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咸鱼翻着白眼
地铁车厢内，人越来越多，空气质量也越来越差。从刚刚进入车厢就开始往安灯影这边挤的老大爷终于如愿站在到了安灯影前面。等到老大爷靠近后安灯影才发现，对方手里提着一个塑料袋，一股咸鱼的腥臭味透过塑料袋散了出来。
安灯影一天面试下来只吃了两片面包，本来她就有些低血糖的老毛病，现在闻着满车厢人的各色体味加上咸鱼的腥臭味，整个人就更加不舒服了。
地铁中途到站停下，老大爷一个没站稳，手里的咸鱼直接被挤落在地，一条条干瘪毫无生气的咸鱼散落在车厢里。
“别踩了我的鱼。”
老大爷下意识的想俯下身子去捡，但是过于拥挤的车厢已经没有多少可移动空间，干瘪的咸鱼被人群踩在脚下，老大爷的眼睛里满是心疼。
满车厢的人中并没有谁准备俯下身子帮个忙，大家都很默契的选择了无视。其中有一些人及时借住了耳机、手机、鸭舌帽等道具，让无视来的更加心胸坦然。
有两条咸鱼正好落在了安灯影的脚边，它们张着嘴露出残缺的牙齿，眼窝凹陷眼珠泛白，全身的水分都被榨干。此刻，咸鱼们正平静的躺在车厢的地面上，无声的承接着各色人群的践踏。
“唉哟，我的鱼，别踩了我的鱼。”
安灯影注意到了老大爷戴着的老式黑框眼镜，这个老式的黑框眼镜让她想到了自己的父亲。于是她强忍住身体的不舒服，在拥挤的人群中艰难的俯下身子去捡脚边两条咸鱼。就在安灯影想把好不容易捡起来的咸鱼递给老大爷时，老大爷却抢先一步一把从她手里夺过咸鱼。
一瞬间，安灯影的手部传来针扎般的疼痛，她应该是被咸鱼身上的倒刺扎了一下。可接下来，让安灯影更意外的是老大爷的倒打一耙。
“你这个姑娘心坏啊，要不是刚刚你挤我，我的鱼也不会掉在地上，你赔我鱼。一共一千块钱，这是小票。大家可都看着呢，你可别想跑。”
面对老大爷嘴里脱口而出的精准数字，一时间，安灯影好像明白了什么。她带着求助的眼神看向周围的人，周围的人却像对待刚刚落地的咸鱼一样，直接无视了安灯影的求助，这次的无视并没有借住任何道具。
“不赔钱，今天你就别想走。”
老大爷说着就举起一兜所剩无几的咸鱼怼到了安灯影面前，刺鼻的腥臭味从正面袭击。安灯影再也忍不住了，低血糖引来的虚脱感让她不受控地蹲坐在地上，满脸苍白，额头全是虚汗，手部的划伤已经有血液流出来了。从出血量和出血速度可以看出，她的手并非是被咸鱼简单的扎了一下，应该是划开了一道不长不短的口子。接下来，安灯影看到了从暴跳如雷变到避之不及的大爷，也看到了周围陌生人们脸上挂满的好奇和回避。
“我……我可没碰她啊，你小小年纪别学着讹人啊。”老大爷见地铁车厢内的安全员在往他这边靠近，一千块六条的咸鱼也不要了，老大爷直接挤进人群消失的无影无踪。
老大爷消失后，安灯影手从帆布包里掏了一会，然后拿出个装糖果的小瓶子。小瓶子是用来装糖果的，糖果是她会随身携带的东西，一般她低血糖犯的时候吃一颗就好，可现在这个小瓶子是空的。
在这个时候，一双胖乎乎的小手出现在安灯影的视线范围内，胖乎乎的小手里攥着的是一颗糖果。安灯影抬起头，眼前是一个穿着白色毛衣扎着双马尾的小姑娘。这个小姑娘有四五岁的样子，两颗眼睛又大又圆。小姑娘见安灯影一直没接过糖果，于是又从口袋里摸索了一会，再掏出一颗糖。加上刚刚的那颗，小姑娘把两块糖塞到安灯影手里就跑开了。
等到安灯影反应过来想跟小姑娘说声谢谢的时候，对方已经消失在拥挤的人群中。
此时，地铁车厢的内安全员已经挤了过来，原本保持旁观的陌生人中有几个开始跟安全员说明刚刚发生的情况。
“刚刚一个老大爷想用咸鱼讹这位美女。”
“那老大爷跑了，现在估计已经下去了，对，往那边跑了……”
安灯影感觉身边的空气质量比刚刚进入车厢时好了很多，她平静的坐在车厢的地面上，无声的承接着各色人群的各种不经意间的扫视，旁边陪着她的是被已经消失掉的老大爷遗弃的咸鱼。安灯影在和咸鱼近距离对视后，她发现那群高价咸鱼此刻正在翻着白眼瞧着她，
安全员在确定安灯影没事后，又询问了安灯影是否需要帮助，安灯影摇了摇头。在吃了小姑娘递过来的糖果后，她低血糖的状况已经缓解了很多。
地铁到站了，安灯影扶着地铁车厢内壁站了起来。在出地铁车厢前，安灯影看了眼散落在地铁地板上的咸鱼，接着她又将已经迈出去的脚撤了回来，然后俯身把所有的咸鱼都捡了起来，安灯影抱着六条咸鱼走出地铁站。
从地铁站出来，安灯影重新呼吸到新鲜空气后，刚刚因为低血糖带来的身体无力感也跟着散去了不少。渐暗的夜空下，安灯影靠在地铁站的路灯旁，昂起头用力的深呼吸，清冷新鲜的空气充满肺部，混沌燥热的心脏也跟着平静下来。
她清了清嗓子，一手抱着咸鱼，一手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拨通了妈妈的电话，安灯影想在回薇薇租住的地方前给妈妈打个电话，这段时间光忙着各处跑着面试了，已经有段时间没给妈妈打电话了。
“妈，吃饭了吗，对，我还得加班，快年底了嘛，都在冲KPI，今年过年应该回不去了。对，除夕的白菊还是我来定，您腿脚不方便就别操这份心了。到时候快递小哥直接把花送到咱家门口，好了妈，我这边还得加会儿班！不缺钱不缺钱，您女儿能挣钱着呢，家里缺钱了跟我说，我直接给您转账，行，放心吧，都知道，好的，先挂了，我今天晚上得把策划书赶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