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传功
二人见师傅终于上崖，止住动手，立在崖边等候。不一时岳、宁二人已经来到身边，岳不群看大弟子恭谨稳重的样子，暗暗点头。
他素知这个大弟子率性任情，不善律己，如此模样已是难得。以往日秉性，此时便该手舞足蹈了，哪里能如现在这般强抑心情。因此，对三弟子也越发满意了。
岳不群便是存了一番心思，压了两个月才与二人相见。师娘摆开菜篮，招呼兄弟俩吃饭，二人谢过师娘，告一声罪才端起碗筷。
令狐与师娘情同母子，此时再难抑制本性，与师娘诉说相思之苦。宁中则笑骂道：“你这小皮子，我只当你终于稳重了些，原来也是装的。”令狐却嘻嘻哈哈，只捡师娘喜欢听的说。
宁中则怜爱的摸摸令狐有些清减的脸，再看向一旁默默吃饭的宁毅，心中就是一疼。这个敦实的三弟子两月间竟消瘦了大半，她听师兄说过他体内境况，显然是劳心所致。
见宁毅只是略吃几口就已停住，宁中则劝道：“阿毅，你要多注意身体，切不可急于求成。”
宁毅从容道：“师娘放心，我省得。”
宁中则一叹，望向夫君，三弟子就是这样心思玲珑，让人关心都无从下手。岳不群上前搭住宁毅脉搏，有些皱眉的看着三弟子。只觉得他体内气息壮大不少，但是更加紊乱。
对于三弟子这种处境，他是有心无力，唯一一次尝试还出了差错，如今也只能靠他自己摸索了。
岳不群拿出一些书来，对宁毅道：“这是为师挑的两本医书，以及一些练气心得，你且拿去参详，万万不可急功近利。”
又叮嘱令狐要时时照看师弟，若有差错当立刻带回山门，二人一一应下。
宁中则提起田伯光刀法，问二人这些日子可有好好琢磨，就想趁此机会拆解一番。
兄弟二人对视一眼，令狐道：“师娘，且先不急，弟子带你们去看样东西。”说罢当先领路朝山洞走去。
岳、宁二人跟随弟子进入洞中，暗暗心惊，待看到墙上壁画更是脸色大变。二人对当年魔教十长老攻华山也略有耳闻，从洞中散落兵刃不难看出当日战况之惨烈。整个五岳剑派对他十人还要用计，这些人的实力当真是恐怖如斯。
一番心旌动摇之后，岳不群率先回过神来，道：“如此重要的事...”却没有说完。
令狐委屈道：“两月前就让大有...”也未说完，显然师徒俩想到一块了。
所幸两弟子还知轻重，未告诉其他人。岳不群不再隐瞒，与两个弟子讲完华山与魔教的陈年往事，问弟子道：“你二人如何看？”
令狐道：“魔教中人，人人得而诛之!”
岳不群显然不满意，指着洞壁上的脏话道：“这些话如果是真的呢？”
令狐一脸不可置信，岳不群转向三弟子，宁毅道：“那又如何！子曰：‘以德报德，以直报怨。’为江湖武林计，为天下苍生计，我五岳剑派就背下这骂名！”
三弟子这话与岳不群不谋而合，这个弟子果然没让他失望。见令狐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岳不群心中一松。大弟子自幼便崇拜他，连带着把师傅教诲都当做经典不肯稍违，却也失了思想，不愿变通。
世人对岳师多有误解，宁毅却看得清。师傅虽是谦谦君子，却并非不知明达，世人多以此讥之，认为君子就该顽固不化。
后来因着大弟子背叛，嵩山派逼迫，导致岳不群走投无路逐渐黑化，即便如此也从未改变其君子本色。如今借自己之口点醒令狐，也是怕他长久以来养成的人生观崩塌。
正应了那一句——“夫子教人，各因其材。”
岳不群等大弟子领会一会，道：“这一役令我五岳剑派元气大伤，很多剑法就此失传，却不想在此洞中重现。你二人研习日久，有何感受。”
令狐喜形于色，道：“弟子日日练习，只觉得精妙非常，若在对上那田伯光，也能有三分把握了。”
岳不群问宁毅，宁毅道：“‘气’为我华山剑道之本，剑为护道之‘法’。”
岳师听的新鲜，与他心中“纲举目张”异曲同工，便示意继续。
宁毅道：“练气非天长日久不可成就，在此之前便要在这剑法上做些文章，如此方能震慑宵小，护持门派，保存己身。”
令狐释然道：“难怪三师弟见了剑法不动心，只日日苦思练气。”
岳不群一愣，这个三弟子能有这种见识已是难得，更可贵的是在练气走上绝路之后，居然还能忍下如此诱惑，便是他也不得不心中叹服。
岳不群再与二人讲过华山的剑气之争，令狐冲听的心有惴惴，冷汗连连，幸亏有师傅师弟点醒，不然真走上魔道，便悔之晚矣。
大弟子神色被岳师看在眼里，不动声色的点点头，再看三弟子却面带犹豫，便出言相询。
宁毅拜一拜师傅，从地上捡起一把长剑，做挣扎状，道：“弟子斗胆，请师傅坚我道心！”
说罢走近石壁，在一处剑法前驻足片刻，突然抬剑刺向岳不群，这一下事出突然，谁都没有料到三弟子如此大逆不道。
“三师弟！”
这一剑直刺而出，剑势如虹，嗤嗤之声不绝，近身化作七八点寒芒。眼见剑要及身，令狐冲惊惧大叫，岳不群衣袖一卷拂上剑身，只听咔嚓，长剑已断为几节，宁毅倒飞而出。
岳夫人轻“咦”一声，飞身接住宁毅。
令狐骇怕之后又心惊不已，师弟捡起的那把是泰山派佩剑，剑身既宽且厚，却被师傅一拂而断，这是何等神功。
岳不群不但不怪罪弟子，还面带欣赏，那一剑以宁毅未受伤前的状态也难以使出。岳夫人也看出一些门道，三弟子对于真气的控制似乎更进一步了，问道：“有些心得了？”
宁毅却道：“弟子想散功重修。”
三人大惊，岳不群严肃道：“你可想好了，以你目前状况，重修也未必能更进一步，何况散功凶险异常，轻则经脉尽断全身瘫痪，重则身死...”
宁毅咬牙道：“弟子不甘心！”
岳不群深深的看他一眼，叹道：“罢了，等你准备好了，为师为你护法。”
宁毅谢过师傅，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道：“求师傅传授弟子紫霞神功！”
“君子欺之以方”，铺垫了这么久，终于说出了正题。
岳不群看着五体投地的三弟子，久久不语。
夫妻同心，岳夫人见丈夫模样就知道有戏，赶紧对令狐使个眼色，令狐会意跪倒：“求师傅传三师弟紫霞神功！”
岳夫人大急，“冲儿这个笨蛋！”一转念又把心放回肚里，“师兄若真传了三弟子神功，又怎会略过冲儿？”
结果却出乎意料，岳掌门道：“师妹，你带冲儿先出去。”
宁中则还想说什么，被师兄挥手拦住，只好带了令狐出了山洞，忍不住一通埋怨。令狐却道师傅自有深意，做弟子的不能妄加非议，惹得师娘又好气又满意。
师傅支开令狐，宁毅没有求情，只因他心中一直有个猜测：“紫霞”伤身！
原著中岳师一直不愿传授令狐“紫霞秘籍”，恐怕不是惜功。令狐与他情同父子，更与灵珊两小无猜，即使与弟子有了隔阂，也未放弃成全她二人的想法，直到女儿移情别恋。
“紫霞神功”脱胎于葵花宝典，岳不群多年只得一个女儿，再联想今日师傅的表现，恐怕他的猜测就接近真相。
灵珊与令狐一日无后，岳不群一日便不会传下神功。
岳不群的话也印证了宁毅心中所想，道：“‘紫霞秘籍’师徒亲传，出得我口入得你耳，不可教第三人知晓。便是你大师哥也不能说，他内功火候不到，传他有害无益。
“为师传功与你是助你早日参破难题，你当戒骄戒躁不可自满自大，更不可妄加泄露，当珍之重之，切记！切记！”
宁毅发下重誓，岳不群珍重道：“紫霞功是本门最高的气功心法，我所以不加轻传，倒不是有所吝惜，只因一练此功之后，必须心无杂念，勇猛精进，中途不可有丝毫耽搁，否则于练武功者实有大害，往往会走火入魔。”
宁毅再应，岳不群才把紫霞秘籍的心法口诀，一句一句的背给他听。待他记忆完全，又逐字逐句的讲解其中关节、诀窍，三弟子时不时也问一问疑点，师徒二人一直解到深夜方才罢休。
岳师道：“我对冲儿与你寄予厚望，你二人当相互扶持，早日复兴我华山！”
三弟子再次拜倒在地，道：“弟子谨遵师傅教诲！”
二人出了山洞，见外面早下起了鹅毛大雪，入眼处茫茫一片，宁中则与令狐冲在雪中对拆剑法，直到被岳不群拍手打断。
岳夫人意犹未尽道：“你二人早些休息，改日再来考较你们剑法。”
二人送走师傅师娘，宁毅略显尴尬，待要解释，令狐大度的摆摆手，表示自己并无介怀。
宁中则却很是介意，虽知道师兄做事自有一番道理，仍然生着闷气。忽然素手被一只大手握住，岳掌门牵起师妹踏雪而行，岳夫人便还有千言万语，此刻心中也只剩甜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