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仿龙门客栈（七）

吃完饭回到房间，厉嚷嚷着要呆在一起玩。

于是我们四人一边玩牌一边聊天。

“老陆你怎么看？”周扔下一张方片Q。

“什么？”我出了一张方片A。

“这家店的真正老板。”周说。

“让你评价那么高的人，肯定不是等闲之辈！”我说。

“我是感觉自己的思维很难揣度他的想法，确实只能从结果和事实竭力反推。这种人如果和我竞争开店，很有可能将我的店面迅速挤垮！”周说。

“原来你嗅到了行业对手的气息！”厉说。

“这么多年我真不记得你用‘智力非凡、思维出众’评价过谁……从你的反应里我意识到这人非同一般。我没评价资格，也没分辨能力，只能从你——红桃K！——从你这个……我的智力坐标系里的最大刻度出发，大致做判断!”

“真把我当天花板啦？”周说，“小何的意见呢？把专业人士忘了。”

“什么专业人士，专业纸上谈兵的理论人士。”何笑了，“我只是觉得店老板每一种看似疯狂的行为背后都有一个超越表象的思维逻辑，至于逻辑是什么——我想不到、也说不上来。”

周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大家都问了，怎么不问我？”厉说。

“最重要的放在最后嘛！说吧，重量级专家！”周说。

“同意大家的意见！——小王！——不过我觉得小何说的最有道理！”厉说。

“专家就是专家，没毛病！”周甩出最后一张大王。

玩牌到晚10点，厉和何要做睡前健身抵消贪食烤全羊摄入的多余热量，我和周就各自回房了。

按照解谜流程开启隐藏客房，倒在大床上我却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劲风呼啸的声音、窗玻璃被沙粒击打的声音在暗夜之中竟是如此刺耳，像银针刺扰着我大脑里每一根神经，让我烦躁不已。

“NPC的话还是要听的。”我叹了口气，想起了小伙计着重介绍的“紫缬茶”，我后悔自己只喝了极少的一点点。经历多次失眠，还以为早找到了解决失眠问题的办法，但现在我又遇到了无法应对的情况。

我起身准备出去走走。

推门出来刚想下楼坐一会儿，忽然见小伙计端着一托盘饮品迎面走来。

“贵客，需要‘杏仁饮’吗？本店睡前免费提供。”小伙计低声问，似乎是怕惊扰了其他客人。

“这东西能助眠吗？”我看了看问。

“这就是本店提供给列位客官助眠用的。效果比‘紫缬茶’略微逊色，口味上部分客官拒不接受，是以从菜单上撤了下来，只作赠品。”小伙计说。

“真的只是‘效果略微逊色’？”我问。

“千真万确！”小伙计说，“我自己也曾尝过，喝了二两，一觉睡到巳时。被老板娘拿棍子打醒的……”

这显然不是NPC的预设对话内容。我只能从心底称赞这家店服务的面面俱到。

如果不是破解了隐藏客房谜题，如果不是摆脱内心不适坚持在此用餐……可能我们永远无法体会到“超出客户想象的品质的服务”（周的话）。

我拿过一杯，心想口味差就差吧，既然是助眠，良药苦口也合情合理。

仰头喝下，发现味道并没有差到哪去，充其量是味道淡些的杏仁露。

“祝您做个好梦。”

说完小伙计去摇各个房间门前铜铃，一个一个询问顾客需不需要杏仁饮。

回去躺下居然真的很快睡着了。

恍惚中我似乎梦见了何，她在看一面石碑，碑上写着那句现代诗：“万物皆有裂痕，那是光照进来的地方”。之后我一觉睡到天大亮，直到房间播报里周的声音将我吵醒。

“起来了老陆！程教授到了。”

“啊？！”我一边惊讶于播报系统的智能一边看了下挂钟的时间，果然已经过了9点了，急忙洗把脸穿好衣服出去。

他们三个已经在门口等我，我看到手机上有两个电话：呼入，程教授，8点11分；呼入，程教授，8点12分。懊悔不已：“昨晚的助眠饮品效果太好了，手机震动根本听不到……”

三个人像是商量好了似的，今天统一穿的是休闲装，相比之下，我的衣服显得过于正式了。

“程教授住到了楼下。”周说。

“什么？！”我心想，客房不是都在二楼吗？

“是一个很特别的房间，程教授说是他自己提出来住那间的。”周说。

“咱们借着拜访他的机会，看一下VIP中的VIP房间是什么样的呗！”厉说。

我也十分好奇。

“程老师跟你们联系过了？”我问。

“放心！”周说，“只是跟我们打声招呼，他说青年人出来玩，睡个懒觉很正常……”他说这话的时候厉和何看着我偷笑。“走！咱过去吧。”

那是一间位于一楼东面的房间，房门跟周围储物间没什么两样。敲开门，程教授穿着便装在整理东西，看到我们一脸慈祥的笑起来：“快进来！”

那不是想象中“VIP中的VIP房间”，相对于二楼隐藏客房反而显得颇为寒酸。里面中世纪复古风巴洛克装修，加上陈旧到有些年头的桌子沙发，让人感觉到了19世纪的某个国外民居。

唯一能跟“特别”两字沾上边的是，壁炉旁边有一个稍显怪异的“特别大”的窗户。

“坐，坐……”程教授一边说着，一边回桌前继续整理满桌的资料，“这些东西我今天必须全部看完……你们吃早饭了吗？”

“吃过了。”三人答。

“除了小陆。”周说。

“快……那边有汉堡和咖啡……”程教授拿着资料指了指旁边。

“您早上吃汉堡——”厉说，“不怕……”

“热量超标？”程教授说，“巴菲特早餐也吃汉堡。多运动多锻炼就行了！我现在是工作期间时间紧迫，平时我可都是早起跑步十公里，风雨无阻的！”

我看着他的样子，心里一热。

“你们聊你们的！我看完这些东西咱们再聊。”程教授说。

“程老师，要不您先忙，我们不打扰您了。”我说。

“不打扰！打扰什么！”程教授说，“有你们这些孩子陪着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快！快吃！”又指指桌上的汉堡和咖啡。

我拿过来吃起来，四人一开始有些局促，不过看他确实注意力都在资料上，也就开始小声聊了起来，先是聊今天准备去哪转，然后是该不该请求程教授对我们讲讲这次科考的内容，最后是随意想到的各种笑话。

他好像早已适应了在嘈杂环境中工作，专心致志的程度让我们惊叹。如果“入迷”只是程度上的形容词，那他“极度入迷”的状态（有时竟不经意将看的内容的小声读出来），俨然已经忘了我们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