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胸有成竹
四月的清晨,烟雾弥漫,淡淡的阳光透过英国的大雾,“威廉大帝号”在苏珊普顿靠上码头,把旅客们送上岸。考珀伍德身着漂亮的灰色西服,在上层的甲板上远眺安静的海港和岸上远处的平静的建筑物。爱琳穿着最华丽的春装和他并肩而立。在那里来回走动的是她的女佣威廉斯、考珀伍德的随从和他的私人秘书詹姆逊。下面码头上站着贾金斯和克洛凡以及一群记者,迫切地打听有关考珀伍德的谣言(由贾金斯捏造),贾金斯声称他来英国的目的是购买一套著名的艺术珍品,这是一位英国贵族的财产,而对此考珀伍德却从未听说过。
在最后时刻,托立弗宣布,他并不下船而是继续航行到切堡,然后再去巴黎。考珀伍德认为,这是托立弗最机智的一个环节。但是,托立弗也用了他最随便的态度进行解释,为了说给爱琳听,他会在下周一或周二到伦敦,到时他希望考珀伍德夫妇还未动身去欧洲大陆,那样就能与他们见面。这时,爱琳望着考珀伍德,希望他不反对,当她看到考珀伍德同意的目光后就对托立弗说,他们会十分高兴地在西塞尔等他。
这时,考珀伍德正在充分享受那种高贵和幸福的气氛。上岸后,对付完了爱琳,剩下的就是正在克拉里奇等着伯里莱茜和她的母亲了。他由衷感到自己年轻了,尤利西斯开始了一次新鲜而神秘的航行。正当一切处在忙碌之中时,忽然来了位邮递员,送来一份西班牙文的电报,他立马又亢奋起来。“阳光普照在你脚下的英伦岛上。在你最伟大的成就和崇高的荣誉面前,一扇银色的大门敞开着。倘若没有你,海洋只能是阴沉苍白的一片。你真是金中之精品。”这当然是伯里莱茜发来的,一想到就要见到她了,他就不由自主地微笑起来。
现在记者们来了,“他要去哪里呢?”“是否他已把他芝加哥的财产全部卖光了呢?”“据说他来英国来是为了购买一套私人收藏的著名的艺术珍品,情况属实吗?”对所有问题,他只是谨慎地缄口不言,用微笑作为答复。说得准确些,他想在此度假一段时间。因为自从上次假期以来,已经很久没有度假了。他这样解释。他并没有卖掉芝加哥的股权,他只是对它们另有安排罢了。不,并不是来购买费尔班克斯的收藏的。他曾经见过一次,很是欣赏。可从未听说那东西是要卖的。
在所有采访过程中,爱琳一直妩媚地与他并肩而立,为恢复了昔日的尊严而备感欣喜。《插画新闻》派了一个人替她画像。
等喧闹的对话第一次平静下来时,克洛凡跟随贾金斯挤到前面寒暄几句后,请求考珀伍德在有机会与他正式谈话之前不要做任何声明。考珀伍德答道:“好的,如果你希望这样的话。”
此后,在旅馆里,詹姆逊向他汇报收到的各种各样的电报。此外,西彭斯先生待在741号房间里等待召见。还有哈多费尔爵士的一封信,好几年前,考珀伍德曾在芝加哥见到过他。那时他想利用周末招待考珀伍德夫妇。一位犹太绅士,同时也是一位很有名望的南非洲的银行家此时也在伦敦,为了商谈有关南非洲的重要事务,邀请他共进午餐。德国大使也写信致以问候,表示如果考珀伍德先生能有空到大使馆与他共同用餐,他会感激不尽,费城银行家杜南先生从巴黎寄来一封信,上面写道:“如果你路过这个城市却不来同我玩玩,我一定要在边境拦住你,请不要忘记,我了解你就像你了解我一样。”
可以听到幸福的翅膀在他头顶上呼呼作响。
此后,他看见爱琳已在自己的套房里舒服地安顿好,就派人去请西彭斯,听取他的汇报。西彭斯十分热切,像个十分高贵的人物,身着一套崭新的春装。“毋庸置疑,”他说,“格里瓦斯和亨肖已是无计可施了。但是,除了他们操控的那条路线外,考珀伍德没有其他更好的方法打开局面。他希望在明天和他去看看那条计划中的路线。但更为重要的是那条中心环线的最后控制权,因为建造全面性的铁路网必须依靠它。查林克劳斯铁路与这条环线连接起来最为有利,一旦他占有或控制这条路线。他就处在一个极其优越的地位了,可以为环线和别的几条路线进行活动。此外,还有诸多铁路线找不到资本家投资,它们由投机商申请,希望批准后能找到经营和投资的人。这一切都要进行全面调查。”
“是的,这是寻找突破口的问题,”考珀伍德深谋远虑地说,“你说格里瓦斯和亨肖境遇非常艰难,可他们却并没有来向我求救。此外,贾金斯可能已经同电气交通公司的约翰生沟通过了,约翰生已和他达成共识。如果有机会他会把一群显然对中环线感兴趣的人物集中到一起,我估摸你的人物斯坦就是其中之一,而我又并不想进行任何活动,他愿意给我安排与他们见面,就此事进行协商,我估计是整个环线的计划,但是,我认为那意味着,我不必去理会格里瓦斯和亨肖,就让那条查林克劳斯铁路由于过期不履行合同而重新回到电气交通公司手中,虽然那不是我期待的。”
听到这里西彭斯立马跳了起来。
“老总,你绝对不能那样做呀!”他尖声大喊起来,“你绝对不能那样做呀!如果你做了,你一定会后悔的。这里的一帮人就像胶水似的紧紧黏结在一起!在各自为政的时候,他们彼此倾轧,但遇上外国人,他们就会紧密联合起来,除非你手里拿着武器与他们较量一下,否则,你就要付出巨大的代价。最好等到明天或后天看格里瓦斯和亨肖是否来与你联系。从今天的报纸上,他们当然会看到你抵达伦敦的消息,他们一定会与你联系的,因为等待对他们来说是没有一点儿好处的。通知贾金斯避开约翰生,去做你该做的,可首先,你要和我一起去看看那条查林克劳斯路线。”
就在此时,住在隔壁房间的詹姆逊手捧一封专人送来的信走了进来。考珀伍德看看信封上的姓名,就微笑起来,看完后,他将信递给了西彭斯。
“你的估计是准确的,德·索托!可现在我们应该怎么办呢?”他友好地问道。
这封信是格里瓦斯和亨肖写的,上面写着:
亲爱的考珀伍德先生:
我从今天的报纸获悉您光临伦敦。如果您方便而且高兴的话,我们希望与您会面,最好是下星期一或星期二。当然,我们的目的是商谈3月15日左右那一次在纽约向您提出的问题。恭贺您的平安驾到并祝您在旅行期间幸福愉快。
格里瓦斯
亨肖
蒙塔古·格里瓦斯公司
西彭斯扬扬得意地用手指头弹了一下。“哎!你看我的估计如何?”他咯咯地大笑了起来。“会按照你的条件把它奉献给你的。这是全伦敦最好的一条路线。得到了这条路线,老总,你就可以稳坐一边敬候佳音了,特别是如果你想收购现在还没有着落的其他几条路线的优先承建权的话,因为他们全都会知晓这一消息,肯定会主动找上门来。约翰生这个家伙!他倒还有点胆量,请你在与他见面前什么也不要做。”他又补充几句,表情略带忧愁,因为他早就听闻约翰先生是个执拗而倨傲的人,考珀伍德很有可能不喜欢他。“当然,不过,如果没有你的金钱、才干和经验,他们又能干出什么来呢?他们甚至没有办法支配这条查林克劳斯铁路,更不用提其他的了!没有你,他们寸步难行!”
“也许你说得对,德·索托,”考珀伍德对他忠诚的属下和蔼地笑着。“大概在下星期二我要会见格里瓦斯和亨肖,你尽可放心,任何东西都休想从我的指缝里漏掉。明天下午坐汽车沿着查林克劳斯路线去瞧瞧,怎么样?我要同时去看看那条铁路和其他几条环线。”
“棒极了,老总!下午一点钟如何?我什么都可以指给你看,五点钟再送你回来。”
“那就一言为定,但是,等一下。你还记得哈多费尔爵士吗?几年前他曾在芝加哥闹得满城风雨。参拜圣地的人和游猎者全都追随着他,还记得吗?在我的家里曾经招待过他。他属于豪爽、快乐的那一类人。”
“当然,我当然记得,”西彭斯答道,“他计划在罐头工业上投资,这我了解。”
“还要在我的企业上投资呢。我可能从未告诉过你。”
“是的,你从未告诉过我。”西彭斯很伤心地说。
“好了,无论如何,我今天早晨收到了他的一封电报邀请我到他的乡下去度过这个周末。”他从写字台上拿起一封电报,“舒洛普郡,贝立顿庄园。”
“的确有趣。他是一个和商业中心区和市南铁路有关系的人物。他是股东,或许是董事,指不定还是其他什么。明天我就能把此人了解得一清二楚了。也许他对地下铁路的发展感兴趣,需要为此与你见见面。如果真是这样,他是很友好的,对你肯定有用处的。一个陌生人在一片陌生的国土上需要朋友,这你比我更清楚。”
“是的,我清楚,”考珀伍德说道,“这个主意也许不错。我是要去的。你看看还能得到一些什么信息,一点钟我们在这里见面。”
西彭斯匆忙离开时,詹姆逊捧了一沓文件走进来,考珀伍德却摆摆手让他走开。“下周一以前,我不处理任何文件,詹姆逊,你给格里瓦斯和亨肖写封信,通知说下星期二上午十一点钟,我在这里恭候他们。去找贾金斯,告诉他除非接到我的指令,否则不要做任何事情。再去给这位哈多费尔爵士拍封电报说考珀伍德夫妇非常开心地接受他的盛情邀请,然后问清路线,买两张车票。如果还有什么事情,就放在我的写字台上,明天我来看。”
他迈开健步走出去踏进电梯,他刚走出门就雇了一辆双轮小马车。尽管他说是去牛津街,可他还没经过两条马路就掀开顶上的篷盖,大声告诉车夫:“牛津街和耶贝里街,左边的拐角上。”
一到那里,他就迅速跳下马车,转过一个弯就到了克拉里奇旅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