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烟雾缭绕
药谷内无险岭断崖，大军过境如履平宜，黑压压的龟甲兵很快就带着肃杀之气席卷而至。
剑卫带领大军一路上畅通无阻，感到颇为失意，他原还期待药谷内已设防备，大军前来时能稍有阻隔，或许能为药谷向外求援增添时间，不至于血淋沙土，但如今，只怕药谷覆灭已是无可挽回！
夏桑面上亦愁云密布，以此看来，谷主或许还未收到他的信件。
邢军伞是此次领军的主将，他高骑骏马领先在军队前，“哈哈哈，真是天助我也！”
边疆沙赛已长年无久战，他习惯了刀尖舔血过日子，对战场厮杀早已眷恋深沉，听闻福尔王爷要派兵攻袭药谷时，他便第一时间请愿前往。
“剑卫，你是第一次随本将出战，这次的功劳本将相让于你，绝不争夺！”
剑卫心绪复杂，为即将到来的杀戮而神悲，因此只是轻挑嘴角，勉力让自己笑起来：“多谢邢将军！”
夏桑原本在二人之后，却忽然驱马快前，朝剑卫使了一眼色。剑卫会意，与邢军伞粗略含糊几句，放缓紧握的缰绳，让马儿减速落后于前，问道：“怎么回事？”
“我感觉不太对！”夏桑示意他看向山谷中隐秘的山道，“这些地方原先都有人驻扎看守的，今日却不见人影。”
剑卫左右观顾，的确如此。
“莫非是知道我们要来，所以提前撤离了？”
夏桑却摇头道：“若是将药谷内全员撤离，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是不可能完成的，但却将这入谷之路的守卫撤离了，说明谷主必定早有收到风声，有所应对。”
“那你觉得，敢茂林会预备如何？”剑卫还是有所担忧：“药谷有作战能力的统总不过百千人，但咱们带来的兵可有万数位！若是动手，即使他们有所战备，结果也够悬。”
其实夏桑与剑卫忧心的是，若两方对战起来，难免伤到手无寸铁的百姓！再者，铁骑踏过，房屋庄稼也必定有损，最终都是伤财伤民！
山谷内寂静非常，连虫鸣鸟叫都骤然无声，只有两侧的山林有薄烟飘忽。
“那是？”
夏桑顺声而看，剑卫所指的是前方一处水潭，水面绿波粼粼，潭边鲜花如草一般生长遍布。
邢军伞兴声高喊：“前方有水，大伙饮水歇息一下吧！”
“不可！”夏桑面露焦急，对剑卫夹声解释：“鲜花肆长的水源不可轻易饮用。”
但剑卫却无动于衷，他沉思片刻，忽然耳语道：“那水若有毒，致命否？若不会致命，倒不如……随他们去吧！”
夏桑知道剑卫的意思，若是军中全员不适，或许能为药谷挣取一丝生路。
但可惜，邢军伞却忽然改口：“不！稳妥起见，这药谷内的一草一木都不要去动，敢茂林可是用药的行家，以防被他不慎暗算！大伙辛苦，待胜利回城，本将必上禀王爷，大肆摆席，以供大伙洗尘玩乐。”
众兵力正腔直，齐声呐喊：“多谢将军！”
剑卫失望叹息：“可惜了！”
夏桑却是眉尾高挑，表情富含深意，“你可有感觉，身体有何不适？”
“嗯？”剑卫活动了下手脚，又深吸一口气吐出，一切如常！“未有不适。”
“那你集中一下内力试试。”
他当即按夏桑的意思，右手凝聚起内力，但聚起的内力却如水面落石一样顷刻间蔓延分散，他又反复尝试，皆是无法成功。
“这是怎么回事？”
夏桑吹散了随风而来的薄烟，面色平静道：“烟雾中有毒！”
“什么？”剑卫看向山林内袅袅升起的白烟，顿时明白，“若是焚烧枯叶，那么烟雾应当是灰黑色的。”
剑卫钦佩于夏桑的观察力，又迫不及待问：“你可知是什么毒？若是伤到大军，那……”
“燃烧的是沉骨香木，说它有毒，它不会侵害身体；但若说无毒，也不对！中毒者起初是内力分散，再后则是身软无力。我想，稍过片刻，估计邢将军也会察觉不对。”
沉骨香木，其实带有一定的毒性，但毒性不深，而且毒气会被人体自然分解。
“既然毒性不深，那……”
“不可！”夏桑陡然语调疾厉：“军队万万不能再向前进了！药谷不会只在这一处地方设防，前方必定也有所布置，若全军在毒发之时深入险地，后果不可估计！”
“你说得对！”剑卫惊愕失色，他关顾着担忧谷内诸人，倒忽略了军中的兄弟们！“我马上去让将军就地休顿。”
夏桑却拉住他的缰绳，剑卫心急，拨开他的手：“有事等下再说。”
却不料，他这一举动，夏桑直接重心不稳从马上摔了下去！
“啊！”惨叫声起，众人只见他屁股先行落地，整个人摔倒在马下，激起地上一层沙土。
剑卫始料不及，又怕马蹄不慎踩踏到夏桑身上，连忙翻身下马：“你搞什么鬼？”他方才明明没有用力，夏桑又怎么会摔落呢！
谁知夏桑却对他猛然一眨眼，他醍醐灌顶，“没事吧？都怪我不当心，连累你摔下马！”
邢军伞被队伍后方动静吸引，“发生了什么事？”
“将军，都怪属下不慎落马，万不能耽误大伙脚步，将军与副将率大伙先行一步吧！”夏桑眉目紧皱，泪眼婆娑，看起来摔得不轻。
剑卫暗自佩服他的演技，这模样，他看着都觉得生疼！
邢军伞浓眉紧锁，表情颇有不满：“怎如此的不当心！既是如此，那你便在此……”
“是属下出手没轻重，才害桑九坠马，属下愧疚难安，便留下照顾桑九吧！”剑卫义正言辞，又忽而面露担忧：“只是前方之路设有机关重甲，失去桑九引路，将军切要小心！”
夏桑抱掌作辑，“副将，小人无碍，只需稍作休息即可继续出发，不如你随大家先行，小人一人足以保全自身。”
剑卫果断拒之，“绝对不可，若你在此稍有不测，余生本将岂非要在愧疚中度过！”
“罢了！”邢军伞霸气一挥手，直接下令军队原地休息。夏桑与剑卫相视无言，这一关可算是过了！
山谷中烟气缭绕，白雾愈发浓郁，夏桑闻之无味，心中逐渐不安，沉骨香木燃烧时会形成一股特殊的气味，犹如潮湿之气，所以让人防不胜防！然而，这股气味有所转变，烟雾也越来越浓烈……夏桑忽而大声说道：“副将，小人右脚许是崴伤筋骨，疼痛难忍！劳烦副将运送内力，小人实在是……”
剑卫一脸茫然，不知夏桑怎么忽又转变口风，他如今内力四散，如何可运功？
“你当真？”
夏桑面白痛苦，唇色渐白。
“婆婆妈妈的，我来！”邢军伞将剑卫往旁挥开，直接催掌运功，却发现无论如何，内力都难以聚集，他大惊失色，立即吩咐剑卫：“你，快速速运功，这是怎么回事？本将尽然内力丧失，无法聚力！”
剑卫只好装腔作势运起内力，而后明知故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属下也感觉很是吃力！”
“糟了！”邢军伞反应极快，他已注意到周围雾气弥漫诡异，“烟雾中有毒，大家快启程离开此地！快！”
“将军，万万不能继续向前！前方危机四伏，咱不妨先撤离药谷，待重整待发，将他们一举拿下！”
邢军伞不甘就此退兵，但他也感觉身上力劲逐渐消散，手脚开始无力。他是主将，任何一个错误的指令都可能让全军覆没，即便再有怨愤，也只能怒其自己大意：“全军听令，原路撤离！”
大军原地调转方向，沿着来时的足迹撤退。然撤离不足数米，众人忽感心跳加速、血液在体内叫嚣沸腾，脑袋逐渐晕沉，眼前所见景物变成灰蒙蒙一片！
夏桑暗骂一句，这是“行具散”，能使习武者癫狂成魔，最后丧失理智，精神失常！谷主为何会使用这种阴险药物？
“糟糕了！”剑卫已有些脚步不稳，“看来这次真要栽在这里！”
“大家快跳下水！”夏桑遂指向潭中，又叮嘱道：“下水闭气，切勿饮下潭中之水！”行具散除了由鼻子吸入，碰及肌肤，也会顺皮肉纹理被吸收入体内。
众兵纷纷跳入水中，水花四溅，潭内人头攒动，黑压压一片！邢军伞与剑卫亦是浸泡于水中，脑袋的昏沉感渐失，眼前视物也逐渐清晰，但他们还是感到血气翻涌，浑身酸软无力！
“那是何人？”有小兵惊喊一声，大家随其所指望去，只见自烟雾中浮现出一人影，正朝他们逐步走来。
夏桑感觉此身影很是熟悉，随着那人靠近，面貌暴露，他才看清来人。
“是你？”
来者身披袈裟，头顶九戒新疤，手持念珠，另一手持着木水桶，正是他在柴胡手中所救出的莫珊瑚。他来到水潭边，看夏桑浑身狼狈，勾唇浅笑道：“看来虚岁与公子还是有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