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君臣如仇雠
伍子胥气的七窍生烟,差点就直接在这朝堂上大骂伯嚭。
申包胥是他在楚国时的好友,只不过后来双方志向相左,这才分道扬镳,但伍子胥还是颇为敬重这个老朋友的。
但今日伯嚭在朝堂上连抹带泼,竟然把申包胥那样的忠臣黑成了一个卖主求荣的贼子,这让伍子胥差点没忍住。
只不过,他毕竟是经过大风大浪,忍辱负重逃亡过的人,自然不会就这么被愤怒冲昏了头脑。
私人恩怨哪有国事重要!
伍子胥捏着拳头,强压怒气,沉声道:“秦国不会,朝廷也必然会出兵!他们过往不干预诸侯国之间纷争,这次却一反常态!”
“他们明知下旨可能会被我等悖逆,又怎会平白无故地伸脸过来给我们打?”
伍子胥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了,人家必然是有后招啊!
只是没想到,高居王座上的夫差却重重地拍了一下椅子!
“孤就是要打他们的脸!”
夫差面上的恨意难以压抑!
太宰都把局势分析的这么明确了,朝廷根本就无法奈何他们吴国!
这种时候,人家把脸送上来都不打,那岂不是太窝囊了!
伯嚭见夫差表了态,更是非常欣喜,忍不住道:“王上所言极是!”
“其实以臣愚见,朝廷此举可能只是虚张声势而已,根本没有出兵的动机!”
“在下知道那使者名为范蠡,本楚国一贱民耳。他在乾朝廷得罪了许多武将,狼狈地逃出了乾朝廷京城,这种人又怎能劝服朝廷出兵呢?”
“哦?”
说到这里,夫差突然一愣:“难道那小皇帝收了越国的西施,不会出兵帮他们吗?”
伯嚭和众多公卿大汗,心道除了您老还有谁会为了一个女人下这么大代价?
伯嚭急忙解释道:“王上,若是越国以出兵为要挟,朝廷是定然不会收下西施的。”
用个女人就想交换出兵,这事儿也太便宜了。
别说去朝廷了,随便去个诸侯国提这个条件都会被人家打出来。
伯嚭擦着汗解释道:“据臣所知,越国没提任何要求,只是将西施进献给了皇帝。”
“而且在朝廷里,皇帝说话不算数,那些手握重权的大臣说话才算数。”
“那越国还把西施送给那皇帝?”
夫差猛拍椅子,已经气的一佛出世,二佛升天了。
自己用杀爹之仇想换的西施,却被越国无条件地献给了皇帝,而且还是这么个窝囊皇帝!!
“勾践!!”
夫差怒气冲冲地吼道:“孤必杀汝!”
伯嚭擦了擦额头上的细汗,似乎知道什么隐情一般。
不过现在可不是想这个的时候,赶紧劝王上定下主意才是头等大事。
“王上明鉴!莫说朝廷不出兵,就算他们真的出兵,也无法奈何我大吴!”
夫差死死盯着他,即便被气到这种程度,他还没有丧失理智。
他需要确保吴国无忧,确保自己的位子安全稳固,才能肆无忌惮地去报仇雪恨。
被夫差如狼似虎的眼神盯上,伯嚭在这种时候却越发自信:“就算朝廷出兵,势必要经过郑、陈二国方能至我大吴!只要我们以重金诱陈、以强兵逼陈,他们就不敢放乾兵过境!”
“乾朝廷有名义伐吴,但他们却没有大义讨伐陈国。”
“若强行攻陈取道,必然会令诸侯国反弹,乾朝廷不敢这么做!”
伍子胥听了半天,终于找到开口的机会:“荒唐之言!陈国怎么可能听我们的话?有强邻在侧,他们夜夜难寐,想早些摆脱我们还来不及!”
夫差捏着扶手的手更紧了几分,目中闪过一抹不耐烦,一闪而逝。
伯嚭在下方笑着摇了摇头:“伍大夫,您太危言耸听了。我吴国是强邻,难道乾朝廷就不是强邻了吗?值此乱世,谁身边又没有强邻!以小事大,方为生存之道!”
“我大吴的威望早已征服四国,陈国又何尝不是诚心诚意地侍奉我们呢?”
“有陈王最喜欢的小儿子为质,他们又怎么可能反叛我大吴呢?”
伍子胥早就怒不可遏,只觉得这伯嚭蠢笨如猪,又坏到骨子里。
但眼下为了国事,他还是强行令自己冷静下来,深吸了一口气,皱眉转向夫差:“王上,员还是以为当谨慎为先,我吴国强于越国,灭越并不急于一时!”
“眼下朝廷虎视眈眈,保全自身方为上策!”
夫差没理会他,只是一直盯着伯嚭。
伯嚭细说完方方面面的问题,最后给了个完美的总结:“我大吴与越国向来有世仇,朝廷之前从不干预,此次贸然干预我等自然可不遵!”
“况且先王之恨犹在耳边回响,朝廷又有何资格让王上放弃家仇国恨,悖逆人伦?”
“于名,我等有正当之义;于实,我等不惧朝廷!又何须遵此圣旨?”
砰!
夫差一拍椅子,噌地站起身来,面色阴沉,扫视堂下诸公卿:“就依太宰之意!!”
其实他还是有点不满的,因为他的本意是想好好打一次朝廷的脸,连理都不理会朝廷,甚至要痛骂回去才可以。
但伯嚭这意思却是要以这样的理由来回复朝廷。
这如何能达到打脸的效果??顶多就是据理力争罢了!
只是夫差现在已经顾不得这么多了。
方才经伯嚭那么一说,他对朝廷和皇帝的恨意又转移了一部分到越国和勾践身上。
对朝廷,最多也就痛骂几句,甚至可能连骂都骂不成。
可对勾践,他是能剥皮抽筋,挫骨扬灰的!
见夫差如此轻易就下了决定,伍子胥愈发愤怒。
但他还是强压下火气,上前一步,拱手道:“还请王上以大局为重,从越国撤兵。”
“就算转攻齐楚,也比继续攻越好!”
夫差眉头一挑,胸中怒火也险些爆发出来。
只是他同样硬生生地忍住了,拂袖向外而去,只留下一句冷冷的“知道了”。
满朝公卿面面相觑,也纷纷散场,唯有伯嚭追着夫差的脚步跟了过去。
“王上,王上!”
伯嚭迈着步子,很快就在一处宏丽的厅堂跟上了夫差的脚步。
“这个伍子胥,真是越来越嚣张了!”
夫差砰地一拳锤在桌子上,面色涨红:“每次议事他都逆着孤的意思来!孤忍了他好几次,难道他看不出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