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时代的劳动生产方式比较
关于社会发展阶段,西方学者尝试从生产技术的角度划分人类社会的历史阶段。美国学者丹尼尔·贝尔将人类社会划分为前工业社会、工业社会和后工业社会;美国未来学家阿尔文·托夫勒认为人类社会经历了3次文明浪潮,相应出现农业社会、工业社会、信息社会的更替发展;美国未来学家、社会预测学家约翰·奈斯比特根据社会信息化的程度,将人类社会划分为农业社会、工业社会、信息社会3个发展阶段。
约翰·奈斯比特认为,美国从1956年开始进入信息社会,因为这一年,在美国历史上,从事技术、管理和服务工作的白领工人人数第一次超过蓝领工人人数,这就意味着美国的大多数人已经从事信息生产活动,而不是物质生产活动。而进入信息社会的重要标志之一是从事信息生产活动的人数超过从事物质生产活动的人数,这也是信息社会区别于农业社会和工业社会的本质特征之一。当然,当前对于信息社会存在不同的判断标准,如一些国内学者提出我国当前已经进入信息社会的初级阶段。
生产过程是社会结构的核心。劳动生产方式的变化,带来社会分工和组织方式的变化,进而逐步形成不同的社会角色,不同的社会角色拥有不同的权力、地位、职责,并固化为制度。
传统的农业社会基于血缘、地缘关系,人们围绕自然村落而居,劳动也围绕大自然等物质资源。人类小范围生存导致数千年来持续存在着“十里不同音、百里不同俗”现象,交通、通信、经济等都较为落后,发展非常缓慢。在农业社会中,人类之间的家族关系较为稳固,交通、通信的延迟性导致难以形成信息的及时交流,商业也欠发达。固定的社会意识在千年内基本不变,形成自发的社会道德、公共意识等,人们的思想相对淳朴。农业社会形成极为鲜明的地域文化,如北方和南方、东部和西部,直到如今,这些地域造成的文化差异也还存在。
伴随工业化的进程,工厂出现了,许多农民离开农村进入工厂。罗纳德·英格尔哈特提出,到了工业社会,工厂的出现导致劳动分工加速出现,人们的社会地位往往是由其学历和职位决定的,知识变得重要,国民的普遍意识都是必须接受良好的教育,工厂文化和厂区家属之间的社交关系开始形成。农民进入工厂,围绕工厂集聚形成了生活的配套服务,进而出现了城市。工业时代使得地域分工极为鲜明,跨国企业也大量出现。
进入数字时代,智能手机的发明和移动互联网的兴起将人类的现实需求与网络行为高度耦合,构建了全面映射,人类社会首次出现了新的空间——网络空间,出现了大量虚拟场景和在线经济生活特征,这和农业社会、工业社会的物理空间和生产方式完全不同。在进入万物互联时代后,网络变得泛在、智能,成为奔向信息社会的基础设施,数字孪生已经走入城市发展与治理之列。
从生产方式看,云网端成为基础设施,数据成为生产资料,计算成为公共服务,在线计算驱动创新。由于互联网的发展带来连接,通过应用产生大量实时在线数据,相比于工业社会以物质和原材料作为生产资料,数据成为数字时代新的生产资料。云网端代替“铁公基”成为数字时代的基础设施,特别是“新基建”为大规模数字化转型提供了基础设施。“上云”成为企业的普遍行动。“上云”的本质是利用互联网,是在线的数据存储和计算。云计算和电力一样成为数字时代国家基础设施的一部分,计算结果以服务的方式通过互联网被提供给用户,计算成为在线的过程,“算力”成为数字生产力,数据通过云计算驱动创新和智能发展。工业经济和数字经济的区别如表2-2所示。
表2-2 工业经济和数字经济的区别
从生产的组织方式看,相比于过去工业经济时代的流水线的生产方式,数字时代的大规模跨地域网络化生产协同成为可能。如果说工业时代是批量生产,那么数字时代则围绕消费者的需求实现了批量化的个性化,定制成本越来越低,通过协同等手段实现了更大、更优、更低,即更大规模、更优品质和更低成本。
如果说工业经济更关注生产本身,那么数字经济则更多地关注人的需求。工业经济是一种“慢经济”,市场、技术、产业变化相对较慢;数字经济则是“快经济”,新技术、新模式、新业态快速涌现。
在工业时代,技术、市场、产业的发展相对稳定,是一种渐进式的发展,在全球范围内形成了以跨国企业为代表的世界500强企业。进入数字时代,网络化生产协同实际形成跨地域的资源整合,形成更大规模的生产能力,使得技术和市场出现跨地域的规模突变和跃迁成为可能。
从社会的就业结构看,在数字时代,人们习惯通过即时通信、社交网络等方式工作,如全球几十万人可以在云网端上在线协同,打造一个同步生产体系。从工作内容看,社会的就业结构也将发生很大变化,出现弹性就业、自主就业和拥有多种身份标签的“斜杠青年”(拥有多重职业和身份的多元生活的人群),如在新冠肺炎疫情期间,很多人已经习惯了在线办公。而未来人类的工作也将呈现两极化:一方面是从事知识和信息的生产活动的人数将大大增加;另一方面是从事劳动服务的人数也将增加,而很多实物生产场景已经由机器替代,由高度机械化和自动化的智能工具来完成。
从社会效率看,互联网的出现进一步提高了信息流、物流、资金流这三大生产基本连接工具的效率。而这三大生产基本连接工具每次的技术突破,都将产生革命性的社会影响,具有划时代的意义。例如,基于网络技术的现代物流、基于数字技术的移动支付及无处不在的数据流,成为人类生产生活的基本支撑。信息技术促进三大生产基本连接工具之间紧密联系,共同产生了时空压缩效应,它们的演进和升级不断扩大连接的广度、加深连接的深度,推动社会不断发展变化。
从社会交往看,诸如地域界线、国籍界限等众多的限制被打破,社会阶层可以实现快速转变。一些人群特别是年轻人,通过大胆创新、积极创造获得了成功,对人们的思想产生了巨大的冲击,也起到了一定的示范作用。人们的生产生活空间虽然在本地,但是不同地域的人们可以毫无差别地进行工作、生活和娱乐,围绕新的生产方式和共同的爱好形成新的圈层和社会关系,未来具有不同爱好的人群将越来越多地寄居网上,跨地域、跨文化的圈层会越来越多,新的网络交往方式将不断形成。
进入数字时代,信息在网络空间快速流动,生产生活的在线和协同引发了组织方式广泛而深刻的变化,产生了网络化的社会结构。这种变迁在某种意义上表现为数据的流动:围绕劳动生产,数据从点到线到面再到网,由此建立各个地区、行业、主体之间的数据流动,把割裂的主体相互连接起来,形成一个在线的巨型数据系统和运算体系;在数据流动驱动决策的同时,改变了社会结构,促进了社会分工和新的社会关系的形成,制度、法律、规则都将相应调整,并进一步促进生产力发展,推动人类社会向前发展。
需要说明的是,在不同情境下,术语的使用不同,我们需要予以区分。例如,信息社会是站在不同角度对后工业社会的理解。信息社会已经成为相对农业社会、工业社会的固定术语。本书提到的数字社会是从数字化角度出发,观察经济、社会、文化的全面转型的,当前我们所处的数字社会是信息社会的初级阶段。
此外,我们也有必要对数据和信息进行区分。数据和信息之间既密切联系,又有区别。数据是对客观事物属性的记录,是信息的具体表现形式。数据在经过加工处理之后,就成为信息;而信息需要经过数字化转变成数据,才能被存储和传输。数据是信息的表现形式和载体,可以是符号、文字、数字、语音、图像、视频等。信息是数据的内涵,信息加载于数据之上,对数据进行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