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止痛中药之文献研究

一、中药止痛方法

疼痛既见于急性病，也可见于慢性病。其痛有的在躯干、四肢，有的在胸、腹、胁、背，有的在筋骨、皮内，有的则在经络、脏腑。其致痛因素既有外感、内伤，又有外伤、虫兽伤，更有病理产物致痛。临床表现既有实痛、虚痛，又有虚实夹杂之痛。应用中药止痛既能通过消除不同的致痛因素从而间接地达到止痛之效果，又可根据疼痛的特有症状表现而选择相应药物达到直接止痛之效果。归纳起来，中药止痛包括以下几种方法：

（一）祛风止痛

祛风止痛常用于风邪引起的痛症。外风者，风邪袭表，经气被遏而致头痛、肢体疼痛等，故用发散风邪、疏通经气之防风、白芷、藁本等以祛风解表止痛。内风者，内风扰动，经脉不舒而致头部抽痛、肢体挛急疼痛等，故用天麻、全蝎、露蜂房等以平息内风，通络止痛。

（二）散寒（温经）止痛

散寒（温经）止痛常用于寒邪引起的痛症。外寒者，寒束肌表，卫阳被遏致头项强痛、身痛等兼有表证，故用细辛、桂枝、麻黄等以散寒解表止痛。里寒者，寒滞经脉，脉络缩蜷而致脘腹冷痛、妇女痛经等，故用肉桂、干姜、吴茱萸等以温经通阳，散寒止痛。

（三）除湿止痛

除湿止痛常用于湿邪引起的痛症。湿邪袭表，留滞肌表、经络及筋骨则周身疼痛重着，关节痹痛，故用羌活、独活、防己、威灵仙等祛湿解表，通络止痛。湿停于内，留滞经络、脏腑各部，可见关节疼痛重着、胸膈闷痛、头部困重疼痛，故用苍术、白术、藿香、薏苡仁、猪茯苓等以燥湿健脾或利水渗湿以止痛。

（四）清热止痛

清热止痛常用于火热之邪或五志化火所致痛症。火热灼盛，气血逆乱则易致胸部灼痛、咽喉疼痛、目赤肿痛等疼痛，故用夏枯草、牡丹皮、金银花、连翘等清热泻火或清热解毒以除热痛。

（五）通下止痛

通下止痛常用于燥结实邪阻结肠腑、腑气不通而致小腹胀痛、腹痛拒按等疼痛，故用大黄、芒硝、枳实等以通腑泄热以止痛。

（六）理气止痛

理气止痛常用于气滞或气逆所致的痛症。脏腑气机运行失常，则气机阻滞或逆乱而见胃脘胀痛、胸胁胀痛、头痛等，故用柴胡、青皮、陈皮、香附、沉香等以调畅气机，使气行结散而疼痛自止。

（七）活血止痛

活血止痛常用于瘀血阻络而致的痛症。经脉血行不畅或瘀血阻滞，可见胸胁脘腹刺痛、妇女痛经、产后腹痛、跌打损伤等疼痛。故瘀血轻者，常用桃仁、红花、当归等活血止痛；瘀血重者，常用三棱、莪术、水蛭、干漆等以破血逐瘀，通络止痛。

（八）化痰止痛

化痰止痛常用于痰浊阻闭脏腑或四肢肌肉而致的肩臂酸痛而重着、胸闷痛等痛症，故用瓜蒌、天南星、白附子等以涤痰泄浊，宣畅气机而止痛。

（九）逐饮止痛

逐饮止痛常用于饮邪潴留于胸胁或肌肤而致的胸痛、肢体痛等痛症。故用甘遂、大戟、芫花等通过峻逐饮邪，使饮邪祛除，气机通畅，而止疼痛。

（十）消食止痛

消食止痛常用于饮食积滞所致的脘腹胀痛、痛而拒按之痛症。故用山楂、神曲、鸡内金等以消食和胃止痛。

（十一）驱虫止痛

驱虫止痛常用于寄生虫停积体内所致的痛症。虫积胆道，胆气郁滞可见胆道蛔虫痛；虫积肠道，气机升降失常见小腹疼痛时作。故用乌梅、使君子、槟榔、苦楝皮等以驱虫消积止痛。

（十二）育阴止痛

育阴止痛常用于阴津不足或亏虚，经络失养而致的胸痛、头痛、关节隐痛等痛症。故用南沙参、北沙参、麦冬、石斛、山萸肉等以育阴和络止痛。

（十三）助阳止痛

助阳止痛常用于阳气不足，经脉失于温煦而致的腰痛、关节冷痛等痛症。故用附子、淫羊藿、巴戟天、补骨脂等以助阳温经而止痛。

（十四）补气止痛

补气止痛常用于因气虚而致气血津液运行迟缓，不能濡润、温煦全身各组织而致的胸痛、胃脘疼痛等痛症。故用人参、党参、灵芝、黄芪等以补气止痛。

（十五）养血止痛

养血止痛常用于血虚，脏腑组织失于濡润而致的心痛、产后腹痛等痛症。故用白芍、当归、阿胶等以养血补虚，以定其痛。

（十六）益精止痛

益精止痛常用于肾精亏虚，不能生髓充脑所致的头痛、腰痛等痛症。故用生地、熟地、鹿茸、蛤蚧、紫河车、菟丝子等以益精填髓，以安其痛。

（十七）消石止痛

消石止痛常用于结石阻结脏腑，络脉不通所致的胆绞痛、肾绞痛等痛症。故用广郁金、金钱草、海金沙、鸡内金等以消石利湿止痛。

（十八）特殊止痛

特殊止痛法常用于原因不明的多种痛症。常用延胡索、罂粟壳、徐长卿、血竭等以达到全身止痛或局部止痛的效果。

二、止痛中药的本草收录概况

止痛在古代本草文献中又被称为“定痛”“逐痛”“耐痛”“祛痛”等。止痛中药，顾名思义是指具有止痛作用的中药，能够缓解或消除某种病证的疼痛，这是以止痛功能确立的一种药物类别。

止痛中药与止痛的方法、止痛的复方概念不同。如果使用其他种类药物所组成的方剂或治法消除了某种致病因素而达到解除疼痛的结果，并不能就此称这些药物为止痛药。例如，伤寒阳明腑实证，大便秘结，腹满疼痛，使用大黄、芒硝类后，大便通利，腹痛消失，显然大黄、芒硝不是止痛药，二药本身也不具止痛功效，而只是通过治疗阳明腑实证达到治疗腹痛的效果。因此，经过消食、泻下、清热、解毒、消肿等在治病过程中达到缓解疼痛之功效的药物并不能称之为止痛药，其只是解除疾病的一部分症状，正如他同时解除了呕吐而不是止吐药一样。使用大黄、芒硝取得了缓解疼痛的效果，不是用药的直接目的，这与使用止痛药的要求完全不同。这是中医治病求本的体现，亦即不治痛而痛自止。相反，如果对阳明腑实证之腹痛妄用止痛药则往往是禁忌的，是错误的。基于此，所谓止痛中药，应该具有缓解疼痛的功能，而不论其作用之强弱。中药的功能都不是单纯的，这是由于其所含的物质基础——化学成分所决定的。一种药物都有多种功能，止痛药的止痛只是其功能之一，其作用也有强有弱，有的兼有活血作用，有的兼有理气作用，甚或以活血、理气的作用为主，因此很多止痛中药往往散列于其他药物类别之中。

中药止痛的应用记载已有悠久历史。早在《山海经》中就提到：“小华之山……其草有萆荔，状如乌韭而生于石上，亦缘木而生，食之已心痛”。《后汉书·华佗传》曰：“若疾发结于内，针药所不能及者，乃令先以酒服麻沸散，既醉无所觉，因刳破腹背，抽割积聚……四、五日即愈，一日之间皆平复”。据清代张骥考麻沸散方为：“羊踯躅三钱，茉莉花根一钱，当归三两，菖蒲三分，水煎服一碗”。我国现存最早的医方著作《五十二病方》载方300首，涉及药物247种，其中记载治疗疼痛的药物就有20余味。《黄帝内经》所载之十三方中就有应用酒、蜀椒、干姜、桂心等止痛中药。这些大多局限于止痛药的应用记载。然而，对止痛中药叙述较为详尽、收载更多的还是历代本草著作。笔者通过对在中医本草史上有巨大影响的四部本草著作进行统计，发现：我国现存最早的本草专著《神农本草经》总载药物365品，其中明确标有“止痛”作用的中药有13味，还有虽然没有标明，但也能用于许多痛症，合计前者共有90味，占总药数的1/4；在本草史上影响了500年之久的《证类本草》收载药物1 746种，其中明确标有“止痛”作用的中药有3l味，还有一些中药虽然没有标明“止痛”，但也能主治痛症，两者相合共计282味之多，占总药数1/6；举世瞩目，闻名中外的《本草纲目》，载药1 892种，明确标有“止痛”作用的中药有74味，加上没有明确标明，但也能用治痛症的中药就有561味，占总数的1/3之多；填补《本草纲目》问世400年来中药文献整理研究历史空白的《中华本草》载药8 980味，其中明确标有“止痛”作用的中药有1 629味，加上没标明但也能治疗痛症的中药竟达3 000多味，占总数1/3之多。

由于古代本草对药物的功能和主治的含义缺乏明确的界定，两者混言杂书的现象明显，加上历代关于止痛中药的确定没有客观指标，所以以上统计主要根据该药在文献中明确标有“止痛”字样，或有记载“主……痛，治……疼痛”，即用于各种痛症的治疗才给予统计，虽然这些不能准确地反映止痛中药的止痛指标，但能大致反映药物的止痛功效及适应证。

从本草文献收载的止痛中药内容来看，止痛中药不仅能用于治疗因各种致痛因素引起的疼痛，还能用于麻醉止痛，更能用于预防性止痛等。例如，《神农本草经·中品》谓苍耳子“主风头寒痛，风湿周痹，四肢拘挛痛……”，《新修本草·下品》谓血竭“主心腹卒痛，金疮出血，破积血，止痛生肌”；《本草蒙筌·徵集》谓闹羊花“主风湿藏肌肉里，濈濈麻痹”；《本草纲目·石部》谓无名异“临杖预服无名异，临时温服三、五钱，则杖不甚痛，亦不甚伤”。

文献记载表明，早在《神农本草经》时代，医药学家已经重视对具有止痛作用中药的收载及描述。嗣后，随着医药学家对药学知识及用药经验的不断积累，以及对民间药物、民族药物的大量发掘，止痛中药的收载数量显著增多。与此同时，医药学家在编著本草过程中对各类病证的用药进行了整理、研究。尤其是宋代唐慎微所著的《证类本草》，在前人“诸病通用药”的基础上，加以充实、修订，对有关贼风挛痛、心腹冷痛、齿痛、腰痛、女人血闭腹痛、目赤热痛等疼痛列出通用药物，如用于心腹冷痛的药物有当归、人参、芍药、桔梗、干姜、桂心、蜀椒、附子、吴茱萸、乌头、甘草、腽肭脐、肉豆冠、零陵香等27种，用于腰痛的药物有杜仲、狗脊、鳖甲、五加皮等17种，其中绝大多数是常用止痛药物，提示对一些痛症的治疗应有针对性地选用止痛中药。《本草纲目》对止痛中药的记载、论述更为详尽。在《本草纲目·百病主治药》中专列了心腹痛、胁痛、腰痛、痛风、头痛等多种疼痛的用药凡例。在《本草纲目·序例·李东垣随证用药凡例》中，既列举了特定部位的疼痛用药，如“眉棱骨痛，羌活、白芷、黄芩；少腹疝痛，须加青皮、川楝子；茎中刺痛，生甘草梢”；又列举了不同性质的疼痛用药，如“风湿身痛，羌活；肾虚牙痛，桔梗、升麻、细辛、吴茱萸；诸血刺痛须加当归，详上下用根梢；一切气痛，调胃，香附、木香”；更列举了疼痛的引经用药，如“六经头痛，须用川芎，加引经药：太阳，蔓荆子；阳明，白芷；太阴，半夏；少阴，细辛”，“诸气刺痛，枳壳、香附，加引经药”。该篇虽然不是止痛药专篇，但比较集中地谈到多种止痛方药的应用，对后世痛症辨治、止痛中药的进一步研究起到了重要的指导作用。

在历代本草文献中，关于止痛中药的记载不仅数量庞大，而且内容丰富，涉及中医药基础理论和临床各科。止痛中药在中医药研究的各个领域具有重要的应用价值。因此，在中医药事业不断发展的今天，对止痛中药进行进一步整理与发掘，必将对痛症的研究起到一定的促进作用。

三、止痛中药的分类研究

关于止痛中药，在古代本草文献及现代中药教材中均没有单独论述的篇章，而是散列在各类药物中。开创本草分类先河的《神农本草经》，将365种药物分为上、中、下三品；按中药自然属性分类的代表作《本草纲目》，将1 892种药物分成水、火、土、金石、草、谷、莱、木、服器、禽、兽、人等十六部；按中药功能分类的代表作《本草求真》将520种药物分为补剂、收涩、散剂、泻剂、血剂等7大类，在7大类中再细分为31类；其他如按经络分类的《本草分经》《类经证治本草》，按药性分类的《本草真诠》《药镜》等。各种分类方法都是为了适应不同的研究角度和应用的需要，对促进学术发展有重大意义，可是在各种分类方法中都未列出止痛药一类，而是将止痛中药分散在各种不同的分类之中。即使是在现行的中药学教材中，也没有专门论述止痛药的章节。在现代的参考书中，只有庞俊忠主编的《临床中药学》在第一章就首列了麻醉、止痛药（仅收16味）。本草著作不单设止痛药类，不仅导致对止痛中药的查阅十分不便，更重要的是影响对止痛中药进行系统深入的研究，使许多止痛中药未能得到很好的开发与应用。鉴于本草文献对止痛中药收载的杂乱及现代临床治疗痛症时对止痛中药应用的局限性，我们对古今本草文献中记载具有“止痛”作用的中药做了全面的收集与梳理，再根据痛症的病因病机及疼痛症状的特有表现，给诸多的止痛中药按功能做了分类，包括祛风止痛药、散寒（温经）止痛药、祛湿止痛药、理气止痛药、活血（祛瘀）止痛药、祛痰止痛药、缓急止痛药、通络止痛药、散结止痛药、清热止痛药、解毒止痛药、安神止痛药、特殊止痛药等13类，以期对止痛中药的查阅、研究以及临床应用、新药开发等都有所裨益。

四、止痛中药的现代研究

西医学治疗疼痛的方法多样，常用的有神经阻滞疗法、内服药物疗法、手术疗法、激光疗法、物理疗法等。目前，常用的镇痛药分为阿片类和非阿片类，虽然其止痛效果快，作用强，但具有一定的成瘾性和耐受性，且以治标为主。近年来，新的镇痛药品如氯芬待因也有一定的毒副作用。新中国成立以来，特别近20年来，随着西医学研究的不断深入，中西医结合的相互渗透，运用现代临床医学、毒理学、药理学的知识和实验方法，对止痛中药的研究从有效成分的提取到药物止痛机制的研究及速效剂型的研制，均取得了很大进展，发掘出不少有效的止痛中药。

（一）止痛中药的有效成分

笔者对1984年以来的中医、西医或中西医结合的主要杂志及《中华本草》《现代中药药理学》《医用中药药理学》等著作中通过实验研究证实有镇痛作用的中药进行了全面的收集与统计，已有200多种中药已被证实有镇痛作用，其中大部分古代本草文献中记载有“止痛”作用，如《本草纲目·草部》记载延胡索的性味为“辛温，无毒”，有“活血、利气、止痛”之功，《本经·中品》谓吴茱萸“主温中下气，止痛”。经现代研究证实，它们都是疗效可靠、无毒副作用的镇痛药物。也有一部分中药在古代本草文献中并未记载其有“止痛”的作用，如灵芝、党参、海参、天竺黄、土茯苓等，其止痛功效由现代临床或实验所证实。关于这200多种止痛中药的实验研究表明，在这些止痛中药中，并不是每味中药中所含的有效成分均具有镇痛作用。例如，生姜之镇痛主在于其所含的生姜油、生姜酚或姜稀酮；柴胡之镇痛，主要在于柴胡皂苷元A、北柴胡皂苷，而北柴胡挥发油、柴胡皂苷a、b1、b2、b3、b4、c和d对正常小鼠均无镇痛作用；附子之镇痛，主要是在于其所含的乌头碱、中乌头碱和次乌头碱，其中中乌头碱镇痛效力比乌头碱强2倍，次乌头碱则比乌头碱弱；延胡索产生镇痛作用的有效成分为生物碱，其中以甲素、乙素、丑素的镇痛作用最为明显。实验研究提示，镇痛不仅与该药所含的有效镇痛成分有关，与中药的炮制亦密切相关。例如，延胡索由于水煎液溶出量甚少，故醋炒后延胡索中生物碱与醋酸结合成易溶于水的醋酸盐，而使水煎液溶出的总生物碱含量增加，止痛成分的生物碱溶解度大大提高。实验研究还表明，有些中药虽属同一科属，文献记载其均有止痛作用，在许多地方也常被相互代为使用，然而由于有效成分的含量不同，其止痛效果相差甚远。例如，防风、河南水防风、西北防风，三者醇提取液虽均有较强的镇痛作用，但河南水防风毒性较强，西北防风醇提取液解热镇痛作用均不明显，提示临床使用三者时不能轻易地替换代用。

（二）止痛中药的镇痛机制

研究者们对止痛中药进行了大量的实验研究，不仅找出了中药的许多有效镇痛成分，而且也阐明了止痛中药的一些镇痛机制。纵观实验研究的成果，止痛中药的镇痛机制大体可归纳为以下几个方面：

1.中枢镇痛

主要作用于中枢神经系统。中药的罂粟壳未熟的果实中含有阿片，其生物碱中如吗啡可卡因在体内能选择性地作用于脑内吗啡受体，产生强大而持久的镇痛作用。川芎对中枢系统也有镇痛作用。白芷所含白芷素具有兴奋中枢神经的作用而达到镇痛的效果。延胡索的镇痛成分以总碱中的甲素、乙素、丑素为最明显。研究表明，本品对脑内多巴胺受体（D1和D2）亚型均有亲和力，故认为其镇痛作用与中枢多巴胺受体活动有关。另如青藤，其所含的青藤碱在脑内注射产生镇痛作用所需的剂量相当于腹腔注射的1/3 000，说明其镇痛作用部位在中枢神经系统，并且其与烯丙吗啡合用能产生协同作用。

2.麻醉镇痛

利用中药进行麻醉在我国已有悠久历史。早在东汉末年，名医华佗就应用麻沸汤进行剖腹手术的麻醉。目前，临床应用的麻醉中药以洋金花总生物碱为主，其麻醉原理可能与东莨菪碱在脑内的抗胆碱作用有关。除洋金花外，也有以细辛经乙醚提取挥发油制成3%麻醉液用于局部与神经阻滞麻醉。川乌所含乌头碱通过对中枢神经和神经末梢先兴奋后麻醉而达到止痛的目的。这些均为目前临床所常用。

3.抗炎镇痛

疼痛与炎症的关系密不可分。当炎症反应发生时，常由于种种病理性刺激使炎症细胞释放出的炎症介质如5-羟色胺、缓激肽、前列腺素等均有致痛、致炎作用。前列腺素除本身有强大的致炎、致痛作用外，还可与其他致炎、致痛物质相互增敏，起到放大作用的效果，故在致炎、致痛中起着关键性的作用。实验研究表明，许多中药有抗醋酸、组胺、二甲苯、前列腺素等的致炎作用，在抗炎的基础上，使炎症细胞释放致痛物质减少，从而降低或取消了对外周痛觉神经的刺激而发挥止痛效应。槐白皮能拮抗组胺而起到抗炎、镇痛的作用。牡丹皮能对组胺、5-羟色胺，缓激肽等炎性物质引起的大鼠足跖肿胀有显著的抑制作用，从而发挥止痛效果。许多祛风湿药如豨莶草、木棉皮、香加皮、独活，徐长卿等分离的有效成分，均有抗炎镇痛作用。

4.解热镇痛

大多解表药都具有不同程度的解热及镇痛作用。其解热镇痛的机制，有的可能通过中枢神经系统，促进汗腺分泌使散热增加，如麻黄、桂枝、薄荷等；有的通过改善体表血液循环，使毛细血管扩张、增加散热过程而达到止痛的目的，如生姜、薄荷等；另有一些药物则通过抗炎、抗菌和抗病毒等作用而达到解热镇痛的效果，如柴胡、升麻、薄荷、羌活等。

5.解痉镇痛

大多数理气药既能兴奋又能抑制胃肠平滑肌而呈现出双向调节作用，通过兴奋或抑制使痉挛失调的胃肠功能恢复正常，其抑制胃肠道运动，缓解肠管痉挛，从而起到降逆、镇痛、止泻等作用。实验表明，青皮、陈皮、沉香、枳壳、木香均有解痉止痛的功能，其解痉方式为直接抑制肠管平滑肌。据日本的《现代汉方医学大观》记载，芍药甘草汤对横纹肌、平滑肌的挛急，无论是中枢性还是末梢性，均有解痉的作用。芍药、甘草都是补益药，两药相配的芍药甘草汤为临床治疗气血不足、脏腑亏虚而致“不荣则痛”的常用方剂，这种传统认识与现代实验研究结果完全相符，充分说明了中医药传统理论的科学性。

6.抗凝镇痛

中医学的“血瘀”和血液生理、生化、形态的改变有密切的关系。血液凝固，血小板黏附、聚集是形成血栓的直接原因。而血瘀经脉，不通则痛。因此，防止血液凝固与抑制血小板聚集的药物可分别预防静脉及动脉血栓的形成，通过改善血液循环而达到“通则不痛”的目的。实验表明，川芎、丹参，红花等多种活血化瘀药均可降低血小板表面活性，抑制血小板聚集，提高纤溶酶活性，调节血液流变性，改善血液的“浓、黏、凝、聚”的涩滞状态。有学者发现，丹参所含有的丹参酮、丹参素均具有抗凝、镇痛，促进修复、再生的作用。川芎所含的生物碱、挥发油、阿魏酸、川芎内酯等可直接影响脑及肢体血流量，并能通过血-脑屏障改善脑细胞缺血、缺氧状态。这些研究结果为治疗神经系统及脑血管疾病的疼痛提供了更为可靠的依据。实验证实，龟甲煎液不仅使甲亢型阴虚大鼠的痛阈明显提高，而且能使血浆黏度明显下降，说明龟甲不仅具有良好的止痛作用，还具有抗凝作用。这一研究结果也为古文献记载的龟甲具有化瘀止痛功效提供了实验依据。

（三）止痛中药的速效剂型

随着对止痛中药的不断发掘和经实验证实，医药工作者还根据痛症发病急、病情重的临床特点，除采用常见的药物剂型如丸、散、膏、丹、汤、片等之外，还采用新的制剂工艺将止痛中药制成注射剂、气雾剂、滴丸剂等多种新的速效剂型。它们吸收快，作用迅速、可靠，受到医生和患者的广泛欢迎。

1.注射剂（简称针剂）

例如，四逆注射液（《陕西省医院制剂规范》1983年），其组成为：附子（制）200g，干姜200g，甘草200g。制成注射液，肌内注射，每次2～4ml。能回阳救逆、散寒止痛，用于心肌梗死、心源性休克。热痛宁注射液（《青海省药品标准》1986年），其组成为：柴胡100g，独活333.3g，细辛200g。苯甲醇10ml，聚山梨酯-80（吐温-80）10ml，注射水适量，制成注射液，肌内注射，每次2～4ml，每日1～2次。能解热镇痛，用于感冒、头痛、发热等。

2.吸入气雾剂

如速效心痛气雾剂（《中华人民共和国卫生部药品标准》，简称《部颁药品标准》，1995年），其组成为：牡丹皮240g，川芎401g，冰片26g。制成气雾剂，舌下喷雾吸入，一次揿吸1～3下，痛时喷用。能清热凉血、活血止痛，用于偏热型轻、中度胸痹心痛，兼烦热、舌苔色黄者。口腔炎喷雾剂（《部颁药品标准》1996年），其组成为：蜂房750g，蒲公英1 500g，皂角刺750g，忍冬藤1 500g。制成雾剂，口腔喷雾用，每次向口腔挤喷药液适量，每日3～4次，小儿酌减。能清热解毒，消炎止痛，用于口腔炎、口腔溃疡、咽喉炎之疼痛等。

3.滴丸剂

如复方丹参滴丸（《中华人民共和国药典》2015年版），其组成为：丹参、三七、冰片。制成滴丸剂，吞服或舌下含服，一次10丸，每日3次，28天为1个疗程。能活血化瘀、理气止痛，用于气滞血瘀所致的胸痹症见胸闷、心前区刺痛，冠心病心绞痛见上述证候者。

4.贴膏剂

如辣椒风湿膏（《部颁药品标准》1992年），其组成为：辣椒250g，薄荷脑30g，冰片30g。制成膏剂，贴于患处。能祛风散寒、舒筋活络、消肿止痛，用于关节疼痛、腰背酸痛、扭伤瘀肿疼痛。

5.膜剂

如疏痛安涂膜剂（《中华人民共和国药典》2015年版），其组成为：透骨草143g，伸筋草143g，红花48g，薄荷脑6.7g。制成膜剂，涂患处或有关穴位，每日2～3次。能舒筋活血、消肿止痛，用于风中经络、脉络瘀滞所致的头面疼痛、口眼歪斜，或跌打损伤所致的局部肿痛，或头面部神经痛、面神经麻痹、急慢性软组织损伤见上述证候者。

6.鼻吸剂

如薄荷锭（《部颁药品标准》1995年），其组成为：薄荷脑3 136g。制成锭剂，嗅吸或擦患处。能通窍止痛、散风泄热，用于感冒头痛、血管神经性头痛等。

7.酊剂

如骨痛灵酊（《中华人民共和国药典》2015年版），其组成为：雪上一枝蒿80g，干姜110g，龙血竭1g，乳香5g，没药5g，冰片1.5g。制成酊剂，外用，一次10ml，每日1次，将药液浸于敷带上贴敷患处30～60分钟。能温经散寒、祛风活血、通络止痛，用于腰椎、颈椎骨质增生，骨性关节炎，肩周炎，风湿性关节炎。

五、止痛中药临床用药规律

通过对方剂、本草文献进行整理，以及对历代医家用药经验的分析，再结合临床医疗之实际，我们总结出止痛中药临床用药有一定的规律，大概有如下几个方面：

（一）辨证止痛用药

辨证是中医学认识疾病的基本方法，是通过对患者的症状、体征及其他相关资料进行分析，综合来判断疾病的原因、性质，病变的部位、程序及发展趋势，并以之指导治疗。所以，辨证论治是中医认识疾病和解除疾病的基本方式，也是具有中医学术特色的临床诊治疾病的基本核心。不论是在中医临床学的发展历史上，还是在中医现代化的进程中，辨证论治的思想始终居于主导地位。同样，对于疼痛的治疗，从古至今也一直以辨证论治为主流，着重于祛除致痛病邪和消除或缓解其疼痛病机，即通过理气、活血、散寒、祛风、除湿、消导等来改善症状而达到止痛之根本目的。如缪希雍在《本草经疏》中论述自然铜止痛的作用机制时指出：“自然铜乃入血行血，续筋接骨之药也。凡折伤则血瘀而作痛，卒能散瘀滞气血，破积聚之气，则痛止而伤自和也。”。张寿颐在《本草正义·草部》中提到：“腰者肾之府，肾虚则腰痛，苁蓉益肾，是以治之”。又如《神农本草经·中品》曰：“芍药，味苦，主邪气腹痛，除血痹。破坚积寒热疝瘕止痛”。吴考槃在《医学求是·本草经》中阐述：“言芍药之能治邪气腹痛者，全在其能除去其血痹而开通之效。不通则痛，通则不痛。邪气腹痛，病属血痹不通，有以致之，芍药功能降而去之，是以治之。著名方剂，如《金匮要略》桂枝茯苓丸，枳实芍药散是。‘破坚积寒热疝止痛’者，言芍药非但能治邪气腹痛血痹，即是坚积寒热疝瘕之病，芍药也能破而去之而止其痛。坚积是言其形，寒热是言其证，疝瘕是言其象，止痛是言其效。著名方剂，如《金匮要略》的鳖甲煎丸是。”此外，《伤寒论》多处应用人参治痛，如（62条）“发汗后，身疼痛，脉沉迟者，桂枝加芍药生姜各一两人参三两新加汤主之”。（385条）理中丸之加减中“腹中痛者，加人参足前成四两半”。其中所以加人参，是以补益中气而缓急止痛之故。根据现代药理研究结果，有些止痛药物根本就没有直接止痛的作用。例如，葛根治疗头痛主要是能够扩张脑动脉，增加脑的血流量而改善症状。另如枳壳、木瓜通过解痉而止痛。这些都是辨证止痛用药的体现。

（二）归经止痛用药

经络能沟通人体内外表里。在病变时，体表的疾病可以影响到内脏，内脏的病变也可反映到体表。因此，人体各部位如发生气血不通，或气血不荣而致疼痛病变时，常通过经络表现出各种症状，如咽喉痛是肺经病变的反映，胁肋胀痛、乳房胀痛、疝痛则属于肝经病变。而药物作用于机体脏腑经络各部也有一定的选择性，正如《灵枢·五味》所言：“五味入于口也，各有所走，各有所病”。所以许多止痛药的止痛作用有一定的归属。如《神农本草经·上品》云：“辛夷，主五脏身体寒热，头风脑痛，面。”《本草纲目·草部》对其机制进行了阐述：“辛夷之辛温，走气而入肺，能助胃中清阳上行通于天，所以能温中，治头面目鼻之病。”另如白芷芳香上达，善入手足阳明经，善治头额疼痛、眉棱骨痛；青皮主归肝经，偏用于肝气郁滞的胁痛；牛蒡子主归肺，偏用于咽喉疼痛；木香主归脾胃，偏用于脘腹胀痛；薤白主归心、肺经，偏用于胸闷喘咳作痛。在《金匮要略》中，有三个著名方剂应用薤白治疗胸痛，就是取其主入心、肺二经而治胸痛。如《金匮要略·胸痹心痛短气病脉证治》说：“胸痹之病，喘息咳唾，胸背痛，短气……栝蒌薤白白酒汤主之”，“胸痹不得卧，心痛彻背者，栝蒌薤白半夏汤主之”，“胸痹心中痞气，气结在胸……枳实薤白桂枝汤主之”。另如出自《医学发明》之著名方剂天台乌药散，主治寒凝气滞之小肠疝气、小腹痛引睾丸之证，证属寒侵肝脉、气机阻滞所致。该方中用了归肝经之乌药、小茴香以理气疏肝、散寒止痛，又配用了高良姜以散寒止痛，青皮、木香以行气止痛，槟榔下气导滞，更用了川楝子与巴豆同炒，去巴豆而用川楝子，妙在取巴豆之温性，用川楝子归肝经止痛之用。全方通过归经药的有机配伍，使行气疏肝、散寒止痛之力增强。熟悉药物归经，在临床治疗时根据痛在何经则选用何药，当可收效更捷。

（三）引经止痛用药

在方剂配伍中，为了充分发挥药物疗效或增强临床用药的针对性，常常配用可以引导一些药物的药力趋向某经或直达病所的引经药，这在痛症临床治疗中也历来受到医家的重视。如《汤液本草·东垣先生用药心法·随证治病药品》指出：“头痛，须用川芎，如不愈，各加引经药：太阳，蔓荆；阳明，白芷；少阳，柴胡；太阴，苍术；少阴，细辛；厥阴，吴茱萸；巅顶，藁本。”“如气刺痛用枳壳，看何部位，以引经药导使之行，则可。”另如“如疮痛不可忍者，用苦寒药，如黄柏、黄芩。详上下，用根梢及引经药则可。”《本草求真·散剂》谓：“升麻，似与葛根一类……引石膏能治阳明顶巅头痛、齿痛。”《医学发明》之复元活血汤，主治跌打损伤，瘀血留于胁下，痛不可忍者。该方在当归、桃仁、红花、穿山甲、瓜蒌根等活血祛瘀药中，配伍柴胡以疏肝调气为引经药，而这种引经药甚至是全方之主体，正如《医方集解·理血剂》对其注释为：“肝胆之经，行于胁下……，故以柴胡引用为君。”《小儿药证直诀》之败毒散，主治正气不足、外感风寒湿邪之壮热、无汗、头项强痛、肢体酸痛等症。该方在祛风寒湿之羌活、独活，行血祛风之川芎，宣肺祛痰之桔梗、前胡，扶正祛邪之党参、茯苓、甘草中，加用生姜、薄荷、柴胡等引经药，不仅能疏泄气机，帮助主要药物宣透表邪，引邪外出，而且更重要的是加强了止痛之功。

（四）定位止痛用药

有些止痛药物作用于机体时不能通及全身，而是对某一部位具有相应的特殊效能。例如，《名医别录·中品》谓蔓荆子“主风头痛，脑鸣……”，《珍珠囊·木部》谓其“凉诸经血，止头痛，主目睛内痛”，《本草纲目·木部》对其主头痛之作用阐述为“蔓荆实，气轻味辛，体轻而浮，上行而散，故所主皆头面风虚之症”；川芎虽能用于痹痛、痛经等，但尤善于治疗头痛，故前人有“头痛必用川芎”之说；姜黄之止痛，尤为肩臂痹痛所常用；桑寄生善用于腰膝酸痛；羌活、独活均能祛寒湿止痛，但羌活偏用于上半身之痛，而独活偏用于痛在下半身者；乌药、木香止痛常用于脘腹，不用于上焦。从方剂来看，如《辨证录》之救脑汤，其组成为辛夷、川芎、细辛、当归、蔓荆实，主治头痛连脑，双目赤红，如破如裂者。其中细辛、蔓荆、川芎均为治头痛之要药，而辛夷又主脑痛，前三味得辛夷之导引而直入于脑，实为治头痛连脑之良方。又如《赤水玄珠》之川芎散，其组成为甘菊花、石膏、川芎，主治头痛，烦躁口渴。其中之菊花，《神农本草经·上品》谓其“主诸风头眩、肿痛”，《药性论》谓其“能治脑骨疼痛”（引《证类本草·草部》）；川芎又为治头痛之专药。二药可谓是定位止痛。

另外，疾病有表里深浅不一，疼痛又有新久之别。初痛多表多实，久痛多络痹或虚。因此止痛中药也当有别。现代治癌痛实行三步梯级止痛法，第一步对Ⅰ级疼痛用理气止痛，第二步对Ⅱ级疼痛用祛瘀止痛，第三步对Ⅲ级疼痛用排毒止痛，也体现了层次深浅的定位止痛用药特点。

（五）对症止痛用药（特异性止痛用药）

痛症常可出现在多种疾病过程中，其程序、部位、原因、性质各殊，“治病求本”为治痛之主流。但也有一些常见的伴有疼痛或以一时疼痛为主的痛症，一时无法辨别其疼痛的性质和病变部位，如紧张性头痛、肋间神经痛等，或有些已有器质性病变，却表现为隐匿状态，仅凭中医的望、闻、问、切四诊而无法获知其病变部位，如肿瘤等，若不止痛，则因剧痛而易致休克、昏厥等严重并发症。当此之时，则应暂以对症止痛用药为主，为急则治标之图，亦不失为必要的医疗措施。正如王琦教授在《内科辨病专方治疗学》的序言中所说：“某些症状较为突出影响到疾病证候的发展，可以标本兼顾，甚至急则治其标，因此，头痛医头，脚痛医脚，即咳平喘，即刻止血，即刻止泻，即刻退烧，即刻止痛等的对症辨治也必须加以重视”。在对症止痛用药中，往往不受归经及性味之限制，常适用于多种疼痛，如《本草求真·涩剂》谓罂粟壳“功专……心腹筋骨诸痛者最宜”。蟾酥，不仅用于痈疽疮肿、咽喉肿痛，还用于龋齿作痛、癌性疼痛。樟脑，既用于跌打损伤，又用于牙痛、腹痛等，止痛力较强。徐长卿虽始载于《神农本草经·中品》，但其用作止痛药应用于临床较晚，该药止痛作用显著，近年来广泛用于各种痛症，如胃痛、腹痛、风湿痛、牙痛、癌肿剧痛及手术后疼痛等。另如细辛、延胡索等均可用作对症止痛药。再看方剂方面，如《喉科紫珍集》之二神散，其组成为绿豆、胡椒，主治一切牙痛。《万氏家抄方》之千金一笑散，其组成为巴豆、胡椒，主治牙痛不可忍。二方中之胡椒本来主要用于腹脘冷痛、蛔虫腹痛。此二方主要取其止痛之性而用之。再如《世医得效方》之玄胡索散，其组成为玄胡索、甘草，主治卒心痛，或经年不愈者。《本草纲目·草部》述玄胡索“专治一身上下诸痛”，用延胡索即是针对卒痛而治之。

（六）辨证结合对症止痛用药

几千年来，中医治疗疼痛主要以辨证论治为主。早在东汉时期，张机就对多种疼痛的辨治形成了理、法、方、药兼备的证治体系，如以汗法之麻黄汤治风寒头身痛，以和法之四逆散治疗肝郁腹痛等。之后，金元时期的张从正、李杲、朱丹溪，清代王清任等均是在辨证的基础上，通过泻下通腑，调理脾胃，理气化痰，活血祛瘀等祛除“病因”而达到止痛的效果。其优点是治病求本，按证用方，能随证加减。但也有其局限性，如往往起效慢，病程长，针对性差，特别对于某些自觉症状不显著者，往往无证可辨，如肿瘤等；或在某些情况下，虽有证可辨，但一时以疼痛为主要表现，如外感的头身疼痛，风湿痹痛，或外伤疼痛，胸腹、胁肋刺痛等急性疼痛。此时，则要求既治病因（除根），又治痛（治标），若非标本同治，则往往引起休克、昏厥等并发症。正如《素问·举痛论》所说：“寒气客于五脏，厥逆上泄，阴气竭阳气未入，故卒然痛死不知人，气复返则生矣。”即使是慢性痛症，在治疗病因的同时，加以止痛也可提高疗效，加速病愈，更快地解除患者痛苦。在辨证结合对症止痛用药中，常有两方面的情况：一则由于有些药物具有双重性、多重性功效，既能祛除致痛因素，又有直接止痛作用，所以临证如能正确选用，则常取事半功倍之效。如对于寒凝肝脉之疝痛，用吴茱萸既能温散厥阴肝经之寒，又可直接止痛；对于风寒湿邪所致的巅顶、头项疼痛，用藁本辛散之性，上达巅顶，散足太阳经风寒湿邪，使邪去痛除，而且此药又能直接止痛；另如青木香，对于热证胃腹疼痛，既清里热，又能止痛。凡此之类，正确运用，足以充分发挥药物的综合效用，标本兼顾，使两种功用相得益彰，从而增强了该药的有效性。另一则是针对致痛病理因素在辨证用药的基础上，另加止痛药物。此止痛药不一定限于性味归经之药性。如《寿世新编》之加味如神散，其组成为：元明粉、大梅片、硼砂、飞朱砂、飞青黛、上儿茶、苏薄荷、荆芥穗、北细辛、麝香、白芷、生石膏，主治风火牙痛，红肿而热，或口气臭秽者。其中之细辛、白芷、荆芥主要取其既祛风又止牙痛之功效；《普济方》卷一、三、六引《经验良方》之干葛汤，其组成为：石膏、麻黄、干葛、川芎，主治伤寒头痛不可忍者，即在解表清里治本的基础上加用一味专治头痛之川芎。另外，《引经证医》之七雄汤，其组成为：麻黄、桂枝、附子、干姜、杏仁、羌活、甘草，主治年深不愈之头痛。该方在温经散寒止痛的基础加杏仁，在传统认识中杏仁并无止痛作用，而现代药理研究提示杏仁不仅能提高机体免疫力且有镇痛作用。故在治本的基础上再加对症（止痛）之药，效果则更为显著。

根据传统止痛中药的药性理论及历代医家对中药止痛药物的临床应用经验，将止痛中药的用药规律归纳为以上几个方面。但在临床实际中，应根据疼痛的病因病机及各家的用药经验，还有止痛中药间的配伍用药关系来进行具体应用。例如，理气药与活血止痛药相配，如金铃子与延胡索（金铃子散）、高良姜和香附（良附丸）；益气药和补血止痛药相配，如芍药和甘草（芍药甘草汤）；调和营卫止痛药相配的，如桂枝和芍药（小建中汤）；有毒药与解毒药相配止痛，如附子与甘草（四逆汤）等。

随着社会经济发展，人们的体格、生理，患者的病理、心理等诸方面都有新的变化，主要表现为：①人口的老龄化，因增龄使人体骨骼、肌肉变形，抵抗力下降，产生疼痛疾患；②对癌性疼痛的恐惧致使痛阈逐减；③在慢性疾病过程中合并而来的疼痛病证。

另一方面，随着物质和生活水平不断提高，人们对生活高质量的追求，对医源性苦痛的拒绝，所以对疼痛治疗更具严格要求。而现代实验研究的大量资料表明，许多止痛中药由于其化学成分、炮制方法等的不同，止痛药的用量、配伍与其疗效的关系，不是一个简单的“1+1=2”的概念。曾有人报道汉防己与延胡索两种止痛药配合应用时，镇痛效力不但不增加，反而减弱。这可能是由于较大剂量的甲素能兴奋中枢神经系统，因而削弱了镇痛作用。故为了适应现代临床痛症治疗的需要，既发挥起效快、作用强的止痛优势，又保持传统中医治病求本的特色，我们在谨守病机的同时，对止痛中药的应用还必须结合现代药理、药化研究的成果，在辨证的基础上结合对症（镇痛）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