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节哀吧生活（已完结）

门口的狗追着梅有走了一路，终于在小区口停了下来。没人在意这条狗是为什么追他，只有陌生的眼神打量着这位西装笔挺的男子的窘态。他淡定的走了两步，却发现自己又忘记带车钥匙了。不得不扭头继续面对那条狗。而这条狗终于在他再次出来的时候，扯烂了他的裤腿。

马路上仅有的几个路人观望着，这位50岁长相40岁年龄的西装男，叫做梅有。他的老父亲叫做梅壮。出生于一个穷苦的年代，他的老父亲希望家里要啥有啥，给他起名叫有，却忘了自己姓梅。

梅有也算是混出了头，在一家酒店从一个小保安混成了大堂经理，也在市区买了套房子。女儿也算是出息考上了外省的某所大学。今天是他的生日，女儿说给他寄的东西还没有到。上次女儿送给他一支唇膏，他放在车上摆置了一年，逢人就吹是女儿送的。羡慕的眼神是他最大的慰藉。可惜中年男人是不会用唇膏的，他也为女儿的单纯感到哭笑不得。

工作的酒店在5个红绿灯外的市中心，像往常一样他在第三个路口下来买早餐，酒店的早餐供应西冷餐，满足不了他老年的胃。停下车，他到公交车站旁的露天早点摊位坐下，吃着豆浆油条，看着来往碌碌的人群。清晨6点多的是朝气的学生，再有就是西装革履的年轻人，空洞的走在红灯的人行横道上。这些人大多是外地的销售，起早贪黑为了能在城市里打拼出自己的一席之地。

梅有也一样空洞，人到中年要么完成了理想，要么丧失了梦想。平淡的生活成为社会的中坚力量，时不时有人会提醒他“大叔，让一让”。梅有挪动位置让开了一条道，路过遛狗的女孩低头看了他一眼。艰难的从他屁股后面挤了出去。

梅有关注这个女孩是因为她的狗很像早晨扯烂自己裤腿的狗。可很明显不是，小区的那条狗是带着项圈有主的，这条狗却脏兮兮活像条流浪狗，要不是狗和女孩脚步表现出莫大的默契，他也认不出是她的狗。而狗的主人穿着不称身的学生装，瘦小的身材也很难不让人注意。

女孩走到公交车站，埋没在等车的人群中。

梅有吃完饭，付了老板钱。往停车的地方走去，路过公交车站他又看到了那个女孩。原来她在等车。她站在所有人的后面，和其他昏昏欲睡的年轻人不同，她精神头十足。东张西望着，打量着周围的人群。然后在公交车来的时候挤在排队的人中，过一会又悄悄地出来。看了一会梅有才反应过来，这是一个小偷，趁着清晨人们的懈怠，也不知道得手了没有。

梅有看了看手中的表，6.20。真是个勤奋的小偷。之后本着善良的心却漠视这一切。上车，上班。市区生活对待外来者本就是在边缘孤立冷漠的，这一点他深有体会。被偷的人不一定值得同情，偷东西的人不一定十恶不赦。所以他总是自顾不暇，因为他没有朋友，异乡很累，家是他惟一的港湾。

梅有有一套备用的西装放在办公室，一进酒店他就径直走进办公室。可是他没找到自己放在这里的西装，桌子上还放着一堆等他签字的文件。于是他一边伸手探着桌子找笔一边四处张望找西装一边问打扫的阿姨，“我的西装呢？”阿姨今天第一天上班，看了看梅有身上穿的西装和脸上带的墨镜有些害怕，没人告诉过她经理是个瞎啊，穿着西装找西装仿佛在讹她。但是她不慌，她有半辈子的经验来处理此事。她停下手中的活，定了定神。她要悄悄的溜出去。她的上个工作就是因为在男厕所打扫时一个瞎子提溜着二弟跟她要纸她竟然答应了。好心的她竟然帮他擦了屁股。最后就不该吱声，否则瞎子就不会哭着乱跑摔进粪池里。

大娘又往后退了几步，梅有倒显得有些迷茫了。他看见阿姨手里掂了一个黑色的袋子，正准备过去看一看，结果大娘一紧张放了个p，扭头找门撒丫子就跑。梅有一愣就开始追。大妈本着敬业的精神硬是把装垃圾的袋子死死地攥在手里。大堂里闪过的身影有白色的诙谐，还有黑色的幽默。追上大妈的大叔也并没有和大妈幸福的生活在一起。

酒店大堂经理的工作无非就是在简单的在维持大堂和餐饮部的秩序，解决各种突发状况，这种突发状况大多数是千奇百怪的顾客的刁难。

比如有人想把餐厅的饭带回房间吃，有人想在顶楼的泳池和自己的老婆裸泳，有人想在上厕所的时候有人在门口给他吹个口哨。有些怪癖杀人诛心，让他一听就感觉自己的世界观在凌空颤抖。身处服务行业总能了解到顾客的高冷，是那种不依不挠的刁难。

这天也是一样，有人发现豪华套间有一人在养狗反应给了客服，客服在和养狗人交涉无果后报告给了经理。

养狗的是一家三口，7，8岁的男孩抱着一只泰迪开的门。然后狗跳了下来，朝着梅有狂叫。

“请问你的父母在房间里么？”梅有问道。

“在啊。”

“能请他们出来谈一下么？”

衣着光鲜靓丽的少妇走了出来，淡淡的说“我老公不在你等他回来跟他讲吧。”

梅有笑了笑“这件事和您的老公在不在场其实没有太大的关系，就是我们可以方便帮您把狗寄养在附近的宠物店可以么？因为酒店养狗确实会影响其他客户的入住体验。”这是梅有能想到的最温柔贴切的说法和处理办法。但是如果这件事这么好办的话就不会有他出场机会了。

“当然不方便”，少妇的脸色变得扭曲起来，看来接二连三的客服来找她已经磨没了她的耐心“我家小儿子岂是那些破烂宠物店能照顾好的，而且我家孩子出来玩就是想带上狗怎么了，又没有咬你。”

小儿子当然指的是那只泰迪。

这时梅有的手机响了起来，他看了一眼，一个陌生的号码，没有接。

“不好意思，酒店硬性规定确实不允许养狗，有其他房客已经投诉了，请你别难为我们。”

泰迪从小男孩的胯下钻出来，冲着梅有更加张狂的叫起来。

“谁投诉你叫他过来，什么人都能投诉的话还要豪华套间做什么，莫名其妙，养只狗还要看不知道是谁的脸色。”

手机又响起来，梅有多看了一眼，来自他女儿的城市的陌生号码。心里有些担心，让他变得心烦意乱起来。却还得点头哈腰。

“狗就在这，你有本事就赶我们出去，我倒是看看你有没有这个胆子。”女人张牙舞爪的，有些歇斯底里起来。

狗也得到了配合，开始尝试撕咬梅有的裤腿。诶，同类的味道~

这时这家的男主人从里面走出来，一脸敌意的看着梅有。“别废话了，滚吧，谁投诉让谁过来这里找我，我和你们老总很熟的，别不识抬举，”说着抬了抬手示意走人。

狗直接咬住梅有的裤腿，撕拉拽扯，仿佛自己是一条洪水猛兽。但泰迪毕竟柔弱了些。

电话又来了，还是那个陌生的号码。终于梅有没有了耐心，扭身接起了电话。狗被拖拽在地上，嗷嗷的叫了两声，很委屈的样子。

女人还在不停地絮叨。

男人摆出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

男孩露出了得意的表情。

下午的3.30分，电话的那头传来低沉的声音。“您好，请问您是梅雨露的家长么？”

......

“这里是您女儿的学校，您女儿，今天下午出了车祸。现在在医院里抢救，请您赶紧过来一趟吧。”

......

“情况不容乐观。您来了再说吧。”

梅雨露就是梅有的女儿。

梅有深深的呼出了一口气，却再也吸不进一口气。抬头看了看天花板，一阵眩晕，全身一下子软了起来，他觉得身边的空间仿佛和自己格格不入，这个黑白的世界是不是就是单单多余了他这么一个人。他感到自己的卑微，令人无奈。

“你是不是聋了？”养狗的男人感觉自己被无视，伸手过来推了梅有一把。“我和你们老板很熟诶，了解一下吧。”

梅有缓了缓神，扭头一拳揍飞了男人的眼镜。之后离开了酒店。

隔壁几间房子的房门打开了，探出头来看一个男人在走廊嚎啕大哭，她的老婆在跪坐在一旁抱着安慰他。

梅有和他老婆连夜坐车赶到了女儿所在的城市。

可还是晚了。

生命是柔软的，在你所不及的地方。

11月15日下午2.30分一辆灰色大众在学校门口超速驶入人行横道，撞到3名行人，梅雨露重伤昏迷，当即路人将其送往医院。于15日下午7点重伤不治，身上多处骨折。事后证明肇事者李某为酒后驾驶。

令人绝望的酒后驾驶。

葬礼上，肇事者的家属在门外长跪不起。梅有的老婆丽丽临近崩溃的边缘，哭晕了过去。

“对不起！”

“滚！”

...

世间的一切已经失去了意义，梅有所奋斗的一生现在冷的像个悲剧。路过的人驻足，却不足以感动。不被世界温柔善待的人不愿妥协，整天酗酒度日。终于被酒店的老板给炒了。就这样也依然白天出去打打零工，晚上喝酒醉倒不省人事。悲伤的日子过得漫长，因为晚上难以就着泪水入眠。半年过后仿佛又老了十岁。

“可是生活还得继续呀。”丽丽的表亲从老家赶来，劝着梅有。“你考虑考虑吧，丽丽也已经同意了，现在的人都是这样，有些明明自己有儿子也要去领养个女儿的。更别说你们了。40岁也还早呢，孩子在天之灵也希望你们能过得很好啊。”

在天之灵，显得格外刺耳。

梅有也曾经考虑过这种事情。但是他从心底深深地感受到了对女儿的愧疚。忍不下心做出这种事情。他扭头看了看丽丽，年轻的时候和他一起从老家出来，再艰难的生活也没有抱怨过，现在却已经活的不成人样。于是答应过两天去孤儿院看一看。

市里唯一的孤儿院位于郊区。前天他一夜未眠，一大早就起来奔往孤儿院。他已经确信自己对生活绝望，但他得让丽丽生活下去。

他们买了一些水果和牛奶，几个小时以后终于找到了那个冷僻的地方。看的出来曾经是一个很漂亮的建筑，可是年久失修，墙上的漆基本上已经掉完了。高低不平的围墙把一个三层的小楼围在中间，这也是孤儿院仅有的一栋小楼，院子的面积比楼房大的多。一辆奔驰格格不入的停在院子里。

梅有听到了上课的声音，和丽丽走了进去。里面只有一个班级，大多数是一些10岁不到的孩子还有几个看起来年龄大一些的。梅有透过窗户偷偷的观望着他们，他们也在偷偷的看着他。老师注意到来人了，于是宣布下课。孩子们欢呼雀跃的声音立马遍布了院子。

院长是一个胖胖的中年男子，一副老实憨厚的样子让人倍感亲切。他说这里很少有人会来，经费勉强维持日常的开销，硬件设施年久失修，只有靠自己张罗一点经费才能支持下去。

梅有和丽丽商量了以后，决定留下了5000块钱。院长没有推辞，咯咯的笑着。

之后的一段时间他俩经常来这里，每次也都会给孩子们带一些东西。也会拿一些钱给院长，希望可以对孩子们有些帮助。但是他们发现这里并不像院长说的那样无人问津，甚至可以说是门庭若市。只有他们第一次去的那次没碰到过其他的人，接下来基本他们每次去都能碰见一些新面孔。一来二去也就和老师们熟络起来。也渐渐表明了想要领养一个孩子的想法。院长很支持他们，却又以孩子们还需要更多的时间和他们适应为借口，把这件事拖了下来。那辆格外扎眼的奔驰车也见了很多次，但唯独没有见到过车主。

转眼间又过了两个月，梅有一个人又在一家小饭馆喝酒。他只有躲开了丽丽才会露出自己脆弱的一面。想着之前一家三口幸福的样子，令他心酸也令他宽慰。他望着窗外来往的车辆，陷入了沉思。

偶然间他看到了孤儿院的院长，从隔壁的豪华大酒店里跌跌撞撞的走出来。很明显是喝多了，旁边还有几个人把他扶到了车上。分明就是之前一直在孤儿院停的那辆奔驰。一个院长怎么可能有钱买到这么豪华的轿车。

梅有终于明白为什么他一再拖沓领养的日期。只有他们这样的人不停地去，他才有机会为自己敛财。

院长坐在驾驶座上，发动了车子。周围的人散去了，还若有好心的嘱咐着，慢点开。院长笑嘻嘻迎合着，酒后开个车显得那么的随意。

梅有脑袋里的一根玄瞬间绷紧，感觉不到丁点的酒意。掂起一个啤酒瓶朝奔驰车走去，院长还煞有介事的在系安全带。丝毫没有感受到周围有人过来，自己就被一把揪出来，按在了地上。啤酒瓶在他脑袋上哗啦啦的碎了一地，之后又是一阵的拳打脚踢。肥胖的身体格外的抗揍，梅有下手的几下都没有吃力，躺在地上的人嗷嗷的求饶起来。说他是稀客的院长看他就像看着一个陌生人。

5分钟后围观的路人拉开了梅有，警车将他带走了。

在派出所里关了一夜。一夜未眠。第二天清晨，民警又带进来一个姑娘，和他关在一起。是个穿校服的女孩，看起来比自己的女儿小上几岁。从民警的言语中他知道，这个女孩是个惯偷。

女孩到了派出所像是到了家一样，显得轻松自在。看着这位蓬头垢面眼里布满血丝的狼狈大叔笑了起来。“大叔，咋进来的呀？”

说着走了过来，示意梅有在自己的长凳上挪个位子。

本已是浑浊一片的大脑顷刻间就想到了一个人，那个公交车站带着流浪狗的小偷。

“你狗呢？”

女孩感到一阵诧异。“哇大叔你神算子呀！这么了解我，是不是暗恋我呀？”

“一边呆着去，小p孩一个不学好，你爸你妈怎么教你的。”梅有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教育着女孩。知道没有用但还是说出了口，自己已经无法改变自己父亲的姿态。

“唷，大叔，说点好听的行不。”女孩瞥了他一眼，又在离他很远的地方坐了下来。

两人一个像是赌气的孩子，一个像是不负责的父亲。在屋子里闹脾气谁也不搭理谁，又过了一会，女孩凑过来又说“大叔，看你衣冠不整的，是不是找小姐去了啊？”

“什么p话，你等着你妈来了我给你告一状，小女孩家不学好。”梅有听着女孩说话这么不着调，火气一下出来了。

“我没妈！”女孩不耐烦的说到。

一听到这个梅有感到有些歉意，自己说了些多余的话。但还是保持着姿态“那我告诉你爸。”

“我没爸。”女孩又走开到房间的角落里坐到了地上。不像是在赌气瞎说，

梅有感到有些难受，他想起了自己女儿。常常拿着自己的新画作跑到他这里撒娇，她想做一名服装设计师。最后终于考上了一流的大学却再也回不来了。

想到这里，梅有有了个话题问女孩“你的梦想是什么”。

女孩别扭的看着他“大叔你好矫情啊。”

梅有也有些不好意思，继续问“就是说你以后想做什么？总不能一辈子偷别人的吧。”

女孩看着大叔就像看着个傻子。但也说了出来“想做什么的话，我想开个服装店。”

梅有眼角湿润了，故意扭过头去。“我女儿是个服装设计师，改天介绍给你认识，她设计的衣服特别好看，从小她就喜欢这个。你俩一块搞这个，肯定赚钱。然后你俩弄个品牌……”大叔说个没完，讲到了很久很久的以后。他讲给女孩听，也讲给自己听。

女孩也注意到了大叔的哽咽。又凑了过来。“嘿，大叔，你别是偷内衣的贼吧！”

“个倒霉孩子，狗嘴里吐不出象牙。闭嘴吧你”。

女孩大笑起来，梅有也跟着笑起来。不知道已经多久没有这样简单惬意的笑过了。哪怕是在派出所里当着这么多民警的面。

“你有梦想么，大叔？”

梅有苦笑着“梦倒是有一个，梦想早没了。”

“那你跟我一起开店吧，我给你开工资。”

“那你可得多给我开点。”

“得了吧你，蹬鼻子上脸。”

“我以前可是个酒店的经理呢！”

“我以前是这一片流氓老大！现在也是！”

......

一个人很难长久的伪装自己，于是邪恶的人始终邪恶，善良的人终究善良。

到了中午的时候，批评教育完后梅有被放了出来。他在门口一直等到快晚上，女孩才出来。

“去你家吃饭吧。”女孩说“饿的不行了。”

梅有说“可以啊。”

回到了家，丽丽热情的招待着女孩。不停地给女孩夹菜，难以掩饰自己的喜悦。交谈中得知女孩的名字叫范一，16岁。在她很小的时候父母把她卖给了现在的“老头”，“老头”手下有5，6个这样的孩子，“老头”养他们到大一些的时候，就让他们每天白天出来想办法挣钱，然后回去把钱交给“老头”，“老头”再拿钱去买药给他的老婆子治病。如果钱太少，就会挨揍。老头承诺孩子们交够一定的钱就会将他们的身世告诉他们，他们就可以回去找到自己的父母。一来老头确实对他们不错，二来他们也想回去找自己的家人。所以也就不存在有人逃跑什么的。

梅有听觉这是一个骗子。“有人找到父母过么？”

“当然有啦，老头虽然很抠，但是很讲信用。他把那些关于身世的内容全都记在一个本子里锁起来，如果哪天自己死掉了就让我们自己去看。”范一一边往嘴里扒拉着米饭一边信誓旦旦的说，甚至乎让梅有觉得自己是个离间他们感情的外人。

女孩也从丽丽的话语中感觉到，他们的女儿可能再也回不来了。

之后的一段时间里范一时常会到这里来，有时只是为了蹭点好吃的，有时则干脆在这里住一天，大裤衩子大拖鞋的躺在沙发上不动弹。渐渐地原本死气沉沉的屋子变得活跃起来。梅有的臭袜子被范一直接扔出窗外，丽丽的化妆品被范一拿来花鬼脸。女孩有了他们家里的备用钥匙。有些邻居都认为这就是他们领养的孩子。

可是好景不长。一天女孩又来到他们家，说自己是来告别的。梅有和丽丽仿佛早料到会有这么一天，言语中显得很平静。

范一说“老头告诉了我我的身世，我准备回去找我的父母。”

三个人相互开着玩笑宽慰着对方，离别的晚宴吃的像是在聚会，每个人都笑的开心灿烂。第二天一早，范一就消失在了这个城市里。

生活给了你无数的选择，选择里无所谓正确，只通往一条条未知的道路。就像梅有和丽丽偷偷地将5万块钱交给“老头”的时候，也只能让老头对范一保密。

如果我们因为害怕失去而提及永远，结果是我们都将失信于对方。

时间转瞬即逝，一个月后，梅有的生活已经步入了正轨。丽丽也没有再提过领养一个孩子。每天粗茶淡饭，周末去郊区散散步，平平淡淡的日子让人感觉到真实和舒适。他们互相调侃嫌弃着脸上的皱纹，却松不开紧握的手。偶尔看一看孩子的照片，也会带着心里泛起的涟漪平静下来。

梅有也终于打开了他生日那天女儿寄来的盒子。里边是一件西装，还有一封等待了很久的信。

大叔：

祝大叔40岁生日和我妈幸福美满，快快乐乐，长长久久。上次给你的唇膏真是高估了你的生活品位，看来“中年大叔”是不会用唇膏的，那我只好祭出我的毕生所学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给你裁出来一件衣服。当当当当~没错就是这件西服。这可是你闺女这辈子做出来的第一件衣服，没错，献给了你，亲爱的大叔。千万别告诉妈妈否则他会吃醋的。最后告诉你为什么我要送你唇膏啊大叔，因为我爱你啊。愿爸爸永远年轻下去。

雨露~

阴沉的天空飘起了大雪，黑夜里灯光下的雪花像是一个翩翩起舞的少女，在悠长的街头咿呀轻迎。梅有仰着头笑了起来，硕大的泪珠也掉了下来。