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妈妈书房里的秘密
雨过天晴，碧蓝的天边跨了一道极为罕见的完整的绚丽彩虹，如梦似幻。
童欣像只养尊处优的名贵猫咪似的，慵懒地缩在她书房小露台的沙发上，喝着咖啡，看着楼下花园里穿着可爱小雨靴踩地上积水玩的一双儿女，手不自觉地放在了小腹上。
不久前，这里面曾经孕育着一个小生命，却不幸地被他的亲生父亲亲手扼杀了。
安雅犹豫的神情，在童欣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三天了，“失踪的”齐文旭没有任何消息，安雅那边也没再收到从齐文旭手机发来的任何信息，看来，凶手已经把尸体处理妥当了。
如果她的谎言被揭穿了，又或者安雅反悔了，她该怎么办？
童欣的脑海中浮现出了那天晚上看到的半张脸，已经有些模糊了。
她突然站了起来，回到书房，坐在画板前，拿着铅笔飞快地作画——她颇有绘画的天赋，寥寥几笔就把那天看到的凶手的脸勾勒了出来。
她得在把凶手这张脸彻底忘掉之前，把他画下来，然后，找到他。如果安雅不帮忙，她就威胁这个凶手，帮她达成目的。
除了这半张脸之外，她还记住了那辆黑色商务车的车牌号。
她拿出那张名片，按照上面的联系方式打电话过去：“请问是驰骏租车公司吗？我想租车，车牌号是永A3Q86J，商务车。”
租车公司的人道：“我们家没有这个车牌号的车，商务车倒是有几辆，您要什么档次的？”
童欣很是失望，本以为捡到了关于凶手的线索，原来不是，那这张名片就一点儿用也没有了。
她随手把这张脏兮兮的没有任何价值的名片扔进了垃圾桶里。
她又想了想，打电话给一个好友：“上次你找来调查你前夫小三的私家侦探的联系方式，你还有吗？”
对方大吃一惊，童欣夫妻俩可是他们圈子里出了名的模范夫妻，羡煞旁人的那种，“怎么？你老公也出问题了？不会吧？你确定？我一直觉得他眼睛里只有你啊。”
“不确定，我先调查一下。”
“一般这种事都是当老婆的最后一个知道，连你都开始怀疑了肯定就是有问题了。”对方叹了口气，“算了，你也别太在意，下一个老公更乖。联系方式我没删，推给你。”
童欣顺利拿到私家侦探易杰的联系方式，把车牌号发过去，让他帮忙核实车主身份。
易杰交作业的速度很快，“太太，车主是个男人，我已经把他的信息发到你邮箱了。你要查的小三应该不是他吧？要查其他人，得另外付钱哦。”
“我先看看。”
童欣打开邮件，看到车主的照片，秀眉一皱：不是她那天看到的那个男人。难不成，凶手先去租车公司看了车，不满意，借了朋友的车行凶？
斟酌了好一会儿，童欣暂时不打算把凶手的画像让别人看到。她回复易杰：“我要找的就是这个人，下次有机会再合作。”
易杰一边默默吐槽她老公口味重一边锲而不舍地拉生意：“太太，你不需要我帮你拍一些你老公出轨的视频当证据吗？只是最基本的资料，你就算拿到法庭上，也当不了证据啊。”
“我暂时只要这些，如果后面有其他需要，会联系你。”
“好吧。”
打发了私家侦探，童欣看着车主的资料，陷入了沉思。接下来，又该怎么办呢？她把凶手的画像藏在其他画作之中，免得杜巍进来看见了。
午休时间，童欣睡着了，两个装睡的孩子偷偷起床，跑到妈妈的书房里探险。
4岁的妹妹杜淼淼从一堆画作里翻出了这张在妈妈的画作中极其罕见的男人素描，好奇地问哥哥：“哥哥，这是谁呀？”
6岁的哥哥杜宇曦摇头，“不认识。”
“是妈妈的朋友吗？爸爸认识吗？”妹妹天真无邪的话让哥哥吓了一跳。他亲眼看见，之前爸爸因为妈妈帮一个叔叔画画像而生气，把妈妈打得好惨。
杜宇曦赶紧把画像从妹妹手中抢过来，藏在其他画作之中，小声告诫：“千万不能让爸爸知道妈妈画了这张画。”
“为什么？”
“因为爸爸会很生气。”
爸爸会很生气，在这个家，是极有威慑力的一句话。
杜淼淼圆嘟嘟的小脸蛋儿被突如其来的恐慌占据，她赶紧把胖乎乎的小手藏在背后，惊惶地摇头，“我不会告诉爸爸的。”
杜宇曦藏好妈妈的画，牵着像做了错事般沮丧的妹妹，悄悄离开了妈妈的书房。走出去一段距离之后，他又返回来，把门关好，好像这样，妈妈书房里面的秘密就不会被爸爸发现了。
……
这些天，孙玉兰每天都给齐文旭打电话，都是手机已关机，给他发信息也不回，她成天唉声叹气，担心儿子的安危。
安雅也成天提心吊胆，担心齐文旭突然回来，担心他发现她和童欣的密谋。
这天，孙玉兰说不舒服，要去医院看病，让安雅给钱。安雅刚发了工资，齐文旭“不在”，这个月的工资她不需要转到他的卡里，手里有点儿钱，但她暂时不打算动用这些钱。
她找出齐文旭的银行卡，去ATM机上取钱，出乎她意料的是，卡里居然只有区区两百多块！她顿时慌了。她偷偷算过，卡里应该至少有五六万积蓄，这些钱上哪儿去了？
难道，齐文旭当真没死，他当真去躲债了，还把这些钱都取走了？
还是说，他打牌把这些钱都输精光了？
安雅失魂落魄地往回走，正好童欣来医院找她，见她脸色难看，以为她哪儿不舒服，“要送你去医院吗？你们医院看不了病吧？”
一串眼泪从安雅眼中滚落出来，痛苦地埋怨：“你怎么就没把他给当场撞死呢？”
童欣心里一惊，以为出了什么变故，赶紧问道：“怎么了？他不会回来了吧？”那一晚，她明明看到齐文旭背心被刀戳了，人也失去了意识，难道他命这么大，凶手没把他给弄死，还让他跑了？
安雅边擦眼泪边摇头：“我刚去取钱，发现卡上的钱都没了，肯定是他取走了。”
一听不是齐文旭回来了，童欣顿时镇定了下来。她只希望这些钱不是凶手犯蠢划走的，那样的话，警察很快就能找到他了。她问安雅：“你现在没钱过日子了？”
“前天刚发了工资，就剩这点儿钱了。”安雅心里苦，原本计划得好好儿的，齐文旭车祸死，保险公司会赔偿她一笔对她来说为数不少的钱，现在一分钱没捞到不说，就连积蓄都被不知道跑到哪儿躲起来的齐文旭给卷走了。
她这几天一直试图用之前的方法来定位齐文旭的位置，可他一直关机，她无法定位，怎么都找不到他。
齐文旭应该也跟那些牌友借钱了，前两天还有两个人问她怎么最近联系不上她了。
“那你现在更应该去杜巍那边上班。”童欣今天来找安雅就是为了说服她赶紧辞职，“你还在犹豫什么呢？我们不是说好了，等事情解决了，我接手公司，就把你升成我的特别助理，工资是你现在的三倍。你要是觉得我没把事情办好，不能顺利拿到保险公司的钱，我也可以把这笔钱给你。”
“我不要！我不要你的钱！”安雅又急又恼，这几天神经高度紧绷的她忍不住吼了童欣一句。
突然传来敲门声，吓了屋里的两人一跳。
安雅定了定神，冲外面喊了声：“请进。”
徐慧打开门，温和地笑着问：“需要倒垃圾吗？”
这个时间点儿不是倒垃圾的时候，保洁部的员工也从来没有在白天的上班时间问要不要倒垃圾，安雅知道，大约是徐慧在外面走廊听见她大声吼客户，特意敲门提醒她。
她尴尬地说不用，心里有几分感激。幸好听见的人是徐慧，要是被别的同事听见，就不太好了。
三倍工资，像精美的橱窗里安雅从来不舍得买的那些奢侈品，闪闪发光，充满了高高在上的诱惑。
安雅这辈子，从来不觉得自己能拿这么高的工资。
她太缺钱了。
她不单每个月要负担安琦的房贷，如果齐文旭一直躲着不回来，她恐怕还得一个人偿还他欠的那些债。她还有儿子要养。这些负担，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要是齐文旭回不来就好了，即便他在，他也只是成天游手好闲，不事生产，她不单要负担儿子债务和房贷，还要花钱养他。
“要是他当真回来了，你当真会再帮我一次？”安雅不确定地问童欣。
“当然。”童欣信誓旦旦地安抚她：“我们俩是一条船上的姐妹，早就绑在一起了。有时候我甚至觉得，从咱俩当年被遗弃在福利院门口的那一天起，咱俩的命运就被绑在一起了。两次重逢，证明我跟你就是有缘。我不帮你，帮谁？”
一句话打动了安雅的心，她莫名其妙地对童欣生出一种微妙的“亲情”。
“好，我今天就辞职，到月底……”
“别到月底了。”到月底还有小半个月，童欣成天活在谣言被拆穿的不安中，等不了那么久，“你手上这些工作应该好交接，三天、不、一个周足够了，何必耽误这些宝贵的时间呢？”
安雅犹豫了片刻，点亮电脑，开始写辞职申请书。
徐慧是第二个知道安雅要辞职的人，她很惊讶：“你干得好好儿的，还升职了，怎么突然想到辞职？”
虽然徐慧是值得信任的人，安雅还是不能对她说实话。
安雅和童欣早商量好了，如果有人问她为什么要辞职，她就说朋友的公司给的薪水更高。万一警察问起来，她们俩也准备好了另外一个版本的回答。
“你经济上是不是出现了困难？”徐慧小心地问。
安雅自嘲地笑了笑，“我家的经济确实一直都不宽裕，不怕徐姐你笑话，我确实想多挣些钱。”
徐慧大约是想说什么，嘴唇动了动，却只是闲聊一般地说道：“对了，之前我经常看到你老公在小区里面走，最近这些天都没看到他，他是不是生病了？”
徐慧不是警察，但当她问起齐文旭的下落，安雅的神经还是瞬间绷紧。
“他去外地做生意去了。”安雅紧张地回答。
“哦。”
徐慧见安雅去意已决，劝不动，只好不再劝了。
齐文旭“失踪”半个月后，安雅来到了杜巍的欣巍传媒公司上班，职位是总经理助理，也就是杜巍的助理。
杜巍笑容和善地，对她的到来表示了欢迎，公司里其他同事也对她表现出了善意。
杜巍的秘书裴诗雨带安雅熟悉环境，不知道她和童欣关系的裴诗雨向她介绍了公司名字的来历：“咱公司的名字是杜总和杜总夫人的名字里面各取一个字，杜总夫人名叫童欣，长得很漂亮，咱杜总是出了名的疼老婆。”
安雅极不自然地笑着应付，不知道该不该说自己和童欣认识。
她一想到自己来这儿工作的目的，就紧张得头疼，特别是面对着杜巍的时候，脑海里不自觉地浮现出他摔下山崖躺在血泊中的场景。她强撑着，趁午休的时间悄悄出去买了止疼片吃，才感觉好些。
幸运的是，她的不自在并没有引起别的同事的在意，第一天到一个新的环境上班，紧张和拘束，是能被理解的。
欣巍传媒比天娇整容医院离家远，安雅一开始以为下午可以准点下班，即便远一点也可以比平时早到家，谁知，杜巍似乎是个工作狂，加班对他来说是常态，七点过，他让安雅下班回家的时候，他还在打电话跟客户约明天下午一起喝茶，没有要回家的迹象。
安雅从公司出来，打电话给童欣：“杜总每天都这么晚回家？”
童欣正敷着面膜刷剧，她躺在沙发上，慵懒地回答：“他一回家家里的氛围就紧张，晚一点回来不好吗？今天第一天上班，能适应吗？”
“还好。”安雅不想让她知道自己这一天下来有多紧张，免得被她嘲笑。
“你先适应一下，等周末我带你出去买新衣服。”
“不用了，我现在不需要新衣服穿，我的衣服够了。”
安雅向来节俭，她很清楚自己的情况和位置，即便再一次和童欣成了“好朋友”，她们之间依然像高中那时一样，有着天壤之别。童欣的消费水平，是她拍马难及的，她得把持着自己的花钱节奏，才能把小家庭维持下去。
“好吧，你不想买就算了。”童欣大约也是想到了安雅的经济情况，很快转到其他话题去了。
八点过，安雅平安到家，紧张了一整天的她感觉有些疲惫。站在电梯里，她突然产生了搬家的想法，搬到离现在的公司和儿子的幼儿园都方便一点的地方去住，反正现在的房子也是租的。只是，婆婆肯定不会同意，可能要和她吵架。
一路胡乱想着，走到家门口，赫然发现家门开着，两个穿着制服的警察站在门口，正和她婆婆孙玉兰说话，其中一个警察手中拿着笔和本子，正在记录着什么。
安雅脚步一顿，恐惧的感觉瞬间爬满她全身。
警察为什么会到她家里来？！难不成，她和童欣的合谋暴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