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这个女人靠不住
“你不能因为你现在没有麻烦了，就不管我了。”嗤地一声，童欣把没燃尽的香烟戳在装水的纸杯里，满脸痛苦地看着安雅，这一次，降低了音量，“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现在过的是什么日子。你应该能想象到，我昨晚上经历了什么吧？”
“你……是不是背上腿上都有伤？”安雅心里很过意不去。
她在冲动之下，找童欣合谋，那时，她浑身的勇气和恨意，心里只有一件事：让齐文旭死！可谁又能想到，执行计划的时候出了岔子，齐文旭给她发了条躲债的信息之后失踪了。
勇气和恨意，是会随着不确定和担惊受怕而减退的。
童欣嘲讽地看着安雅：“你看，有经验的人就是不一样，别人可看不出来我伤在哪儿。”
安雅被嘲讽得抬不起头，“对不起。”
童欣突然把头凑到她面前，瞪着美眸，压低音量激动地说：“你现在应该做的不是跟我说对不起，你应该做的，是按照我说的去做，帮我把杜巍杀了。”
“可是……”
“没有可是！你也不想想，要是我失踪了，你能有什么好下场？你以为我以前没跟他闹过离婚？他说我要是再敢跟他闹离婚，他就打断我的手脚，把我关起来，让我哪儿都去不了。我要是带着孩子失踪了，他一定会把你视为我的帮凶，要是找不到我，他一定会报复到你的身上，让你不得安宁。你是想跟我一起过富贵安宁的日子，还是想过被杜巍整得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日子？”
“杜巍他……”
“他就是这样的人！”
童欣大约是看出了安雅心里对她这番话的怀疑，斩钉截铁地断了她的念头。
安雅一想到自己这段时间对杜巍颠覆三观般的了解，便唏嘘不已。当年那个众人仰慕的阳光少年，长大后，居然，变成了一个这么可怕的凶残男人。
“你让我再想想。”安雅抱住了头，脑子乱，心也乱，“可是，我确实办不到你说的那种，我实在是没有这方面的天分。我这辈子都没办法在男人面前做出那样、那样的举动来。”
“要实在是办不到，我们可以想别的办法，但是，你不能就这么扔下我不管。我们是天生的姐妹，是分离了很多年都能一次又一次重逢再变成好朋友的亲姐妹，你不能不管我。”童欣开始打感情牌，她知道：安雅向来心软。
安雅一时说不出话来，脑子嗡嗡作响。
她想离开了，回去冷静冷静，童欣却说：“我说了是出来陪你逛街买衣服，要是没买成，杜巍又会觉得我骗他。你要是实在不想陪我逛街，那你就走吧，只是，要是周一上班的时候，杜巍见你没穿符合我品位的新衣服，可能会觉得我出来见你只是借口，又是去找哪个野男人了。”
安雅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后放弃了，“好吧，我确实需要买衣服。”
逛街购物是富太太童欣的主场，她为了今天的逛街可以说很用心了，根据安雅的消费水平，来的不是她自己平时去的卖奢侈品的商场，而是普罗大众逛的百货商场，也没有拉着安雅进那些一看就很贵的店。
整场逛下来，她一点儿也没有让安雅觉得难堪，挑选的款式和搭配，既符合她的品位，又适合写字楼老板助理的身份，更贴心地照顾了安雅的银行卡余额。
安雅注意到了她贴心的举动，感动之余，心里更加地过意不去了。
一直到购物结束，两人都没再说“计划”的事，童欣只在上车之前，轻描淡写地说：“你说你要再想想，我会给你时间想的。不过，我想，就算我不提醒你，你心里也有数，时间拖得越长，不确定因素就越多，说不定哪天，你看到的，就不再是活生生的我了。”
说完，她就上了车，开车走了，留下了执意要去搭乘交通工具的安雅。
安雅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脑海中不受控制地浮现出不好的画面来。她被自己的想象吓得打了个哆嗦，纠结又矛盾地，往地铁站走去。
童欣并不像自己在安雅面前展示的那样淡定。她单手开车，焦躁地点燃一根香烟，抽了两口，又恨恨地扔到窗外。
这段路车流量大，大家都走得很缓慢，烟头撞在了旁边那辆车的车身上，车主降下车窗，一通臭骂。童欣心里本来就憋闷，今天不想忍了，也降下车窗，对骂。
对方司机见她是个女人，还是个漂亮女人，忍了，骂了句没素质就关了窗户。
童欣看了眼车载监控，运行正常，她烦躁得想把监控砸了，但最后还是没有这么做。以前也不是没这么做过，结果招来杜巍的一阵盘查，躲避不了，还平白给自己招惹麻烦。
她兀自琢磨。
安雅真的靠不住！这个女人穷惯了，只看到她有钱，就没想到除了钱之外，她们俩过的都是同样水深火热的日子。
她不能就这么坐以待毙，得想办法自救！
昨晚那场毒打，可不能白挨！那张害她被打一顿之后变成碎纸屑的画像，得发挥作用，才对得起她身上的累累伤疤。
童欣心里很快有了决定：之前一直想做但出于种种考虑犹豫不决的事，现在可以做了。
安雅并不知道童欣有了新的计划，她心事重重地提着大包小包从公交车上下来，还没踏进小区大门，就接到安琦打来的电话：“你辞职了？”
“你怎么知道？”
“我来你们医院找你，医院的人说你辞职了。你是怎么想的，这么好的工作，居然辞了？！”
安雅心里正烦着，知道安琦找她也不是出于关心，就没好气地说了句：“跟你又没关系。”
“跟我怎么没关系了？你不工作了，我的房贷怎么办？你究竟为什么要辞职？”安琦从小被宠到大，从安雅身上予取予求已经成了习惯，非但不会觉得脸红，还向来都是理所当然的模样。
安雅并不是从一开始就不喜欢安琦。
一开始，她是喜欢她的。
知道养母肚子里有了宝宝之后，安雅非常高兴，因为隔壁叔叔阿姨家刚出生不久的小宝宝很可爱，她摸着养母的肚子，想象着小宝宝出生之后的美好日子。
那个时候，她还小，还不知道自己不是养父母亲生的。即便知道，也不懂。直到小宝宝从养母的肚子里生出来，她虽然什么都不懂，但能感觉得到，养父母对她的态度，变了。
他们不再像以前那么关心她，以前，她在外面磕了碰了伤口溢血，养父母都会小心翼翼地帮她处理伤口，但现在，只要是小宝宝一哭，他们就立即抛下她，去看小宝宝。
多次这样的事情发生之后，她开始讨厌小宝宝了。终于有一次，趁养父母不注意，她把小宝宝抱到了外面，扔在了垃圾桶旁边。
那一次，她闯了大祸。养父母把她带到福利院，说想把她给退了。她大哭，求他们不要不要她，她以后会乖，会听话，会好好爱妹妹。
那一次，她才明白，她和安琦是不一样的，她要是不听话，养父母就会不要她了。
领养了孩子不是想退就能退的，她还是回到了养父母家里。自那之后，她小心翼翼战战兢兢地活着，很小便开始帮家里做家务。养母记恨她，在那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之内，除了训斥她之外都不和她说话。
安琦便是在这样的环境里长大的，还不会说话，就已经学会了欺负安雅。
让安雅帮忙还房贷的时候，安琦还说过这样一句话：“你不是我爸爸妈妈亲生的，他们养大了你，让你读到大学毕业还找了好工作，你一辈子做牛做马报答我们家也是应该的。”
安雅没有反驳，即便她因为这件事和齐文旭发生了激烈的争吵，还被暴揍了一顿。因为她自己也觉得，是应该的，即便养父母对她二十来年都没什么好脸色，她还是得报答他们的养育之恩，该出钱出钱，该养老养老。
所以，当她听到安琦质问她“你究竟为什么要辞职？你该不会想借口没有收入，把我的房贷赖掉吧？”，她突然就委屈了，眼眶一热。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她隐忍地解释：“我辞职是因为我换了个工作，不是不工作了。”
“当真？”
“我骗你作什么？到扣房贷的时候你不就知道了？”
“行，我姑且相信你。要是到时候你没打钱给我，我再跟你算账。”
挂了电话之后，安雅才想起来，还没有问安琦到医院去找她做什么。她迟疑了一瞬，觉得可能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至少，对她来说可能也不是什么好事，就没有特意打电话过去问。
过了一会儿，安琦大约也想起来还有正事没办，又打了电话过来，这时，安雅刚好走到楼下，看到齐一迪在开一辆崭新的儿童滑板车，徐慧和陈浩坐在椅子上，看着他玩。
徐慧转过头，看到安雅在接电话，就冲她挥了挥手，笑了笑，没喊她。
安雅一边狐疑着儿子的滑板车是哪儿来的，可千万别是抢别的小朋友的，一边接安琦的电话。
安琦道：“我忘了跟你说了，我来找你是让你给我拿避免妊娠纹的化妆膏，你们医院有的吧？我要两瓶，你给我快递到家里来吧。”
这口气，像是天娇是安雅开的似的。
“好吧。”安雅除了这两个字之外，实在没什么好说的，她心里很清楚，就算她提醒安琦她已经辞职了，安琦也会让她掏腰包买。结果都是一样的，还是少费些口舌，免得安琦跑到养父母面前去告她状，说她两瓶化妆膏都不舍得给她买。
打发了安琦，安雅联系了以前的同事帮忙拿两瓶化妆膏，朝徐慧和陈浩走过去，想问问他们，齐一迪的儿童滑板车是从哪儿来的。
还没开口，徐慧先问她：“你的脸色怎么不太好？是不是不舒服？”
安雅一愣，她的脸色不好吗？也是，刚刚接连接到安琦两个电话，脸色能好就怪了。
不等她回答，徐慧又问道：“还是说你又遇到什么麻烦了？不会又跟齐文旭有关吧？”言辞中，带着难以忽视的关心。
要不是自己长得普通，又穷，徐慧对她这么好，她几乎要以为徐慧对她有什么图谋。安雅窝心得眼眶发热。以前，她只要接到安家打来的电话，就会招来老公和婆婆的嘲讽，从来没有人问过她是不是不舒服，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麻烦。
安雅并不想让徐慧知道她娘家的那些事。
她笑着说道：“我挺好的，今天下午和朋友去逛街了，没有不舒服。对了，徐姐，一迪怎么在开滑板车啊？那是谁家孩子的滑板车啊？”
齐一迪之前问她要过滑板车，婆婆嫌不安全，不让买。
“那是我给他买的，不是别人的。”徐慧笑着说道。
安雅大吃一惊，“那怎么行呢？怎么能让你破费呢？”
“你不用跟我客气，就是个小玩具。”徐慧看了陈浩一眼，陈浩微笑着给了她一个鼓励的眼神。徐慧便大胆地说道：“安雅，其实，我觉得我很你很投缘，想收你当干女儿，不知道你愿意不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