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掌握控制权
这次意外会面使托立弗兴奋不已。走出考珀伍德的写字间,他就沿着第五大街向北走,想去欣赏一下考珀伍德那座瑰丽气派的大厦,在仔细品味了那让人难忘的意大利宫殿式的线条和装饰后,他回转身来,以一种奇遇的心情在第五大街和第二十七大街拐角的地方叫了一辆两轮马车,驶向德尔蒙尼科餐馆。每当午餐时分,纽约社交界那些最自命不凡和野心勃勃的人物都在这里拥挤着,还有那些戏剧、艺术、法律方面的知名人士,都会到这里来凑凑热闹。在离开餐馆前,他至少与六位较有名气的人交流过。精神振奋、威风凛凛的托立弗,已在许多人的脑海里留下了鲜明而深刻的印象。
与此同时,考珀伍德指示中央信托公司去通知住在第五十三大街紧挨公园路的艾尔科夫公寓里的一位布鲁斯·托立弗,说特别账户部已经给他准备了一个职位,如果他同意就立刻去,他会得到指导。事情在当天很快就安排妥当了,按每星期二百美元预付费用一个月,托立弗顿时乐开了花,他感到飘飘然。他马上着手了解考珀伍德一家在纽约的历史,还尽量假装是偶尔提起的样子。他不仅在新闻记者中,而且在市内放荡的酒吧、饭店中的那些林林总总无所不知的人中去打听,在百老汇大街和第四十二大街交叉地方的吉尔赛宫、马提尼克、马尔波罗和都城饭店去打探,这几个地方都是当年那些赌徒、酒鬼的聚集地。
他发现爱琳与这个或那个男演员厮混在一起,在几家饭店里,或是在跑马场内,或是在其他公开的重要的比赛中,她都和各式各样的人物待在一起,他下定决心千方百计地挤进她一定会去的那些场所里。当然,一次正式而合适的介绍是他进去的最好办法。
在给爱琳寻找社交伴侣的事安排好后,考珀伍德就不受任何约束地去安排他的事务了,他决定至少卖掉他在芝加哥的一部分财产。同时,他正关注科尔与查林克劳斯铁路的代表们谈判的进展状况,当前他的主要目标就是把他们收服到这种地步,只等和他们见面,他们就会死心塌地地提出一个合情合理的方案来。
因而当贾金斯到来时,说格里瓦斯和亨肖希望再次与他会晤的时候,考珀伍德就做出一副不感兴趣的神情来。如果他们的确会提出一个有利的建议,而不像之前那样讨价还价,并且如果他们在十天之内就前来谈判……
于是贾金斯马上就给他在伦敦的合伙人克洛凡发了份电报,强调必须迅速行动。在二十四小时内,格里瓦斯和亨肖先生已经踏上了开往纽约的轮船。在到达纽约后的几天里,他们一直在同贾金斯和伦道夫秘密商谈,商议他们准备向考珀伍德提供资料。在筹划好第一次见面后,由于他们并不知晓考珀伍德本人就是这次会议的幕后策划者,他们最后还是邀请贾金斯和伦道夫陪同去拜见考珀伍德,而这两个人对自己在这件事情中所担任的角色也同样一无所知。
按照考珀伍德掌握的消息,格里瓦斯和亨肖是英国在承包和建筑工程方面的重要人物。据西彭斯介绍,他们比较富有。而且除了他们与电气交通公司签订建筑新的地下铁道的隧道和车站的合同外,最近他们又支出一笔三万英镑的资金,为了进一步取得特权将整个“法案”接收过来。
然而相当明显,电气交通公司在经济上已经不景气了,这家公司的股东中,有里德、斯坦爵士、约翰生和他们的几位朋友。他们的优势是这些人具有丰富的法律知识和金融知识,可他们当中却没有一位真正了解如何筹措资金,或者如何行之有效地去运营铁路,而且他们本人也拿不出什么钱来。斯坦在这两条中区的环形铁路和都城线路上已投入巨额资金,但并没有得到多少回报。所以他情愿放弃查林克劳斯铁路而将其卖给格里瓦斯和亨肖,只要他们在先前为取得筑路权而付出的一万英镑以外再付出三万英镑。实际上,自从考珀伍德心中有了这条更大的环形铁路计划后,他兴趣极大,因为他认为如果他能取得市区或都城的控制权,使这条路线既能单独经营,又可以和这些铁路并起来作为一条支线,那么对他而言这就是一条极其理想的进军之路。
但是,当格里瓦斯和亨肖在贾金斯和伦道夫的鼓励支持之下走进他的写字间时,考珀伍德并不是十分真挚热情。格里瓦斯身材高大,面色红润,是一个相当自信的中产阶级。亨肖尽管也很高,却瘦削而又苍白,很有绅士风度。考珀伍德任由他们打开地图、取出文件,又一次倾听所有细节,就好像他之前一无所知似的,其间他只提出了很少的几个问题。
“首先,诸位,”他宣布,“如果我对这项计划产生了兴趣,想做进一步的研究,我能有多长的时间来做一次调查呢?假设,当然,你们真正想要做的是把这项计划的全部控制权和建筑这条路线的合同一起出让给我。我说得对不对?”
这时的格里瓦斯和亨肖显然变得不自然起来,因为这完全不符合他们的要求。他们真正要求的,按照他们现在的解释,是将百分之五十的股权作价三万英镑卖给他。另外的百分之五十的股权和建筑铁路合同,他们打算继续保留在自己手中。可对这份股金,他们说得十分天真,他们愿意用他们的努力来帮助推销每股一百美元的价值八百万美元的股票,电气交通公司早把这些股票印好了,但始终没有卖出去,于是愿意把他们的百分之五十的股权转让出来。但是就如他们补充说明的那样,像考珀伍德这样的人物可以在资金上提供支持,并且能将这条铁路运营得盈利。这种建议使考珀伍德不由得微笑起来,因为修建或经营这条路线并不是最重要的,他的目标是要控制整个地下铁道网。
“可就现在我们的谈话来看,你们想为你们的母公司在建筑铁路中争取合理的利润,至少不低于百分之十,我是这么认为的。”考珀伍德说。
“啊,是的,我们希望赚取一些通常承包商能得到的利润,也不想多要。”格里瓦斯答道。
“那可能是实情,”考珀伍德谦和地说,“不过,如果我理解准确的话,你们两位计划在修建这条铁路上起码净赚五十万美元,这还不包括你们作为公司的合伙人所应得的报酬,因为你们现在是为这家公司工作的。”
“不过,为了我们百分之五十的股权,我们决定去拉一部分英国的资金进来。”亨肖解释说。
“可是有多少英国的资金呢?”考珀伍德谨慎地询问道,因为他在想,如果他能得到这条铁路百分之五十一的股权,那也许值得考虑。
此刻他认为,他们对此有些含糊其词。如果他加入进来,承购许多的统一公债,使工程表面上看起来很有把握,公开销售的股票额没准能达到全部成本的百分之二十五。
“问题是你愿意保证那样做吗?”考珀伍德问,他对这项计划产生了兴趣。
“也就是说,你们是否同意在你们收到股票之前能筹集到多少资金,就在公司里占有多少股额?”
“不会,他们当然不能那么干,可是,如果他们失败了,他们也许愿意只拿不到百分之五十的股权,比方说拿百分之三十或百分之三十五,只要允许他们保留他们修路的合同就可以。”
考珀伍德这时又笑了起来。
“诸位,让我产生兴趣的是,”他继续说,“你们在工程方面好像懂得颇多,也就以为在筹措资金方面没有困难可言。实际上并不如此。就好像是必须经过多年的学习,再加上工作实践,你们才能争取到现在这个职位,也就是说你们的信誉能替你们赢得目前的合同,我也是如此,作为一个金融家,的确也下过同样的功夫。而且,你们当然也不能幻想哪个富人会迎难而上,慷慨解囊来修建和经营这么长的一条铁路。不可能那么做,因为风险太大了。他也只能按照你们的计划去实施,吸引别人来投资。如果不能首先给他留出一部分利润,其次再给那些为他提供资金的股东也留一部分利润,他是不会替任何企业筹措资金的,为此,他必须在他承担的事业中获得百分之五十以上的股权。”
格里瓦斯和亨肖一言不发,听他继续说。
“现在,你们不仅需要我筹措资金,而且还打算让我同意你们去修那条铁路,修建好以后,再由你们去共同经营。如果你们果真是这样计划的,那就没有必要再谈下去了,因为我对此毫无兴趣。我能做得到的,就是买下你们的三万英镑的优先承购权,如果这条铁路的全部控制权归我所有,那么也许让你们保留那笔已付过的一万英镑及你们的修路合同,然而也只好到此为止了,不能再提出更进一步的要求了。因为除此之外就我所了解的,还有年息四厘的六万英镑的统一公债需要应付。”
现在,贾金斯和伦道夫开始意识到他们把这一切弄得有些复杂了。格里瓦斯和亨肖同时还感到在原来还可能得到一些好处的情况下,他们做得有些过分了,他们踌躇不定地四目相对。
“好吧,”格里瓦斯终于说话了,“您能作出最好的判断,考珀伍德先生。但是,我们希望您知道,世界上再没有比这更稳妥的企业了,而伦敦又是地下铁路的理想之地。目前那里还没有联营的铁路网,像这种路线是不可或缺的,也一定会修好,所需资金也一定能找到。”
“极有可能,”考珀伍德说,“就我而言,如果你们把情况再调查一下之后,仍然不能把你们的计划付诸实际,而又同意接受我的意见,你们可以写信给我,那时我会再作考虑的。无论如何,一旦我决定接手,那就必须按我的条件来行事。但这并不意味着,我会影响你们的修建合同。合同仍然有效,如果你们的条件令人满意的话。”
他用手指弹着写字台,好像是在提醒这场会谈已经结束了。接着,他又补充了一句,说目前还没有一种他可以接受的建议,如果不向外透露他刚才所谈的内容,他会认为这是一种关照。随后他对贾金斯递了个眼色,让他留下来。那两位刚刚离开,考珀伍德就掉转身来对他说:
“贾金斯,你糟糕的地方是,你从来不能很好地抓住机会,尽管这种机会就在你的手里。你回忆一下今天发生在这里的事情。你带两个人来我这里,按照你和他们的意思,他们已控制了伦敦的一项重要铁路事业,如果处理得当,非常有可能轻松地让我们每个人都获得更多的好处。可他们来到这里,根本不了解我的经营模式。你知道是什么模式吗?就是让我一个人来将控制全部。甚至到现在我还在怀疑,他们完全了解我在这方面的经验以及我将怎样实行这项计划。他们想从他们以及他们的朋友控制的企业中出售一半股权给我。我对你说,贾金斯,”说到这里他用毫不犹豫的眼光盯着他,贾金斯的脊背上感到一阵寒凉,“如果你在这件事情上打算帮我,我劝你不要在这些问题上太劳神,而是要深入地研究整个伦敦地下铁路的状况,然后考虑一下我们的对策,还有,我希望你把你个人对我以及对我的事情的揣测,严格保密。如果你在把这帮人带到我这里来之前,已去过伦敦,调查清楚了关于他们的所有事情,那你也就不会白白浪费我和他们的时间了。”
“是,先生。”贾金斯说道。他四十来岁,有些肥胖,穿着一身十分讲究的西服。现在他因为心神不安,浑身冒着虚汗。他没有多少生气和活力,仿佛蜡人一般,一双贪婪的黑眼睛,鼻子细小而尖削,厚厚的嘴唇软绵绵的。他一直憧憬着通过一次成功的投机变成大富翁,成为剧院、马球场、跑狗场以及其他社交界的知名人物。他在伦敦就像在纽约一样,有很多朋友。
后来,考珀伍德产生了这样一种感觉,贾金斯兴许还有点用处,可在目前,除了给他一点模糊的提示以外,他不愿再与他多说什么了,他清楚这些暗示很有可能使他紧紧盯着格里瓦斯和亨肖,调和他与他们之间的关系,谁知道呢?他也许会去伦敦,在那里……好吧……他到哪里去找个比贾金斯更干练更优秀的宣传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