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荒野意识

谢浩接过仪德明提供的水，独自一人走向光辉之谷的深处。这次荒野之旅，是对谢浩的试探，既看他的意志力又看他的智慧。

他可能会经历极度饥饿的时刻，谢浩想，这会引起幻觉，尤其是他还是二级异能者：迷幻者。对幻觉的引导更为深刻。

他会在幻觉中看到什么？这个世界上最丑陋的恶魔，还是最美丽的灵魂？这会是对他的考验还是恩赐？谢浩摇头，才是走进荒野的第一天，他不想马上就出幻觉。

荒野中的魔鬼会怎么试探他？满足他的食欲，挑起他的骄傲，还是带他走向地狱？谢浩的意志坚定，就是不时会想太多。

自己一个人处于荒野之中，就能静下心思考。没有了人类联盟，没有星际飞船，也没有永恒之环人造的天际。

人在永恒之环待久了，就会逐渐被城市的逼仄感所压抑。一心想着怎么向上爬，却没机会深入了解自己的内心。

他是谁？这是谢浩边走在旷野上边思考的第一个问题。他是一个异能者，但又不是普通的异能者。异能几乎定义了他的人生。

他是被集体无意识选中之人，他的一生，乘大愿而来，必定有他必须完成的事。这件事是什么，集体无意识还没告诉他。

谢浩可以猜测，比如说将要到来的扎拉克虫族入侵，他是一个先知。先知通常不会被理会，人们还会说他们是疯子。但是谢浩知道，自己必须阻止虫族。

那么说，拯救世界，就是他此生的目的？谢浩低头笑了，这要多么狂妄，才会想象这个世界需要拯救。这个世界的灭亡与否，是集体无意识，也就是人类的集体意志所决定的。

他不会说自己是一个英雄。但是如果受到召唤，他义不容辞。

英雄的代价，就是死亡。他对死亡无所畏惧，因为曾经是苦痛者的经历，让他对生存都产生了怀疑。异能者的入门等级，就是如此痛苦的荆棘路。

但他对光辉之谷的负责人仪德明说的是真话，他的恐惧，在于盲目地度过这一生。没有活出人生的真正意义所在。这样的生活，是他不可能忍受的。

某种程度上而言，他惧怕的，是正常生活。成为一个普通人，就连他在弥离星上挖矿时都不曾想过。他本身就不太正常。

烈日让他眩晕，但谢浩没有喝水，水要保留着。周围的荒野干燥，连草木都稀少，不可能有食物。谢浩继续漫无目的地走着，思考人生。

他从哪里来？他来自弥离星，边远矿星，一个普通的矿工家里。但他从小就用手机看整个宇宙里的资讯，所以不能说是无知。

他的过去并不能定义他，他的未来……所有异能者的未来，都黯淡无光。如果疯魔，可能会变成异化魔。如果无法忍受，可能会变成退化者。

更别提异能者会吸引到各种毁天灭地的人和事。这一点，也是命运的玩弄。集体无意识给了异能者能力，也要将他们的作用榨干。

既然天要降大任于异能者，必定苦其心志，饿其体肤，增益其所不能。所以说是玩弄也好，说是磨练也罢。异能者总会吸引到最难解的问题。

异能的本质是什么？谢浩边走边想，他想坐下，但集体无意识催促着他往前走。平日里谢浩也是如此，会边走边想事情。一不小心可能会撞路灯。

异能是由集体无意识而来，集体无意识是人类意志的总和，几乎像是一个能自我思考的文明体。它管辖着人类生活的方方面面。

尤其是人类的择偶繁衍，这是集体无意识管理的第一要务。它几乎像是基因，贪婪地控制着生命体前进，在不知不觉中做着最冷酷的决定。

人类是群居动物。人类的表层意识，组合之后通常会形成群氓，降低决策的智慧性。但隐藏在深处的集体无意识不是这样。它的思考无时无刻，严谨而疯狂。

选择了接受集体无意识的力量，也选择了痛苦。谢浩思考着，他捡起一根树枝，当做前行的手杖。这能让他行走不那么吃力，他还要走远路。

太阳逐渐西斜，谢浩得找到过夜之处。他看了周围的环境，一些巨石之下有遮掩之处，可以供他休息。谢浩找到其中一块，独自坐下，喝了一口水。

他想要到哪去？目前在谢浩心中的目标，就是尽可能突破异能者等级。既然他已经是异能者，就要走到天赋所允许的最高处。这也是他来光辉之谷的原因。

他的天赋，绝不只是迷幻者。他不是一个耽于幻觉的人，他也不只是一个痛苦之人。他愿意投入，为此牺牲。

他为什么第一眼就看到了美达拉的痛苦，是因为他有一颗纯粹的心灵。这一点谢浩极力保持，因为只有纯粹的灵魂，才能走到最高处。

他是一个凤凰，总有一天，会涅槃重生。

谢浩坐在巨石的阴影下，闭上眼睛沉思。这次的试炼，他连能否活下去都不知。他投身于未知之中，用心灵去感受。

他害怕失去什么？如今看来，谢浩确是惧怕失去异能。一旦一个人体会到异能，他就无法回头，即使再痛苦，也好过没有。

归根结底，他恐惧平凡。他不可能是一个默默无闻的矿工，或者永恒之环中的一个职员。他对正常生活没有一点喜爱。

但他愿意和美达拉在一起，他想保护她。他的异能对于美达拉而言，不知是福是祸，她已经受过了伤害。

谢浩在混沌之中，无声地感知集体无意识的世界。那是一张充满力量的巨网，又有坚定的意志。它仿佛是一个活着的庞然大物。

这个庞然大物决定着人的生死，文明的繁衍。如今它遭遇了与人类相异的种族——扎拉克虫族。它竟然有些，无所适从。

因此它召唤英雄和死士，为人类而生，为人类而死。

谢浩感受到了呼唤，突然睁开了眼睛。他从巨石下站起，继续行走，即使在黑不见五指的夜晚，也有星光。

集体无意识敦促他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