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到伦敦去
德·索托·西彭斯带着他需要的几个助手前往伦敦。到达伦敦后,他在骑士桥附近租了一处房子,紧接着着手收集他认为考珀伍德所需要的所有资料。诸多事情中,两条最老的地下铁路,都城铁路和市区铁路立刻引起了他的关注。那两条铁路也叫内环,有一条商业区的环形路线与之相连,同那条芝加哥的考珀伍德的铁路线相似,当时修建那条铁路对他特别有利,却使他的对手十分生气。在当时这两条伦敦铁路堪称地下铁路的世界创举,都建得十分简陋,全用蒸汽做动力,事实上,这两条铁路包括并且通往全部主要的商业区,因此也就成为整个地下铁路的枢纽。两条路线彼此平行,相距大约一英里。为了行驶权,终点处又彼此连接起来,西边从肯辛登顿和帕丁登站起,东边直到英格兰银行区的阿尔盖特,两条线路四通八达。只要稍微重要的地方,比如所有大街、戏院区、金融区、商业区、大型旅馆、火车站、国会的上下两院全都在这个地区之内。
西彭斯很快发现,这些路线由于设备落后、管理混乱,除开支外剩下的极其有限。但是,他自认为能够把这两条路线经营得有利可图,因为除了公共汽车以外,还没有这样方便的交通线,此外,广大市民对这些铁路线上沿用至今的破旧的蒸汽设备非常不满意,现在有一家刚刚涉及地下铁路领域的、比较新兴的金融集团显然要把它们电气化、现代化。这个集团里有个斯坦爵士,他同时又是代表市区铁路少数股权的一个主要的股东,考珀伍德提起过他。他也是伦敦社交界出色的人物之一,西彭斯极尽详细地把这一切都写进了信里,收到信考珀伍德激动不已。这项中央环形线的计划如果现在被采纳,且有特许证,再加上法案的支持,就可以伸展到更远的地区去,这将使他成为今后发展中的首要人物和核心人物。
他决心投资,但他到哪儿去筹措资金呢?也许需要一个亿!这时候,他有些怀疑他是否能说服一群可以提供资金的金融界的人士追随他,特别是当前的伦敦地下铁路没有一条看上去有钱可赚。投资这桩投机生意是件冒险的事,而且必须事先有一种相当巧妙的宣传与之配合,极尽所能地让他处于一个最有利的地位。
他分析过美国所有的重要金融界巨头以及他们的机构、银行,特别是东部,由于他之前与他们的关系,现在他完全可以请他们资助,这件事情必须讲明白,他追求的是名誉而绝不是什么高额的利润。毫无疑问伯里莱茜是正确的。这是考珀伍德最后的也是最大的一次冒险,如果成功就会超过他从前的所有事业,甚至还可以抵消曾经的讹诈行为的所有罪孽。
当然,他内心深处并没有打算放弃他的那一整套有关组织和经营铁路事业的老骗术。因为在英国,他的阴谋诡计并没有像在国内那样暴露无遗,他比以前任何时候都更专注于为这个或为那个组织公司,每家公司负责一条铁路的支线或现有的路线,把这些路线加以扩展或改善,再把它们的虚股卖给容易上当的公众。这类事情就是这样操作的。普通百姓常常会受骗去购买那些看上去很有潜力的股票。这一切必须依赖于那种恰当关系所能提供的实力和信誉。在这一切计划成熟后,他立即拍电报给西彭斯表示谢意,并让他继续留在伦敦,听候新的指令。
与此同时,伯里莱茜的母亲已经来到芝加哥,建了一个临时的家。伯里莱茜和考珀伍德两人以各自的方式告诉她已经发生的一切,以及以后他们几个如何处理这种新的、可能还有些难以相处的关系。尽管当初,卡特尔夫人在伯里莱茜面前流过一阵眼泪,这主要缘于对自己的过去感到愧疚,依照她的想法,只有那样才能促使她女儿走上如今的道路,但是她可绝不会十分沮丧,以致使动摇不定的良心有时使他相信的那样的地步。因为她在心里揣摩着,考珀伍德可是个大人物,就如他对她承诺的那样,伯里莱茜不仅能继承他相当可观的财产,而且如果爱琳死了,或者爱琳答应和他离婚,他一定会同她结婚。可如今呢,一切如常,他还是卡特尔夫人的朋友,是她女儿的保护人。不管发生任何事情,即使谣言四起,也必须一直这样解释下去。因此,他们必须极力避免在公共场合接触,而且要尽可能与平时一样。他和伯里莱茜暗地里怎样安排,那是他们自己的事,但是,他们绝对不能搭同一条船或是乘同一班火车,不管去哪里,也不能住在同一家旅馆。
至于去伦敦,考珀伍德设想他们在那里可能会拥有的丰富的社交生活,特别是如果一切都进展顺利的话,他盼望着与上层的金融界人士联手,尽量利用伯里莱茜和她母亲的关系,并以此作为吸引权贵和朋友聚集在她们家里的一种方式和手段,这样对他最为有利,因而他希望卡特尔夫人来维持这个家,这对富裕而有声望的寡妇和女儿来说最为合适。
因为伯里莱茜最先提出来这个想法,她当然十分支持。纵使卡特尔夫人了解考珀伍德一遇到有损他个人利益的事时就会变得冷酷无情,甚至残忍得从不退让的,但是,她听着他的解释,倒也相信一切都安排得十分稳妥了。伯里莱茜已经用最现实的态度道出了她自己的处境。
“我真的很爱弗兰克,妈妈,”她说,“我希望尽可能经常和他待在一起。你也了解,他从来没有强迫我做过什么。是我主动去他那里的,这些事情都是我的主意。自从我知道我们生活的费用不是你的而是他给的那一天起,我就意识到这样接受一切而从不去报答好像太不合适了。可我和你一样胆小畏缩,做事都很自私,要是一无所有地过生活,就会没脸见人。如果他对我们弃之不顾,那我们会陷入怎样的窘境啊!”
“哦,我也知道你没错,贝菲,”母亲几乎央求着说,“请你不要责备我,即便如此,也已经够我受的了。请你不要再说了。我一直是在为你的前途打算哪!”
“对不起,妈,对不起,”伯里莱茜温柔地道歉,因为她毕竟深爱着她的母亲,虽然她以前愚昧地走错了道路。在她读书时,她的确有些瞧不起她的母亲,瞧不上她的嗜好、知识和见解。但是,现在她全都能理解了,她用新的眼光来对待她,即使还不能完全原谅她,但就目前的情况她依然对母亲持有着宽容同情的态度。她不再说那些蔑视或难听的话了,反而对她母亲格外亲切、温和,就好像她是在极力补偿母亲所受到的人生苦难。
所以,此时她语气温和地说:“您还记得吗?妈妈,我曾尝试着看看自己能干些什么,但我很快发现我从前所受的教育并不能使我对付一切。您太爱我太宠我了。我不怪您,也不怪弗兰克。可在这个国度里,在社交界我根本没有前途可言。我相信我能做的就是去与弗兰克同甘共苦,因为他是唯一真正给我帮助的人。”
卡特尔夫人认同地点着头,若有所思地微笑起来。她明白她必须遵从伯里莱茜的意愿。没有考珀伍德和她的女儿,她几乎无法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