想到小郎君旁边的女子居然是如此厉害之人。”
这就受不了啊，看来真是自己被害妄想症发作了，商辰的戒心下瞬间下降50%。
这路途正常行走速度是要十几分钟的，边走边谈中，几人谈了些最近的趣事。
而南雍区主要是以坊和村划分区域，地名多于花鸟鱼虫、日月星辰搭边，也算是一种南雍人的浪漫了。
比如商辰家就住在苍泠河东边的庚星坊，以及他们现在要去的是西边的浩鹄村。
浩鹄，浩鹄，是取自“浩天常在，鸿鹄志哉”的意思，就如庚星坊是取自“太白高照，雄鸡牡丹”这八字。
其实南雍区的地理位置绝好，雍山朝北供其绵延生息，苍河玉带由西向东环绕，使其就如它怀中的襁褓。
有个句子能总结出南雍区的市井民生，就是：东边的富贵长生，西边的画雨船舫。
意思是一边罗马，一边牛马。
不对，其实是说东边的人娇贵，比较会生活，一系列的统治机构多置在东边，加上著名的伯兮墓与紫气昂然南雍学府就坐落于东边，使东边繁荣至极，而西边的人因为河远繁忙，疲于奔波，景色虽好却较少娱乐。
如果再把眼界放于放眼景熙邑，其身为沧雍郡冶下的第一正道大邑，人口众多，物产丰饶，以经济强度和修士体量划分出区、屯、里，共有五区八屯十二里。
若以小雍山为参考点，其北有北雍区，南有南雍区，东是东明区，往西去是松羡区，接下就是五大家族说在的的五屯，比如武家屯、荣家屯等等，当然，这些大族可不敢“司马之心，路人皆知”地如此称呼，它们会取一些“谦虚”地取一些名字来代替，比如说荣家屯叫华荣屯，武家屯叫武奥屯等，此外，还有一些如苍灵屯等独特经济地方。
对了，其中景熙邑的邑城独占八里，这八里就像众星烘月一样围绕主城，而剩下的四里中的两里就分别被景熙灵院和尧星灵院所占。
很快就到了孟铃烟的家，是种荒中豪宅，大大的房子彰显出以前主人的气派，没有灯笼照明，在一条小路上的右边，左边是由石砖堆砌的破岗，以前还是给巡胥以及打更人驻守用的。
在绵绵絮絮的雪夜中，加上光秃秃的树上如蜘蛛网般雪痕，确实有点寂寒神怆的味道。
这个豪宅只有一层，却出奇的大，走了都快几个房间，灯光灰暗，全是人去楼空的衰败之景，这么大的一个宅就她二人？
商辰心中生疑，回想起前天诊治她时脸上显露的抑郁纠结，她还说是中秋时节就开始失眠，难道变故产生在那时？
“阿公！”
还未到房间里，孟铃烟就朝房间远远地喊了一声。
她是在喊她的爷爷吧，那么她的父母呢？
紧跟过去的商辰内心中嗅到了一丝不简单。
“铃烟，你回来了？”
走进屋内，先是见站着一个穿戴得斯文整齐的高瘦青年男子，向孟铃烟询问道。
“古大哥，我阿公他醒了没？”孟铃烟问道。
男子摇摇头，注意力集中在他二人，因为商辰没穿药士服，他就说道：“你们是铃烟请来的大夫吧，来，坐吧，请喝茶。”
商辰有些拿捏不准他们二人的关系，但见有一个男子在照顾她，那说明还行，并不是孟铃烟自己一个人扛。
“时间要紧，我们还是先看看病人吧。”
商辰凑过去观察病人，他两鬓发白，脸庞干净清瘦，呈显出乌青色，并没有农家汉子的风霜劳碌。
“他昏迷多久了？”商辰问道。
“一天一夜了。”
闻言，商辰沉吟了一下，又观察男子面部半响，心里不得暗叹一声，这阿公应该是个修者。
压抑住紧张和兴奋，他总算诊治到还算是修者的人了。
机遇啊，其实商辰想说一句，孟姑娘，你这么相信我的吗？这就请帮我来了。
他精神力高度集中，脑海中的医术知识全部活跃起来，来吧，我要跃跃欲试了。
商辰立马探去老者的手，想要把脉。
就在这时！
老者居然动作起来把他的手打到一边而去！
商辰内心顿时掀起惊涛骇浪，手立刻反射而回，准备起身与老者保持距离时。
庄瑾儿见状解释道：“这是一种防护机制，说明此人戒心非常强。”
神特么强，罢也，商辰又握回老人的手，放心，我还很大胆的。
而病患嘴巴呜呜吞咽声响起，他的喉咙抖动似乎是想要说什么出来，但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又来？妈的，心脏病都快犯了，商辰强抑住内心的紧张，保守起见，也不再去摸脉了。
沉吟中，商辰灵光一现，向他二人道：“你们把老丈人的外衣卸掉下来。”
“公子小心！”
两人卸下衣物的时候，这时，意外又发生了，居然有几颗虫子跑了出来，庄瑾儿元气一扫过来，直接冻成了漂亮的标本。
这是？商辰用镊子捏起来仔细观察，在脑海中仔细对照，短须、黑眼像苍蝇，昏睡迷虫啊。
被下虫？商辰暗呼一口气，那么也是真够狠毒的，
喀！在药箱取出观照符一拍，这观照符有许许多多的功能种类，商辰就用了能观照经络运行的符。
看着昏睡迷虫以及观照符，商辰继续望问诊切一番下来，他内心已经要五六分的判断了。
是中毒？
继续向孟铃烟询问起患者的一些生活体征，回答得语焉不详。
不对，还是尝试唤醒老者吧，得到他们首肯后，商辰直接向庄瑾儿吩咐尝试把老丈人叫醒。
哗！哗！哗。小小的冰水团凝聚于老者的头上。
有点效果，看见老者眉头微微一皱，商辰也跟着眉头一皱。
他很快记起了汪俞把那瘦猴子似的人叫醒的手段，来点温和的吧，于是，他便点燃了醒神草等助醒之物。
再反复折腾了一会后，万幸，老者终于缓缓苏醒了。
“烟儿……”
老者首先是嘴唇啮嚅模糊说出一声。
“阿公，烟儿在这里。”
孟铃烟一抹眼泪赶紧凑向老者。
对此，商辰温和一笑，说道：“赶紧催吐吧，以后还有时间叙旧。”
老者刚醒来，还在迷迷糊糊中，又被灌了催吐水催吐，浑身状态都不太好。
咳咳咳！吐完，老者不断地咳嗽，等全吐了出来后他的精神才好一些，只见一阵阵秽物的气息冉冉而生。
看到这，商辰整个人的胃口都不好了，他忍着恶心去仔细观察，好是蛾翼粉，又好像是僵尸粉，无论如何都是害人的玩意。
其实，治愈修者与治愈凡人的底层理论是是差不多，对症下药就行，不过是药品更高端了，商辰取出淡蓝色的水晶以及绿色的水晶，其分别是益气水与益神水，再调制出连对修士都有用的解毒和养神为主的配方。
过程中，商辰还告知了周围三人老大爷为何中毒的缘故，并善意提醒他们要谨慎点，以及建议他们报官。
报官，可笑吗？并不可笑，商辰既不是滥发善心的人也不是法力无边之人，连自身都难保，真没有精力和能力又用什么名义去掺和孟铃烟的故事了。
而老大爷听到商辰的话一愣，他不经意地看了一眼那高瘦的儒服男子，沉声说道：“康平，你去清点郎中的报酬出来。”
一共给了55颗中品元晶，额外的5颗是单独给商辰的，看着金光闪闪的元晶，商辰突然觉得今天出去外诊没亏，他努力克制自己不要显露出见钱眼开的样子，而且听说外诊是有比例报酬的，那还不错。
现在的商辰还有190颗上品元晶，下午时在炼丹炉炼药耗费了13颗，购买药材用了12颗。
“小郎君，你真是我见过最好的人，谢谢你。”
看望病，孟铃烟衽了一礼表示感激。
“不客气，救人乃吾之责任。”想了想，商辰如实道：“姑娘，我不知道你们经历了什么，不过我真诚地祝愿你们好起来。就像我们第一次见面，我逗你笑一样，要学会自己开心啊。”
看着听言害羞的孟铃烟，商辰又温和一笑，笑容如同冬天里的暖阳。
谢绝了款宴的邀情，庄商二人出了装饰繁华的豪宅。
路上，商辰显露出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公子，你在想什么？”庄瑾儿关心问道。
“我在想其实我的职业就是一个看客。每一次与患者交集过后，都会继续下一次的交集，有用的是，因为每救活了一个人，那么这个家庭就多了一分希望。没用的是，好像这些都是微不足道。”
“公子……”庄瑾儿难得沉吟了一下下，“也许正因为这些微不足道，才是平凡人的生活。我想着公子能三天之内就能医治修者，这是何等的成就啊，难道你不开心？”
是啊，我不开心，商辰意识到自己不开心，心情顿时沉重至极，内心却有一种明悟而生。
医人易医心难，良药不解世间万般苦。
“无人举灯，我心光明。”
想着当初对江藏腴有些气性的对话，商辰现在就感受到了这句话的重量。
“那么你有做大圣人的志向吗？”
这时，他又想起了小时候那老爷爷对自己说的话。
圣人？圣人！
当圣人吗？什么是圣人！
啊！啊！啊！好痛苦！
商辰突然一抱头蹲地，头脑撕心裂肺地疼。
“公子，公子！”看着商辰突然万般痛苦样，庄瑾儿脸色慌张地蹲下来照看，此刻，她多想自己也承受一些痛苦。
此刻商辰的头脑中，所有的记忆碎片全被打碎，一切的数据重组成了一个白色的圆球，这圆球散发出阵阵五彩斑斓的祥光，有点点圣意的味道！
受头脑中祥光的辐照，他突然感觉全身变得暖洋洋的，这如同回到了婴儿状态，全身舒畅无比，他的痛苦在剧烈减缓！
于此同时！放眼这个修士星的另一端大陆，此名经纶大陆，乃是商辰的前世生长之地。
独占大陆东北，叫日月神国的地方，有着七千万人神都的一角，一个白发老头一手拿着饮料啄饮，一手正在棒着一本书，过着他朴实无华，枯燥乏味的日子。
这时，他一旁的屏幕突然“滴答”一声响：报告！有人激活了魂种！
闻听传出的声音，即便心境稳如老狗的老头，都把杯子中的饮料一洒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