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天下之大,权臣相争
鸾儿轻轻一笑,道:“姑娘好眼力,我们家小娘,在这方面是行家,楼里姑娘们的琴弦都是她亲自到现场选材监督的,她说,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琴弦与我们而言是至关重要的,不能有丝毫的懈怠。”
恍惚间,阮清有些许愣神,这不正是从前玉娘自她小时便常在她耳边念叨的话吗?
时隔多年,她也许久没有听到这样的话了。
阮清笑了笑,心绪复杂,却不得不先压一压,随后她拿出一份乐谱递给鸾儿,轻声道:“这谱子,是先前宫里的大司乐赠与我的,有些地方我不是很懂,可否请鸾儿姑娘带回去给你们家小娘瞧瞧?”
鸾儿没有多想,只笑着接过手,道:“那是自然的,姑娘且放心,我家小娘对乐谱很有研究。”
见她收下,阮清笑着点头,自发亲自给她斟茶……
鸾儿离开的时候,已然接近黄昏时分了,阮清将人送到门口,显然两人很合得来。
考虑到她一个姑娘家独自回去是有些不安全的,阮清便差了几个王府的小厮将人送回去。
阮清站在摄政王府的门口,目送鸾儿逐渐走远,才转身回去。
经过方才两人小坐的亭子,玉殊瞥了一眼,叫住阮清:“姑娘,那边的凳子上,是不是有个什么东西?”
阮清闻言,停下脚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就见凉亭内的石凳上,确实放着什么东西。
玉殊走过去捡起,仔细打量了一番,将东西递到阮清跟前,是个香囊。
可是并不是阮清的,玉殊思量片刻,道:“方才,我好像瞧见是鸾儿姑娘的配饰。”
是吗?阮清有些迟疑,她好像还真的没有注意到。
“现在她应该还没走远,”阮清不假思索的道:“玉殊,你跑一趟,给她送去吧。”
“是。”玉殊拿着香囊,行了礼,便小跑着往府外的方向去了。
阮清没多在意,独自转身回了院子。
寒冬的天气,天色暗下的越发的早了,出去之前,玉殊特意点了灯笼,追上鸾儿时,天色已完全暗了下来。
隔着一定的距离,玉殊忙叫住鸾儿,迎了上去,鸾儿有些诧异,以为是阮清忘记交代了什么,便道:“姑娘还有别的事情忘记说了?”
玉殊摇摇头,解释道:“并非,我家姑娘说,怕谱子拿错了,特地让我来再瞧瞧的。”
鸾儿没有怀疑,只刚揣在怀里的谱子拿出来递给玉殊,玉殊笑着谢过,将手里的灯笼递给一旁护送的小厮,借着微弱的灯光,看起谱子来。
谱子共有六张,每一张上面都有阮清做好的标记,看上去就是普通的琴谱,没什么特别的地方。
玉殊看完,将谱子整理好,递还给鸾儿,笑道:“没有拿错,辛苦鸾儿姑娘了。”
鸾儿微微颔首:“姑娘言重了。”
玉殊接过一旁小厮的灯笼,退到一旁,目送小厮鸾儿离开。
她若有所思的转身往回走,进了王府,她却没有直接回去灵栖院,而是绕道去了云松阁。
阁楼的房间外,崔玉站在门口把守着,她微微福身:“崔姐姐。”
崔玉点点头,没说什么,便放玉殊进去了。
屋内,烛光摇曳,谢熠储坐在窗户下的桌前喝着茶,一手举着书正看着。
“参见王爷。”玉殊跪在地上,垂着头,恭敬且规矩的行礼。
谢熠储只薄唇轻启,轻声问:“如何?”
玉殊默了默,回答:“没说什么异样,聊了些家常,临走时,姑娘给了一份琴谱,奴婢看过了,确实是出自宫中大司乐之手。”
谢熠储听着,思绪微转,他垂了垂眸,没了看书的心思,将手里的书放下,抬眼看向跪在地上的玉殊,冰冷的眸光突然有些复杂,犹豫片刻,他才道:“那她,心情可有好些?”
玉殊不敢抬头,依旧垂着头,轻声回答:“姑娘瞧着确实比前两日气色好了很多,同鸾儿姑娘似乎很合得来。”
谢熠储点点头,心头莫名的感觉到一丝舒心。
他似乎松了口气一般,道:“退下吧。”
“是。”玉殊垂着眸,行礼后退出了房间。
谢熠储端起手边的茶杯,轻抿了一口,看着晶莹剔透的白玉杯,脑子里,阮清样子无论如何都挥之不去。
他转头看向窗外,今天晚上没有月亮,乌云密布,瞧着应该是又要下雪的预兆了……
夜深人静,外头果然飘起了小雪。
阮清还没入睡,确切来说,是睡不着,虽然他标注的琴谱,只有她和孔玉能看懂,这是以前两人常用的暗号,也是她们独创的。
可时隔多年,她并不确定孔玉是否还记得。
窗外的风雪渐大,玉殊站在一旁,将大开的窗户稍稍合拢了一点。
屋内烧着炭火,还算暖和,却并不能将窗子完全合上。
看着一直坐在桌前看书的阮清,玉殊有些担忧:“姑娘,要不先歇下吧,这晚上风雪大,天气冷,莫着凉了。”
阮清没有搭腔,只是紧了紧身上的披风,道:“没关系,我不冷,反正也睡不着,想再多看看。”
现在她心里正烦着呢,是没有半点睡觉的心思。
玉殊也没再多说什么,只默默地将炉子里的炭火烧的更加旺一点。
耳边的风声呼啸而过,窗子被拍的啪啪作响,玉殊坐在路子前,透过窗子的缝隙看着窗外的样子,不免叹了口气,像是自言自语般道:“这般大的风雪,今晚过后,不知道又得多少人无家可归啊。”
天灾,从来不是人可以操控的,每年的这个时候,都有不少贫苦人家在这一场场的风雪中家破人亡。
阮清看着窗外,似乎若有所思的样子,她突然就想起了帝景。
自那次谢熠储将他送出皇城之后,他们就断了联系,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花满楼。
烛火摇曳的房间内,孔玉一身轻纱坐在床头,目光复杂的看着手中的谱子,那熟悉标记,让她心头五味杂陈,她竟不知道,这孩子找了她整整四年。
她离开周城的时候,阮清那时候十四岁,现在细算下来,她应该快十八了吧。
当初离宫,虽然实属不得以而为之,可当时情况紧急,都没来得及和她好好道别,只留下了一封书信便离宫了,想来她在那个时候,就已经开始找她了。
没想到,她才离宫一年,周城便被攻破,她不是没想过找她,只是找到她有能怎么样呢?
天下之大,权臣相争,哪里还有二十四琴刃的容身之处啊。
孔玉本以为,还不如不相认,这样对谁都好,她也不再想被卷入这一代的权利之争当中。
可是这孩子,执念太深……
想着,她将手里的琴谱放在枕头下,转头就见原本只露了一条细缝的窗户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完全打开了。
孔玉心头一沉,却并没有多想,起身去关窗,还未靠近窗户,突感身后异样,她猛地转身,来不及反应,一只大手忽的掐着她的脖子,瞬间将她推到墙上摁住。
孔玉瞳孔一滞,定眼一看,脸色刹变。
是谢绝。
他眸光微沉:“别来无恙,玉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