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恶行结不出善果

考珀伍德提到的那项来自英国方面的建议，大约是在一年前由英国两位冒险家菲力普·亨肖和蒙塔古·格里瓦斯向他提出的。他们带来了伦敦和纽约的几位著名的银行家和经纪人的信件，以此来证明他们都是承包商，曾在伦敦以及其他地方建造过铁路、市内铁道和工厂。

不久前，他们已向一家英国交通公司投资了一万英镑，计划发起修筑一条从伦敦市中心的查林克劳斯车站，到四五英里[1]以外一个正在发展的住宅区汉普斯德的地下铁路。这项计划有这样一个必要前提：这条路线将使得查林克劳斯车站（东南铁路的终点站，该站可通往英伦的东南及南方沿海地区，是沟通欧洲大陆的干线上的重要一站）与尤斯顿车站之间的交通畅通无阻。尤斯顿车站为伦敦和西北铁路的终点站，连接西北部与苏格兰。

按他们向考珀伍德进行的解释，这家电气交通公司已缴足了三万英镑的资本，还顺利地经上下两院通过了一项“法案”，批准他们建造、经营以及拥有这条特定的地下铁路或路线的主权；但是，正与英国公众对议院的看法相反，要达此目的，必须花上一笔相当可观的钱，虽说不是直接给任何一个集团的，不过，正像格里瓦斯和亨肖先生暗示过的，以及考珀伍德所完全能理解的那样，必须用各种各样的手段和方法来讨好这帮人；与那些直接申请重要的公共事业特权的局外人相比，他们处于更加有利的位置，可以左右委员会的意见，而在英国，这种特权是永久性的。为了这个目的，就得求助于一家里德、布鲁克、约翰生和钱斯律师联合事务所；这里聚集了一群为大英帝国首都所夸耀的那种机敏干练、颇有声誉和精通法律的英才。这家大名鼎鼎的事务所与各种公司的大股东、董事长们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事实上，这家事务所遴选的人才，凭借自身的势力不但劝服了议院的委员会批准了这条从查林克劳斯到汉普斯德铁路线的法案，而且在这项法案刚刚批准，而先前的那三万英镑快要用完的时候，他们就将格里瓦斯和亨肖提了出来，因为这两人为了一个建筑地下铁路为期两年的特权，早在一年前就已付过一万英镑了。

表面上看来，这项法案的规定算得上严格。它规定电气交通公司要缴足六万英镑的统一公债作为担保，以保证这项计划中的铁路工程必须按期或提前完成部分或全部工程。可这两位发起人曾向考珀伍德解释过，只需花上少量佣金，银行或财团就愿意在任何一个指定的保管人手里储存一笔必要金额的统一公债，同时适当疏通议院的委员，毫无疑问，它会将完工的限期加以延长。

尽管这样，他们苦苦努力了一年半，虽然缴了四万英镑，还储备了六万英镑的统一公债，可建造这条地下铁路需要的一百六十万英镑依旧没有着落。这是因为当时虽然有商业中心区和市南铁路这条完全现代化的地下铁路——经这条铁路营得相当成功，却没有什么东西能向英国资本家证明，一条新的，尤其是一条更长更耗费资本的地下铁路也能赚钱。仅有的另外两条正在运行的是半地下铁路，或者说是通过露天坑道和隧道的蒸汽铁路，约有五英里半，另一条城市铁路还不足两英里，双方根据协定可以互相通车。但由于是用蒸汽作动力，隧道和坑道肮脏不堪，总是煤烟充塞，两条铁路都不太赚钱。目前还没有任何先例能证明用几百万英镑建造的铁路可以赚钱，英国的资本家对此都没有什么兴趣。因此就只有到别的地方去筹措资金，这样就使得亨肖和格里瓦斯四处旅行，从柏林到巴黎，从维也纳到纽约，最后他们拜访了考珀伍德。

正像考珀伍德对伯里莱茜所说的，那时他完全陷入芝加哥的各种纠纷中去了，对亨肖和格里瓦斯两位先生所说的一切心不在焉。可现在，从他在特许证的斗争中失败后，尤其是在伯里莱茜提议他离开美国后，他便想到了亨肖和格里瓦斯的计划。当然，此事看来似乎要花费很大的一笔资金，没有哪位像他这样富有经验的企业家愿意接手；不过，或许能用干一番大事业的眼光调查一下伦敦地下铁路的情况，或许在这件事情上，他能避免像在芝加哥市被迫采取的这类欺诈手段，再说也不会有什么不正当的暴利。他早就成了亿万富翁，完全没有什么必要在金钱上钻营。

除此之外，就他从前的历史，以及报纸和他的敌人对他目前的活动所进行的恶毒的攻击而言，倘若能得到公正的颂扬，真是再好不过了，尤其是在伦敦，据说那里一般的商业行为是不会受到非议的。这会给他带来一种良好的社会声誉，这是他在美国无论如何也不会得到的。

这种美好的幻景令他兴奋不已，这是不曾见过什么世面的姑娘伯里莱茜提醒他的。这完全得益于她聪明的天资和悟性，不然她不会意识到这种机会。想想所有这一切也挺有意思的，这项“伦敦计划”，以及将来在和她结伴中可能产生的一切，都是源于大约九年前的那一次纯粹出于偶然的巧遇。那时候，他和肯塔基州的纳撒尼尔·吉里斯上校一同前往当时还有些落魄的海蒂·斯达尔，即伯里莱茜的母亲家。恶行结不出善果来，谁曾说过这句话？

注释

[1]1英里合1.6093公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