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国的铸就(1861—1871):改革三巨人与他们塑造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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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读者

埃德蒙·威尔逊所著的《爱国者之血》是一部关于美国南北战争的文献,其中有这样一段,威尔逊将亚伯拉罕·林肯与奥托·冯·俾斯麦、弗拉基米尔·列宁相提并论。

19世纪,统一的动力格外强劲,并自此持续保持着强劲的势头;要理解南北战争对当今时代的意义,就该将亚伯拉罕·林肯跟其他献身类似事业的领袖联系起来……林肯、俾斯麦和列宁都是才智非凡、性格极其强韧的人物,他们既有历史的想象力,又有强大的意志力。他们都是不同意义上的理想主义者,认为理想高于一切。三人都是孤家寡人,他们专注于自己的目标,一往无前。他们都不喜欢哗众取宠,无人在意声势排场:就连俾斯麦都曾经口出怨言,说自己做不了朝廷重臣,他令格兰特和其他人相信——他本人也一定真心实意地如此认为——他其实不是君主主义者,而是共和主义者。他们各自都统一了有如散沙一般的人民,建立起了一个强大的中央政府。

我试图比较三位改革政治家,相比威尔逊,我的落脚点更偏重改革特征以及改革方法的区别。毫无疑问,林肯、俾斯麦和亚历山大二世的改革所导致的(间接)个人经历,对我影响颇深。我的祖父卡尔·贝兰生于哈布斯堡皇帝弗朗茨·约瑟夫统治时期。他来自一个德国—捷克—克罗地亚复合家庭,上世纪初,一家人生活在奥匈帝国的克罗地亚。俾斯麦的普鲁士军队在萨多瓦击败了奥地利,为俾斯麦的改革铺平了道路。四十年后,卡尔·贝兰和家人移民到了美国。

我祖父的堂兄留在了欧洲,他亲身体验了这场改革带来的影响。约瑟夫·贝兰是一名罗马天主教神父,在萨多瓦以西七十英里的布拉格教授教牧神学。20世纪30年代,他被任命为学院的院长。贝兰的传记作者记述了1939年的一天,德国坦克的隆隆轰鸣和德国军靴的踏地声“透过沉闷的窗扇,传进了教会学校”。“这是反基督的象征。”贝兰神父平静地说,说完他继续讲课。1940年6月,他被盖世太保逮捕,1942年秋天,被送到了达豪,囚犯编号是35844。共产党领导者沃依特赫·卞凯克在他的《达豪回忆》一书中写道:“据我所知,贝兰神父是狱中最优秀、品格最高尚的人之一。”这位瘦骨嶙峋、衣衫褴褛的神父于1945年5月被释放,解救他的是美国军队——林肯改革创建的共和国所拯救的公民。感恩弥撒后,贝兰神父回到了布拉格,1946年12月,他被任命为布拉格大主教,圣维特大教堂的波西米亚都主教。后来,他遭到了俄国人的迫害——他们所服务的那个政权,倘若亚历山大二世当年改革成功的话,根本就不可能存在。1978年冬,我们全家赴苏联旅行,途中,我亲眼见证了贝兰主教晚年生活的这片土地是何等荒凉贫瘠。当时我家住在伦敦,刚读完罗伯特·马西的《尼古拉和亚历山德拉》。我觉得,父母是被我对俄国的好奇心打动,于是带我去亲眼看看这个国家的。

而我母亲的家庭经历却迥然不同。外祖母家来自伊利诺伊州的斯普林菲尔德,家住南七街413号——现在这所房子已经不再属于格雷厄姆家了。转过一个街角,就是南八街430号的林肯家。在宾夕法尼亚州的伊利市,外祖母家的房子里塞满了关于林肯的纪念品,其中包括如今挂在我家客厅里的那幅总统画像。

从这个小小的方面,就能看出不同类型的政治家产生的不同影响。我父亲的亲人被迫逃离故土,我祖父的堂兄差点在集中营里丧命。我母亲的家庭在斯普林菲尔德与伊利市蓬勃兴旺,并未受到任何权力机构的侵扰。

分析现代自由政权起起落落的书成百上千,它们也描述了独裁政权的出现;但我认为,从来没有一本书特别重视1861年至1871年间的几场改革,这个十年构成了人类自由编年史上最引人瞩目的篇章,也见证了恐怖和高压统治的新哲学的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